《微年重逢如初见》川原风

35、无处可逃

　　车慢慢行驶着，穿越过许多街道，直到看见一个仿佛熟悉的地方。

　　车停在咖啡馆前，在司机怪异的目光下，萧雨下了车。她在车里沉默，在车里狼狈，在车里流泪，别人用古怪怜悯的眼光看她也算正常。

　　又来了这里，韩骋请她喝过咖啡的地方，气氛还是那么好，柔和的灯光，悠扬的乐曲，周末的晚上，有不少恋人躲在一角温柔低语，她一个人，进来算什么？还穿着奇怪的晚礼服，总有些煞风景，可是 . . . . . 她不知道要去哪里，本该去的地方，还在宾主酬酢觥筹交错着，却已没了她的立足之地，她不知道该去哪里，只想 . . . . . 躲开所有人，一个人 . . . . . 安静地呆着。

　　咖啡香气浓郁，入口却那么苦，应该点一杯卡布奇诺的，萧雨想笑，难怪有人不喜欢喝咖啡，可既然喜欢喝茶，干吗还跟着她喝咖啡？噢，是她一次次死缠烂打让他喝的，还有，他喝咖啡都能讲出一番成功的道理的，不是沧桑，就是肮脏，那么他是哪一种？

　　她不再发抖，手握着的咖啡杯冒着热气，把眼睛熏得的热热的湿湿的。

　　雾气中看见有服务生过来，端着托盘，然后将两个白瓷杯放在桌上，“您好，欢迎您再次光临我店，这是您专用的杯子，上次，和那位先生一起用过的。” 五线谱白瓷杯，上一次萧雨见了爱不释手的杯子。服务生微笑着问：“冒昧地问一下，那位先生 . . . . . 今天不来吗？”

　　“他 . . . . . 很忙 . . . . . 脱不开身。”

　　“这样啊，哦 . . . . . 我们店呀，为来过这里的每一对客人，设计了独一无二的咖啡杯，就好像你们的爱情，你们的友情，或者亲情，都是独一无二的。” 女孩子笑得甜美，萧雨只有苦涩。

　　“比如，有的杯子呢，一个是塔顶，另一个是塔座，连起来就是完整的埃菲尔铁塔。你看，你们的两个杯子，都有一节五线谱，上下叠起来，就连成了一段歌曲，歌曲的名字叫做 ‘ SHADOW ’，哦，你听听，现在店里放的就是这首歌，很好听的。”

　　萧雨侧耳听音乐，男人略带沙哑的嗓音，配着优美的旋律，听起来沧桑而悠远。

　　“. . . . . . Try to run , I try to hide ,
　　I leave your memory behind，
　　Like a shadow you wont leave ,
　　Take you everywhere with me ,
　　I cant shake you , I cant make you go away ,
　　And I cant take this haunting me for one more day,
　　Try to run , I try to hide , like a shadow you wont leave . . . . . ”

　　仔细一听，倒是听懂了些意思，呵呵，影子，你像个影子不曾离开，跟随着我无处不在，我试着逃跑，试着躲藏，可你像个影子无处不在 . . . . . 无处不在 . . . . .

　　服务生笑容可掬：“以后，您和那位先生来我们店，只要说 ‘ SHADOW ’，我们就会给你们配用这对咖啡杯的，这是你们的专属用品。”

　　原来，是这样拉回头客的，这家咖啡厅真是花了些心思，只可惜 . . . . . 有些人是拉不回来的，多么用心也无法挽回。

　　“我想 . . . . . 我不会再来这里了。”

　　“哦？” 女孩子的笑容停在脸上，随即又展开，“这样啊，那么 . . . . . 这对杯子就送给你，做为最后的纪念品吧？”

　　人不再，留杯子有什么用？“不用了，你们处理掉吧！”

　　很快结了帐，萧雨离开，这里那么温馨，那么甜蜜，不适合她这样寂寞失落的人。

　　她走在街上，长裙曳地，只能用手勾着，一副可笑的样子，本来是盛装出行，最后却是狼狈退场，现在像个无家可归的人，茫目地走着，她顾不上理会路边奇怪的眼光，顾不上理会指指点点的手势，反正，还有比她更可笑的人吗？

　　有一个人和她在一个城市，却已经是两个世界里的人，他有的是野心，欲望，她一点帮不上，他有的是心机，手段，她一点没办法。有人说他爱她，全是胡说八道，她心里说他爱她，全是自欺欺人，这么糊涂愚蠢的人，活该被人翻脸无情，得不到好下场。

　　萧雨漫无目的地走着，整个夜幕笼罩的城市，依然生动形象，各色的霓虹灯闪烁着，比天上的星星还要耀眼。远处，灿烂的烟花在夜空中绽放着美丽，然后星星点点坠入黑暗，接着又绽开熠熠光彩，玉树琼枝作烟萝，火树银花不夜天。

　　看来，今天是个好日子，宜嫁娶，宜纳采，宜小聘，难怪有人订婚，有人庆祝。她出门前应该看看黄历的，看看今天的吉凶宜忌，甚至星宿月相什么的，否则也不会落得这么凄惨。

　　她看缤纷的烟火，都说烟花寂寞，不管是华丽的落魄，还是落魄的华丽，总之，有人华丽就会有人落魄，如此的泾渭分明，就像那个人一样，温柔与冷酷，爱憎分明。

　　夜深露重，风衣也挡不住秋寒，萧雨第一次体会到什么是机械，当你的全身都没有了任何知觉，连情绪都麻木了，思维都被冻结，只剩下惯性，不停地重复着走路的动作，最后连恐惧都不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