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远是个秘密》芫爆

11、第11章 疑惑

　　一天，两天，三天，四天，肖畅就跟没发过脾气一样，天天上道馆跟韩笑起腻。冯俊的课他也不上了，专上韩笑的，跟一帮十几岁的孩子一块儿。没到上课点儿的时候韩笑走到哪他跟到哪，坐前厅扯淡，站楼道抽烟。下了课韩笑一换衣服肖畅就拎包，双双开路。韩笑受着，心里那个别扭。
　　其实韩笑并不是特怕冯俊知道，他是想着当初答应冯俊的条件——不许明目张胆。
　　他是个gay，道馆的人基本都知道，可他不清楚别人知不知道肖畅也是。看他们俩这天天的腻在一块儿不知道的人恐怕也都知道了，冯俊会不会抓狂是个很严重的问题。
　　鉴于这个顾虑韩笑一直避着嫌，能不表现得特亲密就尽量不表现出来。他甚至几次想跟肖畅谈谈让他收敛点儿，可他一正经起来人就捣乱，说这说那就是不拾他那茬儿，弄得韩笑没招儿没招儿的。
　　这期间赵霆来上过一回课，当时韩笑把肖畅支开想单独跟赵霆说话，可肖畅那眼儿神凶得几乎能杀死小强了。赵霆看着就跟一边儿乐，乐得上气不接下气，临走时还不忘挤兑韩笑，说他死会了。韩笑只能苦笑着答：要真是死会也认了，现在就是不知道死不死得成。
　　韩笑心里没底，特别没底。每次他想问问肖畅的想法、说说他脑子里的疑惑时肖畅的态度总是同样的顾左右而言其他，死活不接招。
　　随着心里的疑惑慢慢扩大，韩笑陷入了苦恼和郁闷。
　　周六下午，韩笑下了课一出教室就看见赵霆跟前厅坐着，正跟冯俊说话。
　　“过来啦！”孩子们说话的声音太大了，韩笑不得不使劲儿喊。
　　“韩笑，你等会儿再走，我有话跟你说。”赵霆还没答话冯俊就张了嘴，表情不善。
　　“哦。”韩笑有点儿头皮发麻，“现在么？”
　　“一会儿的，我先跟畅儿谈谈。”
　　“哦。那什么，我先抽根烟去。”
　　冯俊点点头。
　　韩笑扭头看看身后的肖畅，然后拽着赵霆奔了楼道。
　　“畅儿，你跟我上休息室。”
　　“干嘛啊？”
　　“走。”
　　冯俊说完就逆着下课的孩子们往教练休息室走，肖畅跟在后面，心里稍微有点儿激动。终于要来了。
　　“关门。”一进屋儿冯俊就沉着脸摆出一副说教的架势。
　　肖畅回身拉上拉门。
　　“畅儿，我不跟你绕弯子，咱开门见山。你跟韩笑是怎么回事儿？”
　　“还能怎么回事儿？搞上了呗！”肖畅笑着坐在凳子上，斜眼瞅着冯俊。
　　“你！”
　　“干嘛？跟他搞不行？”
　　冯俊指着肖畅的鼻子，“肖畅，你跟外边儿怎么着我都不管你，可你别乱到馆里来行么？”
　　“馆里怎么了？”
　　“你瞅瞅你们俩天天的什么模样儿？你别在馆里给我丢人了行么？”
　　“呦，同性恋就给您丢人了？”
　　“肖畅！你知道我不是那个意思！”冯俊开始来回来去的踱步，“同性恋没什么，我跟韩笑认识这么多年了我没说过他一句不好吧？那是因为人不跟别人面前明目张胆，人不耍！可你不一样，你今儿跟这个明儿跟那个，你有个常性么？啊？同性恋也得正正经经谈恋爱吧？你呢？你除了玩儿你还干什么？你在外边儿玩儿也就玩儿了，可你现在明目张胆地玩儿到馆里了，这让我以后怎么跟韩笑处？让我怎么在同事面前抬头？”
　　“怎么就不能处了？怎么就不能抬头了？”肖畅还在笑。
　　“废话！你把人给玩儿了以后还怎么处？你不嫌见面尴尬我还嫌呢！”冯俊转身拉开自己的柜门儿掏出烟，可想了想又给扔了回去，“肖畅，今儿我先跟你谈是因为我相信这事儿不是韩笑挑的头儿，你什么意思你自己交待吧。”
　　“你怎么就那么确定我是跟他玩儿呢？”
　　“你什么意思？”冯俊忽然转过头，“你是说……这回认真了？”
　　“不是！哈哈哈！”
　　“肖畅！”冯俊过去一把拽住他的胳膊把他从凳子上拉了起来，“你他妈到底什么意思！”
　　“我……哈哈……我……没意思……哈哈哈……”
　　“你别他妈乐了！”
　　“呵呵呵呵……嗯……不乐不乐。”
　　冯俊松开手瞪着肖畅。“你给我说，你到底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就是想跟他玩儿玩儿。”
　　“你为什么非得找他？为什么非跟馆里闹腾？哈？”
　　肖畅咧开嘴笑。“就因为他是馆里的人，所以找他，为的就是好玩儿。”
　　“你！”冯俊气得脑袋直发懵。
　　“我怎么着？”
　　“你赶紧跟他断了！别跟馆里折腾了！”
　　“我不乐意。”
　　“行行行，你长本事了，行。”冯俊后退了一步，手指着他的鼻子，“肖畅我告诉你，现在就两条路，一，跟韩笑说明白了，别折腾人家。”
　　“我不跟他说，我还没玩儿够呢。”肖畅仍然在笑。
　　“那就只有二了——经、济、封、锁。”冯俊咬牙切齿。
　　肖畅最烦他们夫妻俩的高压政策，尤其是冯俊，一听这话脸立马掉了下来。“你乐意封就封，反正也不是你给我钱。”
　　“你姐要是知道了这事儿你觉着她还能惯着你么？哈？”
　　“你他妈打算嚼舌头根子去哈？行！随便！你们要封就封！你看我能不能自个儿找着钱！”
　　“你找个屁！你他妈上哪找去！”
　　“我他妈卖屁股去！”
　　啪！一个响亮的耳光落在了肖畅脸上。
　　“畅儿……我……”冯俊的手停在了半空中，不知道该放下还是该摸摸他的伤。
　　“我记着。”肖畅面无表情地转过身，手放在了门把手上，“你最好也给我记着。”
　　拉门一开，孩子们说话的声音瞬间灌进了耳朵。冯俊迈开步子去追那个夺门而出的身影，可走了没两步腿就钉在了地上，像是灌了铅。
　　“冯哥，怎么了？”赵霆正好从外面回来，后面跟着韩笑。
　　冯俊没说话，就楞楞地看着肖畅横冲直撞地经过孩子们身边。更衣室的门关上，又打开，肖畅从里面出来，手里的背包鼓鼓囊囊的。
　　“畅儿……”
　　肖畅头都没抬，直接找了鞋坐到门槛上穿。
　　“畅儿……对不起……”冯俊蹲在他身后。
　　“韩笑，我楼下等你。”肖畅穿好鞋站起来，眼里冒着火苗。
　　“我……冯哥说有事儿找我，你先找地儿坐坐。”
　　“不用了。”说完肖畅拎起背包往外走。
　　韩笑想跟着，可又不敢不理冯俊，正为难，赵霆碰了碰他的胳膊，然后跟着肖畅出了门。
　　“冯哥，这是怎么了？”
　　冯俊回教练休息室拿上烟奔了楼道，韩笑也跟了出去。
　　“肖畅玩儿呢，你别跟着他疯了。”冯俊趴在窗台上，嘴里吐出一口浓浓的烟雾。
　　“是么……”
　　“他亲口说的。”
　　“哦……”韩笑心里有点儿失落。
　　“我看着这孩子长大，看着他变成现在这样，他有什么毛病我知道。”
　　“可他说……他喜欢我……”
　　“那孩子说的话不能信。”
　　韩笑拿过冯俊手里的烟抽出一根点上。“冯哥，我不怕跟你说，老早我就喜欢他了，就我走之前的时候。他……说他想跟我在一块儿，我特别高兴，我……”
　　“韩笑，我劝你别上心。”冯俊皱皱眉头，“我也不怕跟你说，我跟他姐结婚的时候肖畅正好开始上大学了，住校，所以他姐就搬我那去了，只在周末回家照顾照顾他，可后来没多长时间她就不愿意回去了，你知道为什么么？”
　　韩笑摇摇头。
　　“因为她几乎每次回去都能看见肖畅跟男的在家腻乎，不管白天晚上，人还不带重的。”
　　“他……”
　　“他就是那样，跟过多少人我不知道，估计他自个儿也数不清楚。”冯俊停下抽了口烟，目光黯淡，“我劝你别动真格的，那孩子根本就没心。”
　　“他为什么会成这样？到底因为什么？”
　　“不知道。我问过他，他姐也问，可他就是不说。有一阵子我跟他姐还检讨来着，是不是因为我们太忽略他了他缺乏温暖，可想来想去我都觉得我们俩做得挺好的。要非说不好的地儿那就是代沟，他不乐意跟我们说知心话，我们也进不去他心里。”
　　韩笑沉默了。
　　“韩笑，你别觉着我瞧不起他、对他有成见，他是他姐的心头肉，背地里掰饬他我也难受，可该说的我还是得跟你说，这是为你好。”冯俊直起身把烟头扔进了垃圾桶。
　　“我知道。”
　　“你要没事儿就走吧，回去自个儿想想。我等着上课。”
　　“嗯，谢谢你冯哥。”
　　韩笑从道馆出来就直接回家了，也没给肖畅打电话。
　　进了门往床上一躺，韩笑全身都跟散了架似的，虚得厉害。
　　肖畅真是在玩儿么？他真有那么恶劣么？为了什么？报复？那眼泪也是在演戏？怎么能那么真？怎么能？
　　够过烟点上，看着烟雾慢慢升腾、扩散，韩笑心里那点儿小小的希冀也渐渐被打得溃不成军。
　　不得不承认，那天他确实被他的眼神和泪水实实在在地震了一下。透过那双孩子般清澈、明亮的眼睛，他好像看见了他的心，一颗脆弱的、寂寞的心，一颗渴望温暖和感情的心。
　　肖畅是个孩子，玩儿心过剩，对什么都不认真。不管他年龄多大，不管他为什么变成现在这样，他始终是个孩子。那么怎么跟一个孩子交心，怎么让他懂得人是感情动物，不能那么没心没肺地活着，怎么让他明白爱不是可以拿来玩儿的，这些问题的答案到哪去找呢？或者应该问，到底要不要去找。
　　陷进一段只有一个人认真的单恋里结局很可能是粉身碎骨，韩笑明白，也正是因为这个顾虑才一直不肯接受肖畅。可现在事情已经发展到这个地步，以后的路怎么走，是坚持下去等着对方也认真起来还是及早放弃求个解脱，他不知道该怎么选择了。
　　碾灭了烟，韩笑眯着眼睛看着天花板，恍恍惚惚地思考着自己该怎么办，这时候手机忽然响了，吓了他一跳。
　　“你他妈死哪去啦！”一接起来赵霆的吼声就通过听筒传了过来。
　　“家呢，怎么了？”
　　“回家？操！真他妈行！”
　　“怎么了？”韩笑抬眼看看表，七点半了。
　　“肖畅出事儿了！”
　　韩笑呲棱一下从床上坐起来。“怎么了他？”
　　“晕倒了！我抱他上总医院！你赶紧给我……”
　　没等赵霆说完，韩笑就握着手机冲出了家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