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镜像红尘里》连煜

4、世间所有的相遇都是久别重逢

　　所有的相遇都不过是久别重逢

　　突然一杯水就浇到了晨辉脸上。她一个激灵，反手就是一个巴掌过去。

　　郝总躲开了。

　　这才是晨辉。她想了想，反正已经这样了，死活也不过是一条路，没什么好怕的。她把脸上的水擦了擦，虽然声音还在抖，人却平静了好多：

　　郝总，您这样有失风度吧？

　　郝总带着一丝玩味盯着她：不错，还敢动手。这才像那个写出《雪色天堂》的编剧嘛。从你进门就开始扮演乖巧小猫，到你刚才的不知所措，我还以为你真是那个涉世未深的小姑娘呢。我都在想，传说中尤励最不能遗忘的旧情人，怎么会这么没个性。

　　晨辉咬着牙。一言不发地走进洗手间。洗脸之外顺便喝了几口水。实在口渴得厉害，今天都是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事。导演就这么凭空消失了，尤励跟鬼魂一样飘出来两趟。洗完脸晨辉都不敢确认自己先前看见的画面是真的。她突然记起曾有一个警示节目里专门开过一期，关于色魔房东利用双面镜偷窥美貌女房客的节目，她忍不住用手指顶住镜面，细细查看。盯着镜子良久，她闭眼回顾了一下，是的，她刚才看见的不是幻境，是真的。郝总把装饰成墙纸的墙幕升起来以后，看见的就是隔壁的情形。

　　双面镜的那边，是尤励。

　　晨辉的嘴里咸咸的，她漱了一下口，才发现自己刚才把嘴角咬破了。是有多怕。这八年，躲在文字后面，从不曾露面，晨辉才发现自己，是有多怕这个世界。

　　从水管里再接了几口水喝了，晨辉深吸了一口气，出去了。

　　郝总已经不在房间里了。晨辉愣了愣神，在窗边摸了半天，死活也找不到郝总先前升幕墙时用的按钮。

　　拿出包里的粉底扑了一下。晨辉走出门去。

　　外面仍然灯火灿烂，觥筹交错，音乐在巨型的扑克牌里穿行，身穿红黑两色礼服的各路美女带着妖娆的蕾丝面具，还有专门的摄影师在为她们拍照，她们扭出的各种姿势都特别妖娆，仿佛个个都从T台上刚刚下来。风尘里混着妖媚，神秘里带着冷香。

　　晨辉想，我怎么到这个地方来的？

　　有个带面具的美女微笑着走过来说：晨辉你好。

　　晨辉看着她的轮廓，觉得特别面熟，但是怎么也想不起来，她微微一笑：我是肖雪。

　　刚刚通过网络大剧红起来的肖雪！晨辉前天还在跟导演讨论说，其实现在网络电影电视剧里有很多新秀在崛起，前有张天爱，后应有他人。肖雪有一种沉静的美，在网络剧里也肯琢磨角色。是现在大电影文艺范儿里能够入眼的备选生力军。

　　她伸出手去。肖雪说：郝总他们在那边等你呢，刚才说找了你好久，还有导演的老师也来了。

　　肖雪笑得很甜，她的面具上没有金色蕾丝，红色的两道细线让晨辉判断出她是个红桃或者方块2.除了先前在房间里被尤励吓懵了的那十几分钟，其他时候，晨辉一直在推演，这些人，这副牌，还有这个局。

　　不远处一张圆台边果然汇聚了几个人，晨辉感觉自己像重返人间一样，终于不再见鬼了，至少看见了几个活人面孔。郝总一副诚恳亲切略带焦急的样子说：刚才导演还问我，美女编剧丢了怎么办？我说那我也赔不起啊！美女加才女，业内新秀，咱们大行资本未来的摇钱树啊！我怎么敢丢！肯定是被帅哥拐走了！咱们天王局上就是不缺帅哥！

　　天王局！这就是传说中的天王局！晨辉突然想起导演曾经无意中提过一次，顶尖资本和顶尖娱乐资源有个自己的小圈子，像香港的“锄大帝”一样，经常组自己的局。表面没有太多目的，就是聚会和娱乐。如果能进天王局，就说明已经成为娱乐圈里的重要一员了。实际上很多资源对接和项目洽谈都是在谈笑之间完成的。

　　而且男人都不戴面具，只有女人戴面具。晨辉稍一琢磨，就明白了大概的游戏规则。那些搔首弄姿摆POSE的基本都是二三线演员或者模特儿，是整场点缀。其他的散落在旁边三三俩俩的大概就是她们这种娱乐圈功能性选手：比如编剧，比如实力演员等。没有被叫到圆桌前的那些美女，都自由散落在巨型扑克牌四周。晨辉想起了著名的海天盛宴。想起了刚才看到的那间房。

　　听了郝总的话，导演也笑起来，介绍了导演的老师：金老，给大家认识。金老著作等身，国内侠客剧多是改编至金老的作品，所以业内都极为尊重。金老平常鲜有露面，今天肯俯就天王局，难怪郝总突然变得亲切起来，八面玲珑里不失风趣幽默，跟电影节会议室里的那个郝总，判若两人。

　　金老很亲切地跟晨辉说了一句话，夸她的新作《照月》有才气。郝总立刻把表面的赞赏转化为真实的赞赏，冲晨辉点了点头。老爷子不是客套之辈，业界但凡被他一语提携者，成功者不在少数。大家相谈甚欢，郝总邀请大家去餐厅进晚餐，晨辉才发现，这里独立的房间和餐厅、以及VIP赌场，数不胜数。五个人落座后，侍者立刻自主送上菜肴，举杯感谢金老赏光。不知道他们是如何通信息的，饭后不断有人进来跟金老打招呼，郝总也一一介绍，顺带也介绍了肖雪和晨辉，于是晨辉收了一包名片，主要集中在资本、营销和宣发。

　　他们每个人进来的时候，晨辉看见了先前郝总扬起来的那张扑克牌大小的卡片，金光闪闪，他们进门的时候，那就是一张门禁卡。

　　难怪先前郝总把晨辉拖进隔壁房间的时候，晨辉听见了“滴” 的一声，她几乎以为自己是幻觉了。而现在郝总就在她眼前，完全若无其事的样子，让晨辉不得不一遍又一遍回顾他捂住自己嘴的时候，一不小心握住她的胸的情形。

　　当初尤励也曾这么握着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