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友》苏寥寥

3、三

　　李晓益走过来和宋晚打招呼，他们早前在几个Party上打过几次招呼，算不上陌生人。导演再一次喊了休息十分钟，工作人员嘴上没说什么，宋晚余光瞟着，看有几位资历老的脸色都不大好。《昆仑》的班底是国内数一数二的，他手下的人也都是业内叫得上名的人，导演三大奖项只差一座，指着这部拿回来。
　　主要是这部戏主题是修仙，后期做特效要花不少钱，这才同意投资商往里放人。
　　谁知道放了个戏份不多的女三号，想赶紧拍完她的戏份赶紧完事儿，结果第一天就把自家男一号搞晕了，第二天又拖了特别出演的后退。
　　宋晚试着把自己往导演的位子上放了放，真是难办。

　　李晓益坐在宋晚旁边，他助理把一个保温杯递过来，里面放的是用罗汉果泡的水。齐乐一来就吩咐他助理以后要常给宋晚喝这个，宋晚喝了一次，实在受不了那味儿，申请换水。齐乐本来不肯，是正好盛昀当天来了他家，才改口。宋晚在家里让助理帮忙对戏。水杯放在一旁，盛昀口渴拿起来喝，脸都青了。
　　第二天就换成了盛昀常喝的梨汤，还买了个和自己一样的保温水壶，大的那种，放在保姆车里，大概有三杯的量。
　　宋晚看李晓益喝那玩意儿，忍不住问：“你不觉得这玩意儿难喝吗？”
　　李晓益笑起来很有早时候知识分子的样子，他端着那个保温杯，对他说：“其实我也觉得难喝。”
　　宋晚趁热打铁：“那你还喝？”
　　李晓益有点儿无奈：“没办法，这几天拍戏，念台词，总要养养嗓子。”
　　宋晚顿了顿，笑笑说：“也对。”
　　盛昀给他的东西，别说给别人了，就是提也不能提的。
　　盛昀可以用他的微博发东西，可以在每个访谈里谈到他时都言笑晏晏，可以探班时顺便请所有人去唱歌，偶尔心血来潮，还要给他剥桔子吃，半点不在乎旁边送盒饭的小妹表情讶然。
　　宋晚不行，人家给的，不代表自己能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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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最终还是把李梓妍的戏往后拖了，换宋晚先和李晓益拍，毕竟人家只给了剧组三天时间。宋晚早就把剧本研究透了，还找盛昀对过几场没把握的戏找感觉。要么说影帝就是影帝，入戏一秒钟，感情眼神统统到位。
　　盛昀笑着，他看着宋晚，和看花草虫鸟没半分区别。他看着他，轻声问道：“林潜，你修仙，为了什么呢？”
　　宋晚心中安定，回答：“为了道。”
　　盛昀又笑了，这次与之前不同，他笑得有些轻蔑，像是听了个诙谐的稚子之言。盛昀抬眼看他，又问：“你的道错了。”
　　宋晚怔住。
　　有风吹来，把他素净的白衣下摆吹起一角。李晓益站在他对面，脸上不是轻蔑，是怜悯。是身处高位的人，对蝼蚁的怜悯。
　　李晓益看着他，怜惜的说：“你的道错了。”
　　导演挥手，3号机把机位推进，大镜头下的宋晚面容干净，眉眼素雅，就是编剧手下那个不食人间烟火，从来冷清的林潜。
　　宋晚怔住，低下眼。对面的李晓益更加悲悯，刚要开口，就被打断了。
　　“错就错了。”
　　宋晚垂着眼睛，长长的眼睫毛在光下投出一片阴影，像庄周梦中的蝴蝶。
　　他念着自己的台词，心中一片清明，眼里都是无畏：“错了又如何。”

　　一天下来，总算把李晓益和他的几场戏都拍完了，宋晚换下戏服出来，正好对上李晓益要走。齐乐连忙出声，要请他吃饭。
　　李晓益摆摆手，不好意思的说：“下次吧，我急着赶飞机。”
　　人家这样说，齐乐也不好再留，寒暄几句，李晓益匆匆走了。
　　齐乐看着李晓益的背影消失，才推着宋晚去卸妆发。折腾下来天都快黑了，夜里风大，夹杂路边悉悉虫叫，宋晚披了条毯子，一边玩手机一边往保姆车上走。一天到头几十条微信消息一一看了，捡几条重要的先回。快走到车前，宋晚把微信拉到顶端，看着置顶的盛昀的头像，琢磨要不要发个消息问候一下。
　　想了想，他点开盛昀的聊天框。前面走着助理小方，伸手去拉车门，车门一开，小方不动了。
　　宋晚不妨他停住，差点没刹住车撞上去，惊出一身汗。他出声问：“你怎么……”，问到一半，他住口不说话。
　　盛昀坐在车里，手上拿着《不夜城》的剧本，正看着他。
　　宋晚下意识的把手机要往兜里塞，又对上盛昀的目光，手停在半空中，好不尴尬。盛昀不说话，只看着他手里那只手机，表情淡淡的，看不出个究竟。
　　宋晚冲着他笑了笑，算打招呼，走过去上车，坐到中间他旁边的位置，转头冲小方说：“你下班了，自己打车回家吧，回头找齐乐给你报销。”
　　小方连忙点头应下，帮忙把车门关上，背过身走了。
　　车门一关，世界安静下来，把外面的风声虫鸣都隔绝，只剩他和盛昀两个人，还有前面司机座上的齐乐。宋晚看着盛昀，笑着问：“什么时候来的？”
　　盛昀没什么表情，还是看着他的手机，不轻不重的来了句：“等你半小时了。”
　　宋晚暗骂齐乐这孙子不早告诉他，一边观察盛昀神色，看他目光始终不移走，知道是没法应付过去了。
　　车动起来，宋晚纠结了几秒，也觉得实在不是什么可纠结的事情。他把手机屏幕当着盛昀的面按开，输密码也不瞒着他，密码输完，进去就是盛昀的聊天框。
　　宋晚知道他在看，语气有点不好意思的说：“想问问你今天回不回去吃饭来着。”
　　他抬头，对上盛昀笑意盈盈的眼睛，忽然有点害羞的说：“谁知道还没发，就看见你了。”
　　盛昀心里觉得好受不少，他到底还是推了个早就约好的采访，一路赶过来，从齐乐那拿了车钥匙在车上等。这一等就是半个多小时，总算等到了人，也不见有什么热烈的反应。如今听到这两句，总算是得了点好话。
　　他看着宋晚，忽然抬手去摸他耳垂。触手柔软，肉感十足，盛昀恨不得现在就咬一口。他凑到宋晚耳朵边，吹了口气，看着人往边上躲，他一个伸手就勾过来。盛昀摸了两把，两个月不见，他昨天就觉得怀里这个人瘦了，今天再见，怎么觉得又瘦了点。
　　他心里这么想，也这么说了。
　　宋晚被他搂的那么近，生怕不小心嘴碰着他脸，装作不经意的侧了侧脸，才开口说：“哪有。”又推了推他，“你不嫌热啊。”
　　盛昀不管，齐乐识相的把冷气又调低了，宋晚看在眼里，又是暗骂这孙子臭不要脸，偷听人墙角，也不想想这哪有一堵墙？
　　车里的温度很快就降下来，盛昀不撒手，宋晚嫌冷，倒也不想他撒手了。盛昀还不知道他那点心思，偏不随他，松手把人放开，想人家求他。
　　宋晚一愣，心里把盛昀骂的天花乱坠，面上倒是装着副可怜小白兔样，拽他衣角。盛昀笑了，把人拽过来让躺在自己怀里，又把毯子拿过来裹严实了，小白兔变成了毛毛虫。
　　盛昀坏心眼的想逗他：“小方子送爱妃来侍寝？”
　　宋晚本着死也要多拖几个人下水的准则回答道：“主要是托了齐公公的福。”
　　齐乐在前面默默把冷气开到最低，心想冻不死你个小崽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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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车走的很稳，宋晚躺在盛昀怀里，枕着厚实的胸肌，很是惬意。惬意着惬意着，他就睡着了。
　　盛昀看他闭着眼睛，卸了妆之后眼底下的两片青就显露出来，看着都累。他轻声叫齐乐把冷气关了，又抬手给宋晚把毯子往上拉，一直拉到脖子那，掖了掖，怕他受风。
　　宋晚就这么睡了大半路，再醒来时天已经黑了。他迷迷糊糊的，盛昀帮忙把他扶起来，还叫他靠着自己肩膀，不肯把人家松开。宋晚刚睡醒，没工夫跟他计较这种事儿，靠着醒了会儿，推着盛昀自己坐起来了。
　　盛昀被他压着这么一路，手脚血液都不怎么走，也没心思继续占便宜了。宋晚一看他那样就知道他什么情况，心里偷乐，强憋着笑。望窗外一望，宋晚眯着眼睛仔细瞅，就差没把脸贴窗户上了。
　　这尼玛是个啥地儿啊？
　　盛昀跟会读心术一样，在他背后凉凉的来了句：“白鹇生的局，带你去认认人。”
　　宋晚好似当头一盆冷水，这回可是真醒了。
　　白鹇生。
　　那他妈的可是白鹇生啊。
　　宋晚心头的烟花朵朵开，一转头，冲着盛昀脸颊就是一个吻。
　　盛昀乐的又把手搭人后脑勺上，结结实实的冲着嘴亲过去，舌头把人家的那根缠过来翻过去的，还有心用力吸了几下，车里面都是啧啧水声。
　　宋晚没他这么不要脸，还记着齐乐开车，生怕自家经纪人一个手抖冲着旁边建筑物就上去了，觉得自己刚刚那下心血来潮实在是不该。他一走神，盛昀自然察觉，怒冲冲地上手摸了一把他的腰，摸了一把不够，还要再摸好几把。
　　宋晚腰敏感，哪受的住这好一通，眼也花了，心也迷了，该硬的硬，该软的软。盛昀好歹还记着他们俩一会儿有个局，饶了他一回，但也没好哪去。
　　盛昀顶多就是气息乱了，宋晚倒好，衣服上都是褶子，现如今被压倒在后车座上，后脑勺的毛也乱了。窗外月光灯光透进来，能看见他眼角泛红，双唇有点肿，浑身透着股子发春样儿。
　　宋晚不看也知道自己现在什么浪荡样儿，盛昀压在他身上，也不说起来。宋晚想起一会儿要见白鹇生，他现在却把自己折腾成这样，心里就气的想炸。
　　盛昀笑笑，抬手一碗水把炸弹引子给浇灭了：“后面放着一整套装备呢，都带你来认人了，还能叫你跌份儿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