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俟君归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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俟君归
由来征战地，不见有人还。
——唐·李白
天宝xx年，苍云军大败狼牙军，大获全胜。
战鼓声声，胜利的号角长鸣。这场胶着了xx年的战争终于取得了胜利，举国上下一片欢腾。
雁门关外寒风凛冽，黄沙漫天。
染血的旌旗在烽火中飘扬，一望无垠的戈壁滩上铺陈着数不清的残兵断刃以及无数还没有完全被沙石掩埋的尸体。空中盘旋着伺机进食的秃鹫，不时的传来“嘎——嘎——”的叫声，无意中竟让这满目疮痍的大漠徒增了几分凄凉。阴风怒嚎，似乎要唤醒死去的灵魂。
“沙——沙——”紫衣女子缓慢的行走在这片千疮百孔的土地上，眼中没有胜利后的巨大喜悦，而是一片沉静。
一道道闪电劈裂了山河，惊雷紧随其后，仿佛是在为这支胜利的队伍庆贺。倾盆大雨中，紫衣女子看着不远处依然挺立飘扬的旌旗，轻声道：“苍云军胜了。”
胜了，我就可以去寻你了。等着我，燕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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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姐！”同样紫衣的少女气喘嘘嘘的跑到女子身边，将伞撑过她的头顶，急道，“师姐！长孙将军犒赏三军，正到处寻你呢，快回去吧。”
同紫衣少女的着急不同，只见女子轻轻摇了摇头道：“不了。阿笙，我要走了。”苍云军胜了，他的夙愿完成，我就要离开了，去完成我自己的夙愿。“狼牙兵败，突厥兵退，至少十年不敢来犯。我完成了我的使命，接下来，我要去做我自己想做的事了。”
“师姐……”他已经死了。
紫衣少女把到嘴边的话咽了回去，一时间，天地间只余隆隆雷鸣和雨打万物的无尽苍凉。
即使你们都以为他已经死了，我也会不余遗力的去寻找他的下落，直到……因为我坚信他一定还活着。
女子终于转身看着少女，将腰间的令牌放到少女手中，“阿笙，这个令牌你拿回去交给师兄，以后军中事物就交予他了。”
不待少女拒绝，女子就施展轻功，几个起落便消失在了苍茫的天地间。
“可是师姐……燕秦哥哥已经死了呀。”
阿笙看着眼前的虚空，终于将咽回的话说了出来，重重的叹了口气，转身向军营的方向行去。背影萧瑟，有着不合年龄的沉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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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年前。苍云堡。
“听说了吗？这次大师兄去中原，带回一个游历的神医。”
“可不是吗。以后咱军中再也不担心有治不好的病。如此，还怕了这狼牙军不成。”
曲陌同燕秦并肩走在军营之中，闻之，忍俊不禁：“你把我吹嘘得这般厉害，要是真遇上个疑难杂症，岂不是砸了我五仙教的招牌。”
“怎么？曲大神医这就怕了？”
“少激我，你的激将法对我没用。”曲陌停下脚步，“不过，我既然答应你来了军中，就一定会倾尽全力。”
即使我五仙教教宗并不是行医，悬壶以济世。
“那在下先在此拜谢神医了——”
燕秦双手作揖，微微躬身，没个正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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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报——”
“狼牙军突袭雁门关！眼看要守不住了！”
“玄甲苍云听令！誓死守护雁门关！”
“誓死守护雁门关！”
“誓死守护雁门关！”
“……”
“阿陌，伤兵营就交给你了，我得去前线助长孙将军一臂之力！”即使是危急关头，他仍是舍不得她，牵着战马，与她告别。
“放心去吧，这里有我。”
“我……”燕秦似乎有话要说，然而千言万语却又不知道要从何说起，此役凶险，归期无期。他怕，一别，便成永别。
“待此间事了，你陪我回苗疆，看看我苗疆山河吧。”曲陌又岂会知他所想，见他不语，便道。
“好！一言为定！”等我回来！
“我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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雁门关。
狼牙军和突厥军沆瀣一气，相互勾结，本是势均力敌的两军，因为突厥军的加入，胜利的砝码却逐渐偏向了狼牙。
“纵使雁门关固若金汤，然而只守不攻，不出十日定会城破人亡。”燕秦站在城墙上，忧心忡忡。
“援军还有多久才到？”长孙忘情问。
“最快也需十日。”
长孙忘情听后不语，眉头深皱。守城之势也是被逼无奈，敌我悬殊，他只能硬守而别无他法。
燕秦看着无尽的黄沙地，道：“将军，属下有一计，可解燃眉之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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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夜。
一抹惨红的弯月高悬在天边，冷漠的注视着满目疮痍的大地。西风呼啸，让整个戈壁充斥着一股萧杀之气。
几抹鬼影在夜空下一闪而逝，巡逻的狼牙军擦了擦眼，以为自己产生了幻觉，骂骂咧咧的走开了。
不一会儿，北边传来了惊慌失措的人声。
“不好了！走水了！快救火！”
然而借着风势，洒满了油的粮草，见水之后燃的越发猛烈，不出片刻，整个大营已亮如白昼。
狼牙将领看着燃烧的粮草，气的脸颊抽搐。
“召集军队，立刻全力攻城！”
没了粮草，狼牙军最多坚持一日，好不容易有的优势便会瞬间化为幻影，还不如放手一搏，稍有胜算！
躲在暗处的燕秦似乎并没想到狼牙将领会孤注一掷，稍微愣神后，对随行的死士道：“击杀狼牙将领者，重赏！”
擒贼先擒王，狼牙军既然孤注一掷，燕秦也不得不破釜沉舟！狼牙军损失粮草在先，士气已乱，若再死大将，焉有力量再战？！
破空之声袭来，狼牙将领猛的回首，只见一只闪着寒光的玄铁方盾正划破虚空向他劈来。肥胖的将领灵活的举起大锤格挡住飞来的盾，正欲呼喝，岂料一道刀光又至上而下向他劈下。大将慌忙举起另一只大锤，堪堪挡住头顶的攻势。
到这时，狼牙军才看清偷袭他们将领的是玄甲苍云。旁边的兵士正欲进攻，却不料身后蓦地飞出数十只方盾，有的普通兵士格挡不及，瞬间毙命。
狼牙大将见状，气的咬碎一口牙，脸颊抽搐：“玄甲苍云？！好大的胆子！今晚定要你们有来无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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轰隆一声惊雷，本该睡着的曲陌睁开了眼，没来由的心慌意乱，怎么也睡不着。她把手放在心脏部位，仿佛是在感受着心脏跳动的频率。
“燕秦，你一定要平安回来呀。”
反正也睡不着，她索性起身，前往伤兵营帐。有的伤兵受伤太重，在疼痛中煎熬，彻夜难眠。曲陌给他服下止疼药，希望能减轻他的痛苦。
整个军营氛围沉重，十分压抑。
雁门关快要守不住了。
曲陌看了看黑沉沉的天空。
黑云压城城欲催。
“长孙将军。”
正在给伤兵换药的曲陌回首，看见逆光的长孙忘情。
“曲姑娘，劳烦同我去帅帐。”
闻言，曲陌莫名的心下一沉。
到了帅帐，看到受伤的不是心心念念的那个人，才勉强松了口气，却又闻长孙忘情道:“这些兵士，都是追随燕秦副将的死士，昨夜他们夜访狼牙大营，烧粮草，斩大帅，立了大功！”
那么，燕秦呢？
曲陌看着长孙忘情，默然无语。
“燕副将立了大功，虽死，犹荣！本将立即奏禀陛下，追封燕副将……”
“不必，”曲陌声音虽轻，长孙忘情却适时停下来的话。只见曲陌双手至于心脏上方，仿佛是在祈祷。“他还活着，不必上奏。”
他只是被风沙迷了眼，走错了路。需要一点时间找到回来的路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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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狼牙兵败，四海升平。你还没找到回来的路，而我终于有时间可以去寻你了。
刚知道你“死讯”的一段时间里，我也曾偷偷出关寻过，未果。我想或许你获得了什么机缘，一定在某个地方等我。
他们都说你死了，都认为是我太固执，无法接受你离开的事实而自欺欺人。孰不知，他们才是被所谓真相蒙蔽双眼的人。
我自小学习医蛊之术，族人都赞我天赋异禀。十岁那年，我曾背着族人，偷偷进了禁地，得一幼蛊，名唤——生死蛊。
生死蛊也称之为同生共死蛊，是苗疆人对外来的恋人使用，既是防止恋人变心也是表达对恋人爱意的蛊。这个蛊对恋人使用后，将会将恋人所受之伤大部分吸收给下蛊人，但是如果恋人害自己，恋人也会因反噬而死。
生死蛊，在曾经的五毒遍地可寻，并不稀奇。可是后来，由于族人滥用，此蛊最后消失在了历史的尘埃里，逐渐不为族人所知。
我曾在古书上见之，又巧得幼蛊。我用心头之血日日饲养着它，直到遇见了你。
我只希望它能代替我，守护着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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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夜更迭，四季轮转，一千多个日日夜夜过去了，可是她还是独身一人。
她又回了雁门关。
苍云堡内，士兵们不见征战时的疲惫，多了一丝怡然。但是，也并未因战争结束而有所松懈，仍旧纪律严明，训练有素。
如今的雁门关外，已不似当年的疮痍。戈壁滩上不再是黄沙漫漫，而是稀稀拉拉长出不少低矮的乔木。旌旗猎猎，在凛冽的罡风中，展示着大唐的雄风。
征战的痕迹，也早已被无情的黄沙掩埋。曾经的生离死别，悲欢离合，也全都被黄沙抹去了痕迹。那些看似难忘的，非比寻常的事，也只会在人的记忆中，有的越发清晰，而有的，逐渐被淡忘。
这些年，曲陌去了很多地方，唯独没有涉足这片离愁之地。她想：或许，应该去塞外看看。他从这里离开，或许奇迹也将会从这里发生。
悠悠驼铃响，连绵起伏的沙丘中，走来一支商队。
自从突厥退兵，狼牙兵败后，汉人与异族又开始互通有无，贸易往来。
商队中男女老少，言笑晏晏。路途虽然奔波，却也阖家欢乐。曲陌觉得自己可能是被黄沙迷了眼，竟觉得眼睛酸涩，想要离这支商队远一些。
“曲陌。”
就在她转身欲逃的瞬间，她听到了一个声音，她不敢回头，唯恐是自己出现了幻觉。
这一声，宛如天籁。
天地仿佛在这一刻静止。燕秦逆光而立，似一抹剪影。她看不清他此刻的表情，只闻又一声天籁：“我回来了。”
曲陌，我回来了。
----------------------------全文完------------------------------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俟君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