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年》其官

6、突变

　　夏启还没睡，他盯着睡着的傅熙礼。
　　又瘦了。衣服，脏了。
　　好吧。
　　夏启小心地把他抱到浴池里，温热的水从上落下，他一件件脱去傅熙礼的衣服。
　　水雾泛起。这时夏启才发现，傅熙礼身上还有不少伤疤。
　　他想起傅熙礼当时手被割破，什么都不说的样子。
　　那么不爱惜自己。这伤，又是哪来的？
　　夏启心里荡起阵阵涟漪，心绪不定。自己当初帮他，是因为以前。毕竟在当时，给自己温暖的，就是这个小男孩。可自己当时没注意，他也身陷囹圄啊。
　　当时傅熙礼欣喜的表情，仍历历在目。
　　自己真是个混蛋！
　　夏启想。
　　水渐渐满上，夏启从没帮任何人洗过澡，今天算是第一次。
　　“哎！”长叹气。
　　只好先给他洗脸了（话说洗澡的顺序是这样吗？）。
　　连睡觉都皱眉啊。他揉了揉傅熙礼的眉头，这孩子是有多烦忧呢。
　　累死了，夏启由衷地想。
　　“睡吧。”

　　“什么？夏启，傅熙礼都请假了？”邱老师一幅难以置信的样子。
　　“是啊老师。”严晫只好给他们圆场，尴尬地笑。
　　“好吧。”邱老师也只得作罢。
　　学霸就是好啊。不过两同桌请假，算什么事？
　　众人也不知所以，低下头继续学习。不来还好呢，干他们何事？
　　傅熙礼还在睡，夏启出门，傅熙礼母亲的葬礼，他来。
　　殡仪馆，墓地。从头到尾都是他一个人。
　　一天结束，夏启疲惫的会到家，傅熙礼还没醒。
　　也好。如果晚一点知道结果，伤害也会少一点吧。
　　他给傅熙礼打上葡萄糖溶液。小小的一团，看着让人心疼。
　　傅熙礼梦呓：“别走。”
　　夏启疲惫地笑：“万物存在即有存在的意义，却没什么事可以长久存在的……”

　　姚沐带着严晫直接“找上门”来。
　　“傅熙礼呢？”姚沐问。
　　“还在睡。进去看看吧。”夏启在前走。
　　刚到卧室，他们看到傅熙礼已经坐起。
　　嘴唇微白，环顾着四方，看起来，醒来有一段时间了。
　　“我妈妈，她，怎么样了。”傅熙礼刚刚看到了日历，离记忆中的那晚已经过去两天了。
　　“额……”严晫也不知怎么开口。
　　“她死了。”夏启说话还是很直接的。
　　“哦。”傅熙礼低下头，表情看不出悲伤。自己早该猜出来了，他想。不过脑子里确实空白的，什么都没在想。
　　“傅熙礼？”姚沐被傅熙礼吓住了，以为他在哭。
　　“啊？怎么了。”傅熙礼抬起头，刚反应过来，刚才居然在发呆。
　　“你妈妈的事，我已经处理了。”夏启说。
　　哎呦，我去！夏启会不会说人话，刚醒来就说这种话。姚沐使劲揉了揉脸，想一巴掌扇死夏启。
　　“好。谢谢。”傅熙礼微笑着回答。好吧，整个人还处于懵逼状态。
　　“你，自己再休息一会吧。”严晫拉了下姚沐。夏启也关上门。
　　“他不会有事吧。”姚沐担心的问。
　　“不会。”严晫，夏启都很肯定的答道，“他需要时间。”
　　这种感觉，夏启经历过。
　　“明天一切，照常。该上学上学。”
　　“嗯。”严晫赞同，“你炖一点汤给傅熙礼喝吧。”
　　“我知道。”夏启有些不耐烦，主要原因是严晫。
　　“最近，傅熙礼都会住在我家。”说着夏启递给严晫一张卡，“密码是六个0，傅熙礼妈妈的医药费。”
　　“不需要，大家都是朋友。”严晫推却着，毕竟傅熙礼妈妈死了，自己还是于心不忍。
　　但夏启并没有收回手，场面一时很僵。
　　“哎呦，叫你拿着就拿着吗。”姚沐立马接下，“我们走吧。”他拉着严晫往外走。
　　话说，严晫和傅熙礼的关系还没有好到不要钱的地步吧。
　　夏启在里面目送着他们远离。

　　这几天，傅熙礼还是处于懵逼状态。好像时时在发呆，但是其实什么都没想。只是眼睛空洞无神，像个木头人一样。
　　所以夏启这几天，也时常陪着傅熙礼。
　　“夏启，你和体育课代表去领器材。”接到任务的夏启和姚沐立马起立。临了不忘拽上傅熙礼和严晫。
　　这几天总觉得不适应。
　　以前姚沐开玩笑，傅熙礼被开玩笑，严晫应和着笑，夏启不笑。本来挺奇怪的一个组合。自从傅熙礼呆了后，全场就冷了。
　　傅熙礼抬起头，大口呼吸了空气。他转头看向栏杆外。二中外其实是一所小学，现在是第四节课，小学自然放学了。
　　他看到一名妈妈面带笑意的给糖给他孙女吃。
　　傅熙礼还是笑，真羡慕他们啊！
　　自己从来，都没有感受过妈妈对自己的关心……
　　可是她已经死了啊，这个世界上唯一有血缘关系的人，自己为之努力多年的母亲死了啊。
　　一个人，又是一个人。
　　没人注意到他表情的变化，他的呼吸微微急促。
　　怎么办，怎么办？
　　“傅熙礼？”夏启轻触他的肩膀。
　　“别碰我！”傅熙礼反应过来后说话的声音都要有些颤抖……死活与他何干！只是又要一个人了吗？他快速向前跑。
　　很快三人在器材室的角落里找到了傅熙礼。就像那年他们初遇，只不过这次，是傅熙礼。
　　“傅熙礼？”姚沐焦急地向前走。
　　“不要过来。”傅熙礼说的很平静，但不管旁边是什么，都往前面砸。幸亏严晫反应的快，帮姚沐挡住了傅熙礼砸来的一个板凳。
　　“你没事吧！”姚沐红着眼，眼前的一幕已经超乎了他的想象。严晫摇摇手，疼的话都说不出来。
　　“傅熙礼！”姚沐怒了，红着脸对傅熙礼吼。
　　“够了！”夏启拦住姚沐，自己向傅熙礼走去。
　　“你看看你现在的样子！”器材室昏暗的环境让人很是压抑，夏启冰山一座，气氛更是低沉。
　　“关你什么事？”傅熙礼苦笑，是啊，关他们什么事。以前家里穷，自己有个妹妹，是异卵双胞胎，就是因为穷送走了。父母打拼，他从来没见他们笑过，一直都是锁在家里。后来有钱了，想接妹妹回来，可笑……父亲这个担保人被骗了。而母亲心心念念的妹妹也没接回来。自己不讨厌这个从没见过的妹妹，只是觉得她回来，这个家也不行了，所以三年前悄悄翻到了……
　　不过，这不妨碍他一直只是一个人的状况。
　　“你们出去，我有话要对他说。”说着蹲了下来。
　　他俩只能出去，只希望夏启傅熙礼不要搞出什么事来。
　　“做我弟弟吧，我有办法……”
　　“其实我要谢谢你，你记得你小时候无缘无故挨了个人打，后来打回去救他的事吗？”
　　“我就是那个欠扁的小孩。”
　　听到这里，傅熙礼头埋得更深，所以到现在才告诉他……
　　“你整天别胡思乱想，这个世界，不欠你的。”
　　傅熙礼一下就愣住了，好像一直以来，错的，都是他……
　　“以后我就是你哥哥，上户口的。”夏启放松了些，语气缓和的说，难得温柔地说：“你不是一个人啊。”
　　“啪，啪，啪。”器材室回荡一阵鼓掌声，“真是，‘兄弟’情深啊，还要上户口？”顾逸哲从门口进来。
　　“你是不是有病，说话能不能好听点！”姚沐拦住，以前觉得他挺好的，是个乖学生，现在怎么越看越觉得他欠呢！
　　“老师让我来的，这可不怪我。”他耸耸肩，还是看着夏启。
　　“快走吧。”
　　傅熙礼也慢慢缓过来，他懂了。不过就是一个弟弟而已。
　　他从夏启的怀里轻轻挣脱，“我们走吧。”他轻柔地笑，不再像以前，大大咧咧的。
　　五个人出了器材室，顾逸哲和姚沐拿了些器材。
　　当老师看到这五人时，也吓了一跳，这样子就像刚干过一架。
　　“回位置吧。”老师当没看见，这些娃，他们也惹不起。
　　傅熙礼似乎想开了。刚刚只是一支小插曲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