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教]老牛吃嫩草》冰糖丝瓜

2、老牛吃嫩草（二）

　　昨天才刚刚下过大雨，但盛夏的天总是不讲道理，今天就已经晴空万里，耳边全是聒噪的蝉鸣。

　　我被这毒辣的日头晒得有些发蔫，听到周边有不少同事在那抱怨小区被淹的事情。十八线小城市的大部分小区都有些年头了，排水系统老旧，因为昨日暴雨而导致雨水堆积不下，有的小区水线都已经漫过脚踝。

　　好不容易捱到了午休，我只有两个小时的时间，在食堂随意点了餐打包以后，匆忙就往回赶。路过超市的时候下意识停顿了一下，突然想起家里的冰糕已经吃完很久了，天气这么热，也不知道纲吉记不记得开空调。

　　心里不由有些担心，我在五花八门的冰柜里挑了几个雀巢大碗，忙加快脚步往家中走。拿钥匙打开房门，扑面而来的凉气驱散了浑身的燥热，令我精神一震。

　　“回来了吗？琳琳さん。”厨房里探出来一个毛茸茸的脑袋。

　　我应了一声走进家门，换好鞋一抬身，突然闻到了一股奇怪的味道，不由捂住鼻子，瓮声瓮气道：“什么东西糊了？”

　　“啊、那个……”纲吉讪讪的摸了摸自己的鼻子，声音弱了下去，“本来是想煮点绿豆粥的……”

　　我愣了愣，上前几步往厨房里看了一眼，火倒是已经关了，不过煮粥的锅底好似被烧焦，一时不禁有点无奈：“这份心意我很感谢，阿纲君。你先出去吧，我来收拾就好。”

　　这么说着我就侧过身绕开他，进入了厨房，把依然被放在炉子上鞭尸的锅拿了起来，走到卫生间将里面的粥全部倒掉，又再度走回厨房，打开水龙头把锅放进去。

　　在做这些的时候，我都能感觉到身后跟了个亦步亦趋的小尾巴，于是一边刷锅一边扬起了声音：“午饭在桌子上放着，你先吃饭吧，我这一会儿就好。”

　　身后一时没有动静，过了一会儿才听见他说：“……真的很抱歉，琳琳さん，为你添麻烦了……”

　　“为什么要道歉呢？”我没回头，将手里的锅倒转过来放到水下，一边冲洗清理一边放轻了声音，“阿纲君是为了怕我中暑才想到做这个的吧？明明是好意呀，怎么反而像做错了事似的。”

　　“我……”微微沙哑却很柔软的声音顿了顿，语气显得有点低沉，“因为我总是什么事也做不好，虽说是因为这个原因，但结果还是给琳琳さん带来麻烦了吧。对不起，明明是被好心收留的……”

　　“阿纲君。”我打断了他，将水龙头关掉回过身来，正对上少年夹杂着忐忑与低落的神情，对方暖色的棕眸眼底像是沉淀着细碎的光，潋滟中掺杂着几许小心翼翼的打量。

　　望着他这副就像做错了事艰难等待着处分的样子，我弯起了眼角：“不管是意外也好亦或是缘分也好，总之对我而言，阿纲君能够出现在这里就是我心中的奇迹。所以道歉什么的话，以后都请不要再说了，不然……”

　　说到这里，我停顿了一下，看见我眼前的棕发少年露出了疑惑的神情，所有的表情变换都是那么真实，真实到，仿佛我一伸手就可以触碰到他。

　　再也不是隔着屏幕感受到的冰冷。

　　他就在这里，就在我的世界里，也许只是与他相见，就已经用完了我这辈子所有的幸运，所以，如果不好好珍惜的话，一定……

　　“会被神明怪罪的。”

　　即使最终发现只是个梦也好，也请让我在醒来前的这段时间里，用力的拥抱与他相处的每一分每一秒。

　　话音落下后，纲吉的表情变得有些惊恐，他指了指自己：“诶？被神明怪罪？！我吗？”

　　思绪被打断，我从自己的心情中回到了现实，看见他这副样子后不由笑出声：“是我啦，是我。好了好了，不说这个了，先吃饭吧。”

　　纲吉一脸状况外的被我推出了厨房，我顺手从外面的桌子上拿了之前在食堂打包好的午餐，将它们在餐桌上一一摆放好，一人一份米饭，又将手里的一次性筷子递了过去：“给，饭菜是在工作地方的食堂买的，都是天|朝菜，不知道你能不能吃的惯。”

　　“啊、谢谢。我的话，吃什么都可以的，没关系。”他一边道谢一边从我手里接过筷子，掰开后夹了一块水煮鱼，刚入嘴就全身一僵，霎时就从椅子上跳了起来，“好辣！！”

　　我一惊，忙去给他倒了杯白水，看他咕咚咕咚喝了个见底，这才从刚才要喷火的情况中恢复了过来，忙道歉：“不好意思阿纲君！我忘记日本人都吃的比较清淡了……这个不辣！还有这个！水煮鱼你就不要吃啦！”

　　他的眼睛里还带着被刚才那一口鱼辣出的生理泪水，本就清澈的眼眸越发显得水汪汪的，一副格外好欺负的样子。

　　“没事的……”他一边抽气一边说，嗓音较之前更加沙哑了，“琳琳さん不用管我，赶紧吃吧，我自己来就好。”

　　我应了一声，看他低下头扒饭，留给我一个毛茸茸的发顶，不禁笑了笑。习惯性的拿出手机解锁，我瞥到主页上的天气预报，长叹了口气：“今天38度啊……怪不得这么热。”

　　去上班的路上都要被热化了，还好办公室里有空调。夏天真是一个令人讨厌的季节……

　　“诶？琳琳さん不喜欢夏天吗？”听见纲吉的声音，我一惊，才发现自己不知不觉把心里想的话说出来了。就见对面的少年已经抬起头，倏地眉眼一弯露出了一个的笑容，就连说话的语气都柔软起来，“我倒是很喜欢夏天呢……因为祭祀很多，还可以和大家一起去看烟火什么的，很有趣的。”

　　我不由呆住，看着他说完这句话以后像是突然意识到了什么，唇边的笑容渐渐隐去，原本望着我的眼睛也微微垂下，半敛的眸光后隐隐溢出了一丝落寞。

　　就在这一刻我突然意识到了，我眼前的这个人，他终究是要回到属于他自己的世界中去的。不论我对他再怎么好，再怎样倾尽全力的照顾他、喜欢他，但我始终也只是他生命的过客。

　　他想要回去，他也必须回去，回到那个有着他所珍惜的众多朋友的世界中，回到那个能让他与伙伴一同欢笑的天空下。

　　他所珍惜着的那份羁绊，是我在这个世界中无论如何也无法给予的。沢田纲吉，他不属于这个世界。

　　曾经还有过“就这样把他留下来，让他一直待在我身边也不错”的想法的我，真的是太差劲了。嘴上说着帮助他，看似好心，其实我何尝不是抱着令人不耻的自私想法呢？这样的自己，就连我自己也无法容忍了。

　　我必须帮助他回到那个世界去。

　　意识到这一点，手下的饭如何也吃不下去了。我站起身，看见少年被我举动惊到而倏然抬起的双眼，那里依然明亮清澈，一如初春时的潭水，恍惚中晃动着潋滟的波光，眼底还隐隐带着未来得及散去的清浅的哀伤。

　　“琳琳さん？”也许是我的表情显露了什么，他叫我的名字，表情变得有些迟疑。

　　我冲他一笑：“阿纲君的家是在日本并盛町吧？能告诉我再具体一点吗？我拜托我在日本的朋友帮你去找一找。”

　　“真的吗？”他惊喜的站起身，“太谢谢了，琳琳さん！地址是……”

　　我点点头，将他说下的地点记在心底，走进卧室打开了电脑。

　　不管是什么方法也好，不能这样坐以待毙下去。先在现实中找一找吧，虽然可能性不大，但是总好过碌碌无为。

　　这么想着，我打开Q|Q登录，找到了我高中毕业就去|日|本留学的同学。

　　【在吗？】

　　企鹅独有的铃声响起，对方回的很快。

　　【在啊，咋了？】
　　【不会是又让我代购化妆品吧？最近可能没时间啊】

　　……

　　我仔细回忆了一下过去与他的聊天记录，似乎代购化妆品真的占了很大一部分。

　　【这次不是，有正事！】
　　我回复。
　　【你现在还在日本吧？暑假回国了吗？】

　　【没有啊，我还在东京呢】
　　【留在这边陪女朋友啊，异国恋很难受的好吗】

　　太好了。

　　我把习惯性打的一串“FFFFFF”删除。

　　【那拜托你帮我去一个地方，离东京很近，最好是这两天就去一下，我有急事】

　　【这倒是没问题，刚好带女朋友出去……所以地址是什么？】

　　【并盛町】

　　【……】
　　【老哥，你搞我？当我没看过家庭教师？】

　　我心里有点着急，把键盘敲得噼里啪啦。

　　【没搞你，认真的！具体的地址我给你，麻烦你帮我去东京附近找一下，看看能不能找到这个地方，拜托了！】

　　【……好吧，看在这么多年开黑的份上。】

　　见对方终于同意了，我连忙把纲吉刚才说的地址给他打了过去，对方回了一句“等我消息”后就消失了。

　　我舒了一口气，心里好受了不少，一回头看见纲吉正站在我的房门口，出于不好随意出入女性卧室的礼貌所以没进来，不知道他在那里站了多久。

　　“琳琳さん忙完了吗？”见我回头，他朝我露出了一个温软的笑容，神情有些腼腆，“刚才看你在忙所以没有打扰……那个，还是先把饭吃了吧，我的事情不着急的。”

　　怎么可能不着急呢？

　　我下意识的就在心底反驳。

　　明明最着急的就是你了吧……却因为怕我为难，一直忍着不说。如果不是刚才无意中提到夏天的话题，我怕是真的一时难以发现他真正的心情。

　　果然，这样的我太差劲了。

　　所以我要尽快……尽快让他回到那个自己的世界。

　　也是……不属于我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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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当对一个人喜欢到了极致，那份感情就已经超脱了占有的范围。
也有可能是我自己的心情在作祟，因为我对27的感情，与其说是喜欢，反而更像是朝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