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看相厌先生》桃之幺

1、囍与镯

　　一、积怨

　　沈明晏杯中的红酒洒在了袖口。

　　唐简的秘书手忙脚乱的致歉，沈明晏一抬手，挡住了她的擦拭，掸了掸袖口，伸了个懒腰讥讽道：“唐总既然不愿意跟我谈生意，不谈便是了，反正我们……也没有合作的基础对吧？”

　　漫不经心地喝光了杯中的酒，沈明晏弹了弹酒杯，揽着美艳的女伴起身，压根没有搭理唐简难看的面容。

　　“明晏。”唐简起身，沉声道。

　　“别，还是叫我沈总吧。”他体贴地给自己的女伴披了件西装，“唐总还有什么事？既然生意做不成。”沈明晏嘴角挂着暧昧的笑容，“春宵一刻值千金，唐总赔得起吗？”

　　唐简没再说话，只是摆摆手让人送他出去。

　　看着沈明晏大摇大摆离开包厢，唐简的世伯不免有些自责，“都怪我，我还当沈家小子能给我个薄面一笑泯恩仇，没想到……”

　　许澎比唐简父亲年纪还要稍长几岁，虽说生意做的不如唐沈两家，但是地位人脉在那里，当真没想到沈家大公子是谁的面子都不给，半晌叹息道：“可惜了。”

　　唐简和沈明晏在年轻一辈中是他最为看好的，他年龄也大了，没了野心，反倒生出了爱才之心。

　　唐沈两家往上几辈都是世交，联手在A市站稳脚跟打下一片江山，唐简和沈明晏都是大学毕业才出的国，许澎之前也听了不少关于他们的传闻，总想着牵个线，就算成不了好友，合作总是没问题。

　　不过今天一瞧，却发现两人积怨颇深，如果各自为政，倒是真有些可惜了，如果真是互相给对方使绊子，也不知道往后唐沈两家又是什么样的光景。这么一想，许澎又起了别的心思，若是唐沈不如从前，那许家呢……

　　唐简礼貌地笑了笑，“许伯伯，这事不怨你，明晏火气也不是冲着你去的，他是没想到我也会在场。”

　　几句话的功夫唐简把许澎哄好了，离开时，跟唐简一起来的好友兼副手半是感慨半是调侃道：“我倒没想过你会帮沈明晏说话。”

　　唐简剑眉微蹙，奇怪地看着陶知然，“我哪有帮他说话？”

　　“你刚刚不是……”

　　唐简摇头，“总要给许伯伯一个台阶下。”

　　“不过沈大公子脾气还当真不好啊。”陶知然感叹道。

　　“他打小就是那样。”唐简嘴角微扬，却没再多说关于他的事，只是转头吩咐明天的会议。

　　陶知然看着唐简的侧脸，摸摸下巴，呦呵，他老板情绪可不太对劲哦。

　　二、短信

　　“老板？老板？”

　　沈明晏这才回过神来，对着美艳的女秘书点点头，“今天表现不错，回头给你加工资。”

　　苏玥莞尔，看着沈明晏推开车门潇潇洒洒的背影，有些感慨，要是她喜欢男人，估计也得被沈明晏迷得神魂颠倒。

　　唐简也不错，就是太严肃了点。苏玥不负责任的幻想着。

　　沈明晏扯了领带，也没开灯，就这么直接躺在了床上，此时的胃里有些难受。

　　晚上喝了酒但没吃东西，现在又彻底没了胃口。

　　揉着太阳穴，沈明晏不禁苦笑，也不知道自己回来是不是一个正确的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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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唐简反反复复盯着屏幕上的一句话快五分钟了——

　　你喝酒了，记得垫点东西。

　　看着窗外的万家灯火，唐简最后还是把这句话删掉了，毕竟春宵一夜值千金，自然有人会柔情蜜意提醒他，现在的沈明晏已经不需要自己多事了。

　　三、喜欢吗

　　“明晏……”唐简在他眼前晃了晃手掌，“想什么呢？

　　沈明晏怔愣地看着他脸上闲适的笑意。

　　唐简俯身，轻咬着他的下唇，低笑道：“硬了，真的不试试？”

　　沈明晏一个翻身，笑着睨他，“试试就试试，说好了，你在下边。”

　　唐简“啧”了一声，捏着他的胳膊，“抱得动我吗？”

　　沈明晏高高挑起眉毛，是个男人都不能接受这样的质疑，不服气道：“来，试试。”

　　结果是谁也没抱动谁，笑闹间两人重新跌回了床上，相近的身高，让他们鼻尖砸在了一起。

　　沈明晏捂着泛酸的鼻子，手却被唐简拨开了，吻轻柔地落在了鼻尖，向下又停在了他的唇瓣上。

　　“阿简……”

　　“喜欢吗？”

　　喜欢啊。沈明晏加深了那个吻，两人都不太熟练，牙齿磕磕碰碰，舌头也不得章法，青涩却难掩着欢喜。沈明晏听着两人逐渐合拢越跳越快的心跳声，几乎要溺毙于其中。羞涩得想闭眼，却又不舍得将视线从唐简脸上挪开。

　　似乎感受到他的视线，唐简也睁开了眼睛，眼中带着浅浅的笑意。

　　沈明晏略微痴迷地看着他，比起自己的桃花眼，沈明晏更喜欢唐简的眼睛，双眼皮窄而深，眼型狭长，眼尾微微上挑，带着几分凌厉之色。只不过此刻的唐简眼尾却带着说不出的缱绻温柔。

　　“喜欢吗？”

　　喜欢……

　　沈明晏猛地睁开眼睛，才发现自己被床头的人形抱枕压迫住了呼吸，坐起身来将抱枕甩在了地上，急促的呼吸还没有平复下来。

　　“唐简……”

　　他狼狈地揉了揉太阳穴。

　　衬衫此时还皱巴巴地挂在身上。

　　在冰冷的水幕中寻回了理智，沈明晏看着镜子中的自己，终于分清楚了梦境与现实。

　　梦境中的自己笑容比现在真诚，眼睛比现在澄澈，心思也比现在干净许多。

　　五年前的自己啊。

　　沈明晏披着浴袍站在落地窗前，窗外夜幕已经渐渐褪去，星星不太分明地隐在云雾之中。

　　他深深地吸了一口烟，吐出的烟雾在玻璃上映除了自己怅然的面容。

　　那个时候的自己究竟说了喜欢吗？

　　梦中的沈明晏没有记清楚。

　　梦醒的沈明晏一瞬间觉得或许连那一场梦都是自己幻想出来的。

　　四、可惜

　　“苏玥，你联系吴总，今天晚上约在……”沈明晏顿了顿思索着附近的私房菜馆。

　　“双玺。”苏玥建议道：“双玺菜式不错，环境也好。”

　　沈明晏点点头，“行，你去定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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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明晏下车后，脚步一顿，插着口袋挑了挑眉，“这附近只有双玺一家餐厅？”

　　苏玥解释道：“一直都只有双玺，不过他原来的店名不叫这个，同音不同字，最开始的时候是专做情侣的私房菜馆，后来越做越大，老板把隔壁打通，开了这家双玺，其实两家没什么区别，环境不大一样罢了。”

　　作为一个尽职的秘书，苏玥想的是可以给老板提供更多的约会地点的选择。

　　谁知沈明晏听完她的介绍后脸色彻底难看了起来。

　　苏玥在两个小时之后就后悔了。

　　沈明晏根本不需要她的介绍，来结账的服务员看见他眼睛就亮了，“是沈先生对吗？”

　　沈明晏一挑嘴角，“你认得我？”

　　“老板一直说要多谢您，您当初创意的甜品，到现在都是我们店的招牌呢。”

　　吴老板听到这话也笑了，“双玺一向以菜色创意著称，没想到沈总也是个妙人啊。”

　　“几年前的事了。”沈明晏淡淡地笑道，苏玥却敏锐的意识他此刻的心情不算太好。

　　可双玺的老板却还记得他，听服务员一说，不仅坚持免了他的单，还送上了最高级别的会员卡。

　　“明晏哥？”

　　沈明晏一怔，抬头就看见唐荞从包厢里走出来。

　　唐荞，唐家的二小姐。

　　也是唐简的堂妹。

　　唐荞惊喜地看着他，回头喊道：“大哥，快来。”

　　沈明晏看着唐荞身后的男人恢复了一贯的表情，“唐总，好久不见。”

　　唐简没想到会在这里遇上他，语气有些说不出来的味道：“阿晏，你来吃饭？”他的视线落在苏玥身上，目光沉了几分。

　　沈明晏抢白道：“可不是，不过我可没想到原来我来过这里。”他有些惋惜地摇摇头，“味道是不错，可惜我喜欢图个新鲜，早知道就不来了。”

　　不待他再说些什么，沈明晏又道：“女大十八变，我都差点儿没认出荞荞。”

　　唐荞红着脸，娇嗔道：“明晏哥就知道哄我。”

　　“你明晏哥可从来只说真话。”唐简淡淡地道。

　　唐荞瞧瞧着个瞧瞧那个，总觉得气氛有些冷人。

　　“彼此彼此。”沈明晏笑着示意他们先走，视线则扫了一眼屋内。

　　唐荞突然小声地问，“明晏哥，有空我可以去找你玩吗？”

　　沈明晏闻言一愣，唐荞只当他答应，笑得格外羞涩，快步小跑跟上了已经走远了的唐简。

　　沈明晏只当她说着玩的，脑子里还想着，唐简桌上只吃了一半，还剩下了一半翅膀的甜品。

　　这也是沈明晏五年前在这里捣鼓出来的。

　　用锡纸捏成翅膀的形状，再用炒好的焦糖画出形状，放入液氮中快速冷却，最后将锡纸撤了淋上酸酸的果酱。

　　盛上桌时还冒着白烟，当时沈明晏抖了个机灵管这道菜叫只羡鸳鸯不羡仙。

　　那时候沈爷爷非说谈恋爱一定要给对方做一道菜，打小五谷不分，十指不沾阳春水的沈明晏借了这里的厨房，想出这么一个讨巧的甜品。

　　当时他只是图个好看，却没想到格外好吃，他和唐简你一口我一口的一人吃了一半。

　　合起来就是比翼双飞。

　　可惜了，真算起来，连他自己都没吃上几回。

　　夜风袭人，明明已经是初夏了，但沈明晏莫名觉得一阵凉意，回头看了一眼双玺的招牌，掩下了眼底的怀念。

　　当初私房饭馆的名字，单名就叫“囍”。

　　可惜了。

　　五、玉镯

　　“爷爷…你不是要看我的对象吗？”沈明晏拽着唐简。

　　沈爷爷推了推老花镜，像个小孩一样乐呵呵的笑着，“糖糖好呀，明晏找了个好对象。”

　　沈明晏憋着笑，忍不住看了一眼唐简。

　　唐简听着十岁之后就没人叫过的昵称，一脸的无奈，可是还不能跟老爷子计较。

　　“怎么不叫人？”沈爷爷笑眯眯地看着唐简。

　　唐简不免有些心酸，唐沈两家是世交，在他的记忆中，虽然沈爷爷对他们这些小辈很疼惜，但也一向是冷言冷语，最大的情感表露也不过是拍拍肩膀，问几句学校的情况。

　　“…爷爷。”其实不过是去了姓，也没那么别扭，只不过其中的含义让唐简忍不住看向沈明晏，撞进了一对桃花眼中，也忍不住跟着他笑了起来。

　　低头一看沈爷爷塞进自己手中冰凉温润的触感，唐简惊讶地张大了嘴巴。

　　沈明晏一看也震惊了，皱皱鼻子道：“爷爷，你不是说留着给我娶媳妇儿吗？”

　　沈爷爷不乐意了，“小糖糖不是你媳妇儿吗？”

　　唐简：“……”

　　沈明晏一听就乐了，对着唐简挤眉弄眼，“对对对，唐简是我媳妇儿。”

　　唐简觉得手上价值连城的翡翠玉镯格外烫手，坐在了沈爷爷的另一侧，声调倒是放轻柔了，“爷爷，我是男的，这个用不上，这个您留着吧。”

　　沈明晏瞪他。

　　谁知道沈爷爷笑呵呵地拉着唐简的手放在沈明晏手上，“爷爷又不是老糊涂，怎么会分不清楚男女，男的也好女的也好，好好过日子最重要。”

　　“爷爷一点都不糊涂……”

　　唐简看着沈明晏挽着沈爷爷的手臂撒娇，忍不住想这人还真是刀子嘴豆腐心。嘴上一向是理不饶人，但是却有着一付热心肠，对小孩对老人还有小动物格外的温柔。

　　两人的手被沈爷爷牵在一起后就没有松开，沈明晏手心中滑腻触感让唐简心跳也莫名地加快了几分。

　　沈明晏眉眼弯弯，一双桃花眼让唐简出了神。

　　两个人手心里都渗出了汗水，黏腻腻地却没有人先撒手。

　　唐简看着他也忍不住弯起了嘴角，有些情不自禁道：“明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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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唐简猛地睁开眼睛，“明晏，我……”

　　屋内的空调已经没有在运作了，唐简一身薄汗，他看着借着夜色看着自己的手掌。

　　慢慢地蜷缩了起来，掌心上却只剩下浅淡月色，他努力回想着梦中的触感，却怎么也回忆不起来。

　　唐简点了台灯，从保险柜里拿出一个红锦方盒。

　　他看着盒子里的翡翠玉镯静静地出神，眉心的位置皱了起来，无奈而又怅然。

　　其实当初沈爷爷去世的时候，他就应该把镯子还回去了，他拿着沈家的传家宝名不正言不顺。

　　但是却一直被他留了下来，究竟是什么原因，大概只有唐简自己清楚了。

　　想起母亲那天说的话，他有些不舍地摩挲着，以前没人提是因为两个人都不在国内，听着母亲的意思，沈伯母也开始着急沈明晏的婚事。

　　这镯子再留在他这里是真的不合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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