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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初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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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黎暮衍初见的时候,我才十五岁。听说附属小国魏国把太子送来当质子,我当然要来看看,宫里生活实在无聊,要是不给自己找些乐子,我怕我会憋出问题。
于是我迷晕了前来上课的先生,偷偷跑出学堂。
只是我没想到,魏国质子会是这样一个风清月朗的少年。
他一袭白衣站在琼花树下,微微抬头,神情十分专注地看花。
我回头问阿碧:“那就是魏国送来的质子?”
阿碧点点头:“公主,要过去吗?”我想了想:“再等等吧,我再看看。”
阿碧张了张嘴,有些欲言又止的模样。我有些奇怪,阿碧与我名义上虽是主仆,实际情同姐妹,从未见她有什么不敢说的。
我正欲询问,却听见一道清泉似的声音传来:“谁在那边”
我惊了一下,我自幼习武,阿碧更是作死士培养,若不是故意,基本无人能发现我们踪迹,这魏国太子......
我问阿碧:“你方才是想告诉我魏国太子武艺高强?”
阿碧摇摇头:“公主,我是想说你刚才姿势太过猥琐,很容易被看到。”
......咳,阿碧真是越来越耿直了。
我站直身子,从桂树后走出,清了清嗓子,对魏国太子微微一笑:“这位小哥好生俊俏,不知家乡可有婚配?”
魏国太子:“......”
阿碧:“......”
我看他俩神情怪异,略一想刚才的话,确实有些不妥,他成为质子本就不是什么开心的事,我却问他家乡事,怕是在伤口上撒盐了。
于是我换了个问法:“公子可有意中人?”
阿碧继续“......”
魏国太子轻咳了一声,对我微微行了个礼:“臣黎暮衍,见过熙和公主。”
也不奇怪他认出我,毕竟整个大闵,就只有我一个公主,或者说,就只有我一个皇嗣。
父皇作为大闵皇帝,一生却只娶了母后一个女人,哪怕母后没有为他生下一个儿子,他也从未想过要纳妃延续香火。
最初大臣们反对时,父皇便说:“我虽无子,却有一个伶俐的女儿,先祖以女子之身开创大闵王朝,我儿为何不可以女子之身为帝?”
是以,我虽是女儿身,却是大闵的储君。整个后宫,除了母后,就只有我一个主子。
能认出我,太正常不过。
他虽知我是熙和公主,却不知,现在我有些看上他了。
于是我说:“太子不必多礼,叫公主太过生分,你叫我昭儿便可。我就叫你阿衍,好不好?”
我见阿碧一脸震惊看着我,我知道她在震惊什么。
世人皆知大闵储君沈思朝,封号熙和,却不知与我最亲的人,都是叫我昭儿。我把最亲近的名字给他,希望他以后能成为我最亲近的人。
阿衍却是笑笑,又向我行了一礼:“臣不敢逾越。”
我有些失望,不过想想,他作为质子,一定是得步步小心的,不敢轻信我也是正常。
阿碧拉了拉我的袖子,低声提醒我先生应该醒了。
我迅速从儿女之情中抽身,对阿衍道一声告辞,飞快往学堂赶去。
要是先生醒之前不能到学堂,估计又得被先生嘲讽了。
没想到我还是迟了一步。我到学堂的时候,先生已经坐在位子上悠悠然地喝茶了。
见我回来,先生眉毛一挑,捋了捋下巴上的一把白胡子,斜睨着我说:“公主大驾光临,微臣有失远迎啊。”
我与阿碧对视一眼,异口同声道:“一百二十八。”
我五岁进学堂,十年时间,只要稍有懒怠,上学迟些或者半路溜走,先生总会在见到我的时候这样嘲讽我一句。
我像以往一百二十七次一样嘿嘿笑着走上前,虽然阿碧不止一次跟我说这样的表情极其猥琐,但我始终坚信这个表情最能博得同情。
我拉住先生的袖子准备开始撒娇,然而与往常不同,往常只要我稍撒个娇就会放过我的先生居然挥手打断了我未出口的话。
“熙和,当初你父皇十六岁登基,十八岁亲政,二十二岁平定边疆,二十八岁统一四国,在位二十一年,励精图治,国泰民安。如今你已快要及笄,怎的还如孩子般不懂事!”
我有些怔愣,记忆中,这好像是先生第一次如此严厉地跟我说话。
先生从不是死板之人,我功课做得好,先生亦常夸我才学不输父皇当年,所以对于我的偷懒行为,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顶多嘲讽我两句便也过了,上次看见先生这样的神色,还是五年前淮南王谋反被斩之时,但即使是那样,先生对我也是轻言细语。
估计是见我神情不对,先生也觉得自己的话说重了,稍稍放缓了神色,道:“昭儿,你是大闵储君,大闵兴衰存亡都系在你身上,万不可再顽劣,辜负你父皇厚望啊。”
“先生......”
“好啦,今天就不讲课了,你回去好好想想,该怎么做一个合格的储君。”
我想说些什么,突然发现我没什么好说的。
往前十五年,父皇虽严厉但也对我娇惯,母后更是把我捧在手心上都怕摔了,先生虽为两朝太傅却从不会对我苛责半分。
他们对我这样宠着,我也没心没肺地就受了,从未想过要如何真正做一个储君,才学再好,我从未想过要用在治国上。
我总是觉得,我还有父皇母后,父皇可以一直保护我,母后会永远陪着我。
然后忽然我就快要及笄了。
这样想想,我是应该担起自己的责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