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岁寒》山鬼君

7、第七章

　　我感到胸口一股锥心的刺痛，接着眼前再次一黑，再睁眼，我就已经回到了藏书楼。

　　我摸到我的眼角湿湿的，竟然是哭了吗？

　　我把这本奇怪的书本子放好，费力的挪着步子走出了藏书楼，正巧碰上栽花回来的大伯。

　　“大伯。”

　　“尔兮，今日的术法典籍看的如何了？”

　　“我就快将你同我说的，那几本妖族的术法典籍看完了。”

　　“好，等你将这几本典籍都看熟了，大伯就来考考你，看看你修习的成效。”

　　“好啊，哦，对了大伯，我今天在藏书楼看到一本特别奇怪的书本子，好像是故事本子，又好像不是，因为我竟然能够身临其境的感受里头的故事。”

　　“你说的大约是九重天上，为了逗天族的小仙童，特意做的故事本子。”

　　“原来是这样，可是这里头的故事也太伤感了些。”

　　“既然是故事，愉悦的也好，伤感的也好，终究也只是故事罢了。”

　　我点点头，“大伯你说的对，是我拘泥了。”

　　第二日，我看累了术法典籍，想着不如再看看昨天的那个书本子，看看里头还有什么故事。

　　便又跑到楼下，将书本子打开，发现上面一如昨天那般，先是出现密密麻麻的黑点，继而连成一个复杂的图形。

　　这一次，我的眼前出现了一座孤坟，还有一个靠在墓碑上喝酒的男子，他的脚边放了一堆的空酒瓶子，我想他应该就是那位美人身边的男子。

　　可是我一直不明白，明明我看其他的人，面容都十分清晰，可为何怎么都看不清他的样子。

　　可是我能很明显的感觉到他的悲伤，很沉，很沉，压的人喘不过气来。

　　我想他大概是因为美人惨死，失去了心头所爱，所以才这样难过的吧，我突然很想上前去，想去告诉他，天底下，没有哪一个女子，会愿意看到自己深爱的人，在自己去世之后这样的难过。

　　谁想我真的走了上去，慢慢走进之后，终于看清了他的面容，只是我没有想到，他的那张脸，和莲渊的那张一模一样。

　　他发现了我，抬头看向我，看向我的一瞬间，他手中的酒坛子落到了地上，嘭的一声，碎裂开来，他的声音沙哑而低沉，“夕珏，你终于回来了。”

　　我有点奇怪，不知道他为什么这么叫我，但是我更好奇的是他到底是谁，为什么会和莲渊长的一模一样。

　　“我不是夕珏，也不认识你？”

　　他绝望的看着我，“夕珏，你怨我吧，但是你不要不认我。”

　　我看他这个样子，有点不忍，“我真的不是夕珏，我叫尔兮，而且说起来你可能不相信，你们对我来说，都是故事本子里的人，而我对你们来说，只是一个看客。”

　　他站起身，强行的一把将我搂到怀里，劲儿大的好像要把我揉碎一般，“夕珏，你为什么总是这么自以为是，自以为是的认为我不爱你，自以为是的替我去死。”

　　我费力推开他，“你认错人了，我真的不是你说的夕珏。”

　　他跌坐到地上，凄凄凉凉的笑了，“认错人，认错谁，我也不能认错你。”

　　我不忍心再看他，回头要走，可当我走到河边，在水中看到我的倒影，我才明白他为什么要叫我夕珏，因为水中根本就不是我自己的样子，而是昨天那个美人的样子。

　　我走回他身边，努力想要解释清楚，“我想你看到的我，应该是你口中那个夕珏的样子，但是我真的不是你要找的夕珏。我知道你可能不相信，因为我自己都糊涂了，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

　　他又伸手抱住我，这一次我不知道该不该推开他，我看到他这样的难过实在是狠不下心，便由着他抱着我。

　　“夕珏，这一次我再也不会放开你，再也不会。”

　　我脱口而出道：“太晚了，来不及了。”

　　我惊讶的发现，这并不是我想说的话，但确确实实是从我嘴里说出来的。

　　“不会的，夕珏，只要你愿意再给我一次机会。”

　　我从他的怀里挣脱出来，“你明明知道，不可能再会有这样的机会了，你又何必这般？”

　　“夕珏，为何你要这么说？”

　　“你的心里从来就只有你的天族，根本放不下其他了，所以请你不要再自欺欺人了，武德真君。”

　　我简直被自己嘴里说出的这些话惊呆了，难道我眼前的人真是莲渊，我突然觉得头疼的受不了，如果他真的是莲渊，那么夕珏到底是谁，那么我看到的这些事情到底是不是真的？

　　在我头疼的要死过去的时候，我突然听见了大伯焦急的声音。

　　“尔兮，尔兮你醒醒，你怎么样了？”

　　我疼的整个儿都蜷缩了起来，“太疼了，大伯，我的头太疼了。”

　　大伯扶起我，让我靠着他肩膀上，一边往我体内注入法力，一边安抚我：“没事儿，尔兮，一会儿就好了，一会儿就不疼了。”

　　大伯确实没有骗我，慢慢的我就觉得不疼了，我睁开眼睛，看到大伯神色紧张的看着我，“你可算是缓过来了。”

　　“到底是怎么回事？”

　　“当日你和我说你看见了一个奇怪的书本子，我只当是故事本子，谁知道你竟无意间打开了魔族的幻境之书，意识被卷入了书中。”

　　“那我们现在在哪儿？”

　　“我在外面没有办法把你唤醒，就只好来书中把你带回去。”

　　“所以我们还在书里？”

　　“是，我们暂时还被困在里面。”

　　“那我们要怎么办？”

　　大伯将我耳边散落的发丝拨到耳后，“放心，大伯一定会带你出去的。你先调息修整一下，我去四处看看，看能不能找到打破结界出去的法子。”

　　“好。”

　　几个时辰之后，大伯回来了。

　　“怎么样，大伯，可有找到？”

　　“暂时还没有。”

　　“没事儿大伯，反正我感觉这里头和外头也没什么不一样，大不了多待一会儿。”

　　大伯笑了，“怪不得你阿爹说你没心没肺，原来还真是这样。”

　　“大伯，你知道吗，我之前在这里头看到了一个绝色的美人。”

　　“哦？除了绝色美女，可还看到了些什么。”

　　“我还见着她，她死了，当时我心里特别的难过。”

　　“你还小，看到生死，有所触动，是正常的，你不用太过在意。”

　　“哦，大伯，说出来你可能不信，我还看到莲渊了。”

　　“你是说武德真君？”

　　“是，他还把我认成了一个叫夕珏的女子，对了，大伯，你现在看到我是什么样子？”

　　“什么样子，难道你还能换一张脸？”

　　“所以，我又变回来了，大伯你知道叫夕珏的女子吗？”

　　“夕珏，我只知道妖族之前有位女妖王叫夕珏。”

　　“妖族竟然还有女妖王，那她是不是特别厉害？”

　　“那是当然，在她出现之前，妖族从没有出过像她那样厉害的妖精，在她去世之后，也没有谁能赶上她。”

　　“那你知道，她和莲渊有什么关系吗？”

　　“传闻一万年前，妖王夕珏在与武德真君一战后，被真君风姿折服，倾心相许。可武德真君身为天族真君，心中只有护佑天族这一念，根本存不下儿女私情，妖王夕珏黯然神伤。后来天族遇到了巨大的危机，太虚之境的大门不知因何缘故突然打开，就在武德真君打算舍弃自己的性命换回天族安宁的时刻，妖王夕珏突然出现，代替他合上了太虚之境的大门。妖族最厉害的妖精，就这样为了挽救天族的危机而死。”

　　看来那个绝色美人应该就是妖王夕珏了，“想不到妖王夕珏，竟是如此心存大义的美人，只是就这样离世也是可惜了。”

　　正当我为美人惋惜之时，地面突然震动了起来，我听见震耳欲聋的鸣叫之声从树林深处传来。

　　“大伯，你听，这是什么声音？”

　　“这魔族的幻境之书，会为困在书中之人随机编织各种幻境，想必是因为我的进入，打破了它为你编织的那个幻境的平衡，如果我没有猜错，它应该在重新为我们编织一个新的幻境。”

　　果然，除了地面震动之外，四周的景色突然就变换成了另外一个样子，怪物的鸣叫之声也越来越凶狠。

　　只是没想到这叫声凄厉的怪物，竟是九头鬼车，这九头鬼车自然有九个头，每个头形如鹰隼，喙极长，体型大如小山，巨翅遮天蔽日，浑身赤红羽毛如鲜血一般艳丽，我之前只在书中看过，不想竟然比我想象中的还要庞大凶悍。

　　九头鬼车挥舞着翅膀，朝着我和大伯飞奔而来，举起右翅扫向我，我向后一跃，不想它的长喙又从我背后啄来，我一时不知该如何闪躲，幸亏大伯一把将我提起，飞身跃离。

　　大伯趁我不备，飞快的施法将我的双腿定在原地，并将自己身上的术法屏障放到了我的身上。

　　“大伯，你要干什么？”

　　“尔兮，你术法太弱，会被那九头鬼车所伤，你乖乖听我的话，躲在里面，不许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