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荼蘼花开 ...
-
耳边呼呼的北风刮着，那一阵一阵的冷风像刀子一样猖狂的划在脸上，生疼生疼的。头顶的天是灰蒙蒙一片，就像被罩着一层灰色的纱，依稀可见一轮毛乎乎的太阳，黯然无光。
身上即使穿着防风保暖的GORE-TEX羽绒衣也挡不住渗进骨子里的刺痛。陈果儿盘腿坐着，冰冷的黄土地面就在身下，旁边是一座很简陋的坟堆，没有墓碑，没有华丽的葬饰，甚至如果没有人刻意告诉的话，路过的人可能都只会把它当做一个土堆。在这个黄土漫天的地方，到处是这样孤寂的土堆。
这座坟是在一片有些凌乱的山顶上，老树早已枯枝残叶。一条弯弯曲曲的羊肠小道直通山下，隐约可以看见山下人家屋顶上的炊烟渺渺。其实这座山没有泰山的雄伟，也没有华山的惊险，平平淡淡，和这个地方一样，并不被很多人知道。
“妹子，你看这天马上要下雪了，俺们这就回去吧！要是俺弟能在上面看见你来看他了，也算是了了心愿了！”说话的人扎着两根大粗辫子，辫梢被黑色的毛线束着，微黑的脸上透着粗糙的红，这会看着陈果儿的眼神是有些复杂的。
她家兄弟心里有这么个喜欢的女娃，家里人也是在前两年才知道的。那时候只是听说家世好得很，又是B市人，作为祖祖辈辈都是老老实实在这黄土地里靠天吃饭的庄户人家，他们也觉得这样好的闺女咋可能看上自家脾气臭烘烘的弟弟，当时就当个噱头听了听。
后来老弟工作出了岔子从B市那边调回了老家这边，离得近了，家里操心他的话婚事也给介绍了好几个，最后都无疾而终。老弟出了意外就这么去了，见到这姑娘的人，她才明白为啥家里介绍的那些弟弟会看不上了。飞在蓝天上的洁白天鹅和只能在地里扑棱找食的小土鸡，就是村头那二傻子也知道天鹅比土鸡好，看过天鹅的人又咋个会轻易选择土鸡过日子呢。
这闺女一看就是有钱人家的小姐，穿衣打扮就跟在电视里走出来的明星一样。不过脾气倒是不错，一说话那眼睛里柔得像能掐出水一样。和和气气的，话不多，这么好的姑娘是自个弟弟没有福气。
不过想到初见时的情景，她又觉得即使弟弟还活着也不能走到一起。从市里打个车到他们的小山村怎么都得四五百块钱，他们这样的人家几辈子都生活在这里，平时去城里也就坐坐拖拉机、摩托车，那天这姑娘直接从出租车上下来，拿出钱包付给司机钱一点都不心疼，好像那不是钱一样，这样的姑娘他们家是养不起的。
周成海，这就是你出生成长的地方吗？陈果儿眼神悠远，不是很高的山顶上，往下看去是一片散落的村庄，再往北边看，隐隐可以看到已经变成黑点的高楼，城市的繁华似乎和这个地方一点关系都没有。
曾经自以为很爱很爱，可是真的去了解过他吗？嘴里的爱满世界都知道，害得他被排挤从B市调回老家，最后又因为任性的爱导致他身死。陈果儿深深吸了一口气，眼泪快要涌出来的那刻她将头埋在了两腿间，“吧嗒”、“吧嗒”水珠般的泪掉在土里，干燥的泥土沾上泪水，逐渐成泥。
陈果儿跟着周成海的四姐回到村里，远远就看到门口围着一堆人，确切的是一堆人围着一辆车指指点点，像是在看稀奇一般。走近一些在看到熟悉的车子后，她低垂的嘴角露出一个讥讽的笑容，属狗的吗，这么快就跟了来！
她刚一走近，车门便打开了。车上下来的男子在看到陈果儿时脸上带着半真半假的笑意，谈不上是愉悦，反倒更多的是嘲笑。
“陈大小姐，祭奠完我们可以回去了，我可不想晚上露宿在这荒郊野外！”说完眼睛扫了一圈周围，嫌恶的耸起眉毛。真是晦气，这个女人结了婚还不安安分分的，野男人都死了还要跑来，为了让陈家放心害得自己跑来这一趟受这份罪。
陈果儿并没有看他，直直的想要越过他走进车子后面的院落里，“不愿意你可以先回去！”语调不高，一点都不在乎，深深的疲惫压的她有些喘不过气。他不愿意来，她更不愿意看到这个让她的生活一错再错到无可挽回的男人。
一双修整精致的大手迅速抓过陈果儿，捏着她的两只手腕，稍稍用劲陈果儿就被他拽到了眼前，齐跃东慢慢低下头靠近陈果儿的耳边低声却不容置疑的说道：“怎么呢，人死了你倒是爱上了？可别忘记了你现在是我的老婆，别给我整那些生死别恋。你们陈家我是惹不起，可是这个小山村就要看我高兴不高兴了。如果不是你爸让我过来，我才不会扔下生意跑到这鸟不拉屎的地方！我既然给你脸了，那你就识相点，赶紧跟我回去交差完事，别浪费大家的时间。”
离得太近男人的胸膛快要压到陈果儿的身上。“不想浪费时间你别跟来，齐跃东，男人当成你这样也是够了，跟条狗一样，是不是离了陈家的支持，你们齐家就没法过日子了，你那破公司就开不下去了。你不愿意看到我，我还看到你恶心呢！”陈果儿抬手直接将人往外一推，脸上的表情毫不掩饰自己对这个男人的憎恶。
“恶心我，陈果儿，别他妈给脸不要脸，你惹急了我我现在就扒了你的衣服让人看看结婚两年多的陈大小姐竟然还是处女，你说这是不是很新鲜？”齐跃东咧嘴龇牙，眼神里冒着一股狠劲，好像下一秒陈果儿不答应他就要动手一样。
陈果儿恨恨的瞪了他一眼，“无耻！我只是进去道别！”用力一挣扎，甩开齐跃东的手，绕过车子走了进去。跟条疯狗还有什么可说的，她不是为了自己，是为了这个村子还生活着的周家人。齐跃东的卑鄙无耻从来是没有止境的。
但是等她进到周家院子里，那些或蹲或站或坐的人都纷纷看了过来，眼睛里有哀伤还有一些抗拒，“阿姨，我！”陈果儿刚想说自己要离开了，可是当眼睛与周成海母亲对视在一起时，她眼睛里的冷视晃得陈果儿眼睛发疼，她忽然就避开低下了头。
“大妞，把东西给她，让她走！”周成海的母亲和他一点都不相似，瘦小的身形，脸上爬满皱纹，佝偻着背。和初见时的慈爱不同现在眼神里全是对陈果儿的抗拒与不满。
周成海大姐拿着一个布袋子，塞到了陈果儿的怀里，“你走吧，别让我妈看着难受！”用劲推了一下陈果儿。
陈果儿一个踉跄，差点没站稳，被跟着进来的齐跃东扶住了腰。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明明昨天自己来的时候还受到了善意的接待，早上出去时周母还叮嘱自己上山路不好走注意安全。怎么一回来大家的态度就都变了，让她有一瞬间的失神，整个人都跟着微颤。
齐跃东嘴角挂着几分嘲讽而戏谑的笑容开口：“让你不要进来你偏来，这群农村人就是野蛮，赶紧回去了！”拉着陈果儿的手，想着马上离开，站在这块地上齐跃东是觉得浑身不舒服。
“你住嘴！”陈果儿低吼一声，慢慢的看了一圈院子里的人，冷淡、抗拒、不屑……一道道异样的目光打在她身上，陈果儿的心比刚才还要难受，缓缓的倒退两步，转身朝外面走。齐跃东看都不看满院子的人，撇撇嘴跟了上去。
陈果儿走出院门一直走到车子跟前，拉开车门的那刻，她听到了院子里传来的低泣声，是周成海母亲的。停住脚，回头看了眼那座装着周成海成长和亲人的家，慢慢收回眼神，躬身进了车后座。
在车上坐好后，陈果儿回神低头看向自己怀里被周家大姐强塞过来的布袋子。她轻轻的抽开束着口袋的绳子，打开布袋子，最上面的是一张照片，照片中的女孩笑颜如花，一身军绿色迷彩，嘟着嘴，眼睛里满是调皮。
记忆一下子就被拉回到了那天。
“周成海，你不许把我的照片弄丢了，听到没？”任性的娇小姐声音。
“我，我不要！你赶紧拿回去，被人看到多不好。”男教官面色通红摆手局促的拒绝。
“你敢不收下我就去你们学校找你，让大家都知道我喜欢你！”女孩狡黠的眨了下眼睛，然后霸道的宣布，心里满是将要得逞的得意。
一身军绿色学员服的男孩，宽宽的额头显出了他的刚毅，挺直的鼻梁显出了他的倔强，薄薄的嘴唇紧抿着，但是看向女孩子的眼神却满是无奈。
没有得到预期的回应，女孩骄傲的性子有些下沉，咬了下嘴巴，“反正给你了你就不能弄丢！”一把塞到男孩手里，掉头转身跑走了，小心脏不停扑通扑通乱跳着，果然成功了。
她不知道的是，男孩眼里除了无奈又多了一丝连自己都未察觉到的宠溺。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荼蘼花开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