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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开始3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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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安将门关上,颓然的走进了屋子,拿出手机拨通了电话,电话那头的上级自然是气急败坏,他才刚刚提拔林安当了主管,现在一切刚刚步上正轨林安就要甩手走人,可是林安执意要走,他也拦不住。
他对林安感觉很不错,不娇气,肯干活,关键是通透谨慎,作为一个下属来说,林安相当令人满意。
所以如今尽管林安要走,他还是不情不愿的放人走,还说了公司的分部还有空缺,要是想要去别的地方,也可以去那儿。
林安一一应了,对着上司说了声抱歉,然后说过几天再给他回复。
挂断电话的林安觉得自己只剩下了一个空壳子,里面的东西都在这三年中被掏的一干二净,连点渣子都没剩下了。
她的母亲去世很早,她的父亲是在外面做生意的,说是做生意,可是一年到头也见不着面,后来听街坊的闲言碎语,林安知道,父亲大概是外面有人了。
当林安父亲的生意还好的时候,他对林安的母亲和林安不闻不问,每次扣着那么一点钱叫人按月给她们打过去,就没有其他的话了。
后来,林安父亲的生意不那么好了,人估计也走的差不多了,他就灰溜溜的跑了回来,可是那个时候林安的母亲已经因为生病去世了,只剩下林安一个人,两个世界上唯一的亲人生疏的像一个陌生人一样。
再后来,林安的父亲一直不甘心想要东山再起,卖了林安母亲留下的房子,倾家荡产的装阔找门路,可是却流年不利被人骗了个精光,然后便迷上了赌博,企图从那里发一笔不费脑子不费时间的横财,一扫这多年的憋屈之气。
林安的父亲后来也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也许是躲债,也许是跑到别处讨生活了,两人之间这些年基本上断了联系,他还曾经联系过林安几次,多半是为了要钱。
林安知道,这就是个无底洞,所以在第二次见到他父亲的时候她列了一张单子,从每个月她父亲打的生活费,加上这通货膨胀的利率,还有他应该得到的利息,最后算了个总数,按着单子点给了他。
林安心还是软的,她点的钱数都是按照最多的算的,对于刚刚工作不久的林安来说,付出那笔钱确实让她过了很难的一段日子,刚工作的活多又重,吃住又不好,她的体重也在那段时间急剧下降。
林安还记得那个时候,她常常对着半袋子泡面对着自己说,林安,这些都会过去的。
林安想的有些远了,她晃了晃自己的头,然后看着这屋子,看起来每样东西都舍不得,其实仔细想想,每一样东西都不是必要的。
如果要走,其实什么都不用带走。
林安看着窗户发了一晚上的呆,然后在天明的时候终于定下来决定,她要离开这个地方。
她不想看见苏弋阳了,戒毒的时候总是反复再犯那是不可能成功的,何况这个地方她呆了那么久,实在是有些累了。
她要开始一段新的生活了,她的肚子里有一个生命,有了它,她便可以组成一个小小的家,她不想将这个家建立在这样一个并不让人安心的地方。
虽然开始很难,可是一切都会过去的,就像是自己看着那夜色也总会迎来黎明。
林安走了,回公司交接好一切,然后就带了点必要的东西便将房子退了,随后便悄悄地离开了。
她大学也是在这个城市,留在这里也快十年了,当年她悄无声息的来了,如今也不惊动一个人的走了。
她没有接受他上司的建议,也没有和任何一个人留下联系方式,她只是想和这个地方断干干净净。
林安回了她出生的地方,这是她和她的母亲曾经居住过的地方,她的母亲是一个很善良但是苦命的女人,林安记得从幼年起母亲就常常因为一些不知名的疼痛而困扰。
屋子里就两个人,林安记得当时母亲因为身体不舒服所以躺在床上,后来母亲让她给父亲打了个电话,母亲固执的不肯和对方说话,只是让林安和他说,说她身体不舒服,然后那边草草的敷衍了几声便挂了电话,母亲就问林安那个人怎么说?
林安在那一刻觉得有一种难以言喻的悲凉从心底升起,她知道母亲在渴求什么,她也感受到了这之后的悲凉,这种悲凉形成了林安对婚姻最初的认知。
这是一个颇为发达的城市,在林安离开它的这段时间它早已随着时间变得面目全非,可是林安还是在这早已被高楼大厦包围的地方找到了一点点属于家的感觉。
至少,这儿埋在着她的母亲,她的童年,还有她对这个世界最初的解读。
她小时候便想逃走,再也不回来,大学之后已经有近乎十年她不曾回过这个地方了,如今,她还是伤痕累累的回来了。
林安找了一份工作,是一个一流的公司,林安的履历够漂亮,工作能力也足够优越,所以这一切都没有费太大的功夫。
本来就是简单的财务工作,林安之前几年拼命工作也攒了不少钱,她工作很努力,可是没有家人也没有朋友,除了付自己的房租外就是给苏弋阳,如今即便是剩下不多,可是也足够让她衣食无忧的过一段时间了。
林安喜欢工作的感觉,让她感觉自己不是可有可无的,她习惯于通过工作来忘记一些事情,她并不觉得怀孕是什么大事,从正常的医学角度来说,她觉得请一个星期的假就足够了,然后她要找一个保姆,这样就足够了。
大概是从小的时候受贫穷的折磨太久,林安总是喜欢攒钱,把钱攒起来,存下来,以备不时之需,尤其是现在有了孩子,如果有多一点钱,就有多一点安全感。
林安尽量让自己的心态放松下来,如果长期处在不安中,对孩子的生长是不利的,可是林安又常常觉得有些不安,这是她这一辈子最为草率没把握的事情。
这是一个孩子,一条命,他不可以重来,一个孩子的成长需要很多东西,可是林安又想了想自己的状况,她不可能给孩子一个完整的家,没有父亲,甚至林安自己都没有结婚,这就是一个非婚生子女,可以上户口,可是终归是不好的。
如果自己不能好好的照顾他长大,那么就这么贸然的把他生下来是不是一种很不负责的做法。
林安听说过孕妇容易胡思乱想,她也分不清这到底是因为怀孕出现的错觉,还是因为自己内心的那份不安。
林安搬到这里一个月了,那边苏弋阳就找了他一个月。
那天过后苏弋阳越想越觉得不安,想起林安问的那句,你喜欢我吗?苏弋阳就觉得大脑中杂乱的思绪渐渐的清晰了几分,可是又仍是焦虑烦闷。
苏弋阳就这么过了三天,终究还是忍不住了,又跑到了林安楼下。
林安上次话已经说得很明白了,苏弋阳也是受不住这么被人落了面子,所以这几天也没有过来,可是心头那日渐增加的不安几乎快将他逼疯了,所以他便索性舍下了脸皮过来了。
苏弋阳在楼下等了很久也不见林安回来,他心头的诧异更甚,林安的生活准确的就像是一张时刻表,算着下班时间和路上花费的时间就可以推算出她的到家时间,可是苏弋阳等了很久都没有看见林安过来。
苏弋阳有些烦闷的挠了挠头发,然后打开手机试图给林安打电话,这才发现号码已经被林安删除了,他上了楼,站在门口按门铃,门铃响了几下,却没有人来开门。
苏弋阳的怒火更甚,粗鲁的拍着门,嚷嚷着,“林安,开门,我有事情跟你说。”
就在这时隔壁的门突然打开了,是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女人,看着苏弋阳说道,“别敲了,隔壁的搬走了,你不是他朋友吗?怎么这都不知道。”
苏弋阳有点蒙,“搬走了?什么时候?”
那人有些不耐烦,“都三天了。”
苏弋阳有些急了,“搬去哪儿了?”
“我怎么知道?真是。”那人撇撇嘴厌恶的看了他一眼,然后便嘭的一声关了门。
苏弋阳感觉自己下楼的脚步都是虚浮的。
走了?
林安走了。
苏弋阳这才发现,他其实对林安一点都不了解,他不知道她的朋友,不知道她的工作,他们这三年时间的相处,就是做-爱玩乐。
苏弋阳这才感觉到林安走了,他感觉这个世界仿佛变得有些不真实,这一切都像是一场梦,可是林安走了这个事实一遍遍的出现在他的脑海里,刻在他的骨头上,连带着把他心头的肉都剜下一层。
苏弋阳站在林安的楼下,他点了一支烟,然后站在那里,仿佛和当初林安随时会回来一样,可是这一次,他在那里点燃了一根又一根的烟,依旧是没有看见那个人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