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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缘起之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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颜路彼时曾想过,救赵高这种事他后悔过吗?答案一如既往地如往常一样,其实也不用多想。
师尊曾评价过他:聪颖好学,淡泊明志,不慕名利。赤子之心,仁爱待人本是好事,但是身处这乱世,有一颗慈悲之心可能也会为你自己带来祸端……
他当时只是洒然一笑,不放心上,可是如今却被师尊一语成谶。
他看着自己手上由万年玄铁制成的锁链,不禁摇头苦笑,明明已经吃了渊薮丹,功力尽失,可是那个家伙却依然把他锁在这个暗无天日、铜墙铁壁的地方。
这个地方只有一面大约五寸宽的小窗户,每天颜路最期待的事便是和煦的阳光从这扇天窗照射进来,只有每天感受到太阳的温暖才让他感觉自己还活着。
颜路第一万零三百三十次次地注视着这个“牢房”,缓缓点头,赵高对自己还算够礼遇,毕竟自己也曾是他的救命恩人,除了不能动被锁在这之外,一日三餐皆有傀儡人喂他吃下,这间小黑屋也很干净,每天也派人打扫,甚至房间里还有一个夜壶……,他想的还真周到。
颜路正胡思乱想着,铁门突然的被打开,门外的光线虽弱,但足以让他的双目刺痛。
他是大夫,这种事情他最为熟悉,轻轻闭上了双眼,开始闭目凝神,等待眼睛能够适应眼下的环境,缓缓睁开,
一个修长的人影慢慢出现在他的视线。
礼帽华服,深绛红色衣服绣着精美的花纹,中间玄色的腰带紧紧缚住,勾勒出纤瘦的腰线,肩膀两端有自红色披肩延伸的弯起,衣摆随着门外的风飘扬着。
颜路视线接着往上看,眼睛慢慢有了酸涩之意,似是有泪水流出,但是还是看清了来人。
修长白皙的手指交握于胸前,右手手指上一枚鎏金指环显示了主人尊贵的身份,其上狰狞的蜘蛛缠绕着,黑色的指甲张扬着,阴柔的如女子般的面容,嘴角轻轻上扬,划出一个轻蔑的弧度,似在嘲笑着世间所有的一切,深棕红色的发丝并没有完全被高高的礼帽所掩盖,一簇簇发丝从礼帽两旁伸出,覆盖出耳畔处,眼神阴翳如毒蛇,让人望而却步,印象深刻。
他的脚步声慢慢逼近,在如此寂静的环境里,如同踩着死神的步伐,令人胆战心惊,但颜路看上去并不属于那类人。
赵高饶有趣味看着已被他关了近一个月的儒家深不可测的二当家,即使武功尽失,即使寄人篱下,即使受折磨如此,他清润温雅的气质依旧如往昔,他高洁傲岸的情操依旧未变。
他如墨玉般的温润双眸因强光刺激变得湿润朦胧起来,一向温和的眉眼因此透露出一股魅惑人心的味道。赵高的眼眸忽地暗了一下,但很快又恢复了,嘴角又挑起一抹弧度更大的笑容一步步地接近这头美丽的“鹿”。
颜二当家,颜二先生,颜路啊,你终究还是落到了我的手里,这一次,我不会轻易放过你的。
身处黑暗的蜘蛛终于要吐出他的蛛丝编织他的蛛网,去追捕他的猎物,他要让他的猎物与他一起同在地狱!
颜路看着步步逼近的男子,他的眼神里毫无隐藏的有着想要侵犯、想要撕碎、想要独占他的欲望,他仿佛能感觉到这人此时在啃噬他的肌肉,在吸允他的血液,在撕咬他的身体。如此原始且暴力的欲望,颜路并不是第一次感受到过。
他早在十二年面前,他便已见过这人,还,救了这头“蜘蛛”。
那时他正是鲜衣怒马时,一匹马,一药箱,一柄剑,便行走江湖,好不自在快活。
但,那一天,颜路永远记得。幽暗的森林里,淡淡的血腥味弥散着,草丛中遍布着一具具死相惨烈的尸体,其那些尸体上皆有一只只红蜘蛛攀爬着,旁边的昆虫动物似乎极其畏惧它,即使十分贪恋这些尸体,也不敢前进一步。仔细看,尸体旁有一个身穿红衣的人正在恣意大喘气着,准确的说,是“血染成的红衣”。
这是赵高出使任务以来最惨烈的一次,血延着他的手指关节慢慢流淌,体内的气息已经紊乱不堪,胸口因沉重的呼吸起起伏伏,赵高看着在他身旁二十八具尸体,高傲的讥笑了下,江湖上的一流高手也不过如此,毫不在意的用另一只没有受伤的手擦了擦了嘴角留下的红色液体。动作中说不出的干净利落。他开始静坐下来,凝聚内力,开始疗伤。
突然,赵高的眼中睁开瞬间迸发出锐利的精芒,锁定了一处,用手迅速摘下一片树叶,直接没有半分犹豫的用内力发射一片草丛中,只听“咻”地一声,并没有如往常听到树叶插进□□里的悦耳动听声,赵高的眼神越发阴翳,看来,情况不妙,是个高手。
他紧紧抓住手里的剑,开始调息内力,准备来个出其不意,眼睛死死盯住那片发出动静的丛林,一抹青影出现了。
赵高一脸诧异,面前的少年眉目如画,身姿如青竹般俊秀挺拔,墨玉般的双眸似没有恶意,只是平淡的扫了扫眼前的状况。他的眼神终于望向了自己,像是没有恶意,十分真诚地对他笑道
:“这位兄台,我是个大夫,我看你受伤很重且流血不止,可需要我帮忙?”
赵高一脸防备的看着为他忙前忙后的清俊少年,面上不动声色,心里却是思绪万千。
他们此时正在一个破旧的屋子里,落日的余晖透过门窗洒在如玉般的少年上,更显得恍若神人。
赵高勾起一抹不屑的笑容,哼!以为救了自己就会得到自己的感激吗?可笑!死期将至的人。他摸了摸右手手指上的指环,阴险的想到。
颜路转过身来,将赵高还没来得及收回的猥琐眼神收入眼底。他面色如常,可是心里已经开始默默吐槽了
“为什么他这么饥渴的看着自己?难道果真如师尊所说,江湖中人都有奇怪的癖好?”
颜路递过赵高一碗乌黑麻漆的药,散发出一种诡异的味道,看着眼前的“江湖之人”先闻了闻,露出了迟疑之色,然后看向自己,颜路立马又露出真诚的笑容。
赵高眉头紧锁,面色凝重,握紧了手里的汤药,然后慢慢移到嘴边,脖颈突然向后猛地一仰,汤药随着喉咙的起伏缓缓进入胃里。
而颜路此时正在仔细观察他救的病人。也许是常年没有见过阳光,也许是重伤之下缺乏血色,他的皮肤苍白的几乎透明,透过细致极薄的皮肤甚至能看到鄂下淡淡的青色血管。
不像自己纯正健康的小麦色啊!颜路看看他,又看看自己,颇有些得意。
赵高只感觉喝下去的时候世界已崩塌,怎么会……这样?!明明已经经受过秦国最痛苦的刑法,经历过最艰苦的训练,已经对痛苦感到家常便饭。
为什么还是因为这碗药重新刷新了对世间痛苦的感观?这个人是要杀了他吗?为何不直接动手,用毒药来折磨他。
喝完之后,赵高就一动不动的瘫倒在地,很快便失去了意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