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尘叹•人间悲欢》青山眉妩

2、【卷一】霸王楚歌复又起

　　Chapter 1.
　　太阳从地平线上露出轮廓来了。紧接着便是暖融融的阳光，将冬日空气里的凝重沉闷都赶了个尽。白雪盖得屋顶如人一般的圆润，于是冬日的晨阳便在那滚圆上点出了几颗金光来，合着屋檐下的灯笼看去，更有些新年的喜庆味道。
　　陈与谦一开门，便被头顶倾泄而下的雪流当头淋透，寒意从天灵盖洪流似地朝他体内钻，激得他狠狠一个喷嚏。
　　“这天气！”
　　陈与谦搓搓手，在心里将这雪的祖宗十八代都给问候了一遍后便迈出脚去。天气差，总不能不上班不挣钱吧。
　　太阳逐渐翻上天儿来了，冬日阳光倒也葳蕤，惹得各家的小孩子皆裹了大红棉袍鼓着大红面颊飞上巷子里来打闹。陈与谦朝手上哈着气搓着，小心翼翼地侧身扭腰自娃娃们身边擦过。
　　“谢谢姐姐———！”
　　一声润透了蜜似的奶声，陈与谦抬头。自个儿前头走着个女人，这别人都扎紧几层羽绒服的天气，那女人竟只着件白绸旗袍，手上挽条披肩。
　　妈哟，这身材……陈与谦继续搓着手，却悄悄抬了眼瞟着前面给娃娃们散糖后朝前走去的女人。此话不假，那阳光肆意在那女人身上流动，细腰长腿直角肩圆润，勾勒其撩人身线。肌肤，衣色，皆如雪塑一般，引得大龄剩男陈与谦心里好一阵热火遐想。
　　陈与谦觉得这女人真是太符合他梦中情人的形象了，这要是带回去当媳妇，到了晚上得多劲爆……
　　陈与谦发挥着他作为一个男人能作出的所有绮念想象着，现在只要谁给他一百个胆子，他觉着自己立刻就能上去把她打包带走。
　　正想着，那女人一拐弯便不见。陈与谦快步上前，发现这另一条街道入口处不知何时杵了座古屋，飞檐斗拱的，朱红大门上凸两个扣环，门上檐下，一张重匾，上书“为欢斋”。
　　陈与谦想也不想，抬脚便跨进去。他只想看看那美女正脸，却从未想这竟是他终点的开始。
　　这个陈与谦，男，27，报社编辑，长相清秀，爱好美女。陈与谦作为21世纪随处可见的单身狗之一，最大的心愿就是娶个上得厅堂下得厨房的女人，再加上他性子倔，于是这位小帅哥到了一把年纪还没成家。但多年的相亲经验，让陈与谦的EQ提升了档次，更让他精通了不少撩妹技巧。他现在对早上上班路上遇到的这女人来了感觉，于是决定，要是这女人正脸也好看，他死也得把她娶回去。
　　说这边陈与谦进了为欢斋。
　　陈与谦一进去，便被里面的阵仗给吓了一跳。屋子不大，四面墙大多皆被木架和木架上的罐子盖了个严实，架子是同大门一般的朱红颜色，陈与谦目测那罐子应该是陶制，大小高矮胖瘦皆不相同。正对面的架子被分作两具，中间嵌一张圆桌，搭两张木的靠背圆椅，给精心做了古，并裹了同大门一样的朱红漆色。屋子里溢着陈与谦不知其名的香味，悠远清长仿若高楼小笛吹出的曲儿。陈与谦一时愣着，不知是该进还是该退。
　　他四下环望，只见那桌上摊一本书，便走过去抄起来看。书是不多见的线装，柔软似绫罗。他下意识翻进扉页，扉页上笔画娟秀温良，簪花小楷组成“陆为霜”三字。
　　“先生看些什么。”
　　陈与谦被这突如其来的平静语调打了个激灵，好似今晨被雪淋了个透一般，转身看见的东西更是令他一时不知所措。
　　是那女人。只是她此时已未有再搭那披肩，于是两只白藕似的胳膊就这么露着。她周身线条有如丹青人物，刚柔并济，眼更是沉稳，深水一般。两眼之间一个高挺的鼻子，薄唇抿红。看不出她眉眼施过粉黛，唯独那唇上染着殷红，明眸皓齿的秀美之外还多显成熟性感。
　　陈与谦磕巴了，“哦我我我……随，随便看看……”
　　那女人瞧他片刻便说：“先生今晨受过冻，喝点热水吧。”
　　陈与谦这才发现那女人手里端着茶具。白瓷如雪，蹲在那女人手里倒把那女人衬得是个艺术品。她在茶杯里倒了茶水，热气氤氲交缠。女人在那椅子里坐下，身子随意倚在靠背，托杯在唇边浅啜，热气在其肌肤上熏起些粉红来，简直惹得陈与谦看得流哈喇子。
　　他也端起来喝一口，是茶。但他对茶一窍不通，只觉得这茶好闻，喝一口下去，周身就被带起了暖意。陈与谦从眼角看看那女人，正身无他物地翻阅着他刚看过的那本书，陈与谦清清嗓子：“您这里是……茶楼？”他本想找个有文化的词，但搜破了肠刮烂了肚也抓不出一个来。
　　“算是吧。”女人语气波澜不惊，声线倒是沉稳平静。
　　“但我之前也没见过您在这里开茶楼啊，也没见过这几天有搞店面装修的。”
　　“最近搬来，先生没见过，多半是因为我这里偏僻吧。”
　　也是，这儿离大路还一条巷子呢。陈与谦想着，丝毫没有深追下去。
　　无话可说，气氛便尴尬起来。陈与谦突然想起自个儿还得赶去报社，便起身谢了女人走出去，一面走着一面想，下了班可还得再来，看起来那姑娘也是单身，这样好的机会可别错过了！
　　女人见他离去也不似其他老板一样地做挽留，只从纸张上掀起眼帘来。有风。角落里忽然走出个男人来，周身的黑，帽檐遮去脸上大半，唯有线条锋利的下巴和嘴唇可见。他一出现，便如梦呓般开口问那女人：“为霜，这就，到了？”
　　被唤做为霜的人不语，自顾自取出毛笔来，在舌上轻点润过，在那书上翻进空白一页，簪花小楷写出“陈与谦”三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