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仁国》半壕溪水

7、第七回：有心邂逅良人兮，巧设妙计引蛇出

　　“是谁这么大胆子，敢在太岁头上动土？”太后半躺着身子，不屑地问道。
　　“回太后姑母，是武林中四大派之一飞鹰派的人干的。”刘政答道。
　　“飞鹰派的掌门人关成胤和你爹不是一条船上的人吗？这下怎么翻船了？”
　　“姑母有所不知，这关成胤是个无利不起早之徒。当年我爹和他商定，若是他能彻底除去蔚钦一家和苏幕儒一家，就力推飞鹰派为四大派之首，并封关成胤为武林盟主，替朝廷掌管整个武林，其余三大派也尽归其下。可是最终还是让蔚无坚活了下来，苏幕儒及其府上人等虽已死于飞鹰派刀下，但是他的女儿却成了漏网之鱼，我爹对此事颇为不满。前几日关成胤差弟子来我家找我爹商议三个月后中秋夜的武林盟主选举一事，我爹以此事为由未给其弟子允诺，但给了他白银万两以答谢之前飞鹰派为我们所做之事。谁承想这厮这么不地道，竟在祈婴节上横插一脚，坏我们的好事！”刘政忿忿地说道。
　　太后听完，思忖半晌，问道：“你怎知是飞鹰派干的，万一是其他人从中作梗也不无可能。只有找准了目标才好对症下药。”
　　“这个我能肯定，因为后来飞鹰派的人用飞刀在我家门楣上嵌入了一封信，信里提及“选妃之事如何，是否需要黑衣人再次助以一臂之力”等挑衅话语，后来我爹亲自去飞鹰派所在白须山和关成胤周旋一番，他已答应帮我们除去蔚无坚和宸妃，帮助姐姐登上王后宝座，条件是万两黄金加上武林盟主之位。”刘政道。
　　“他倒真会找机会伸手，此人也不是个好打发的，将来祸患无穷。跟你爹说，防范着点，事成之后，必要之时……”太后停住话语，盯着刘政，露出一丝凶狠的眼光。
　　“侄儿明白。”刘政会意，正欲再说些什么，此时竹熏突然从门外求见。她身着一袭水蓝色的素雅衣饰，耳鬓边插了一朵红心木槿花，衬着修长而白皙的脖颈出出水芙蓉般亭亭玉立，似无意般不想引人注目，但这天然去雕饰的美人恰恰引起了浪荡子弟刘政的注意。从竹熏进门的那一刻起，刘政的眼光就没从她身上移开过。
　　“禀太后娘娘，您上次交待的事已经得手了，宸妃宫里的领事太监李全已经永远不能开口说话了。”竹熏说道。
　　太后赞赏地说道：“很好，冷千斩办事得力，不枉费哀家这么多年对他的栽培。”说罢露出得意的笑容。
　　“可是……可是……”竹熏欲言又止，似有难言之隐。
　　“可是什么？不要吞吞吐吐的，有话快说。”太后不耐烦地说道。
　　“可是这事是冷千斩派其手下的一名杀手叫王七的去办的，这王七杀完人后，正欲走时刚好被宸妃宫里的一名宫女撞见了，王七不但没有赶快脱身逃走，反倒欲对该宫女行不轨之事，结果未遂，宫女大嚷大叫，王七恼羞成怒，唯恐引起兴德宫里其他人的注意，便杀了她，抛尸御花园后面那口枯井里。王七脸上被该宫女抓了一把，留下了几道血痕。”竹熏怯怯说道。
　　“混账东西！”太后厉声斥道，手里的茶碗被摔得粉碎。
　　见此状，竹熏却无丝毫怯色，缓缓地道：“太后娘娘请息怒，事已至此，咱何不来个顺水推舟？”脸上带着狡猾而得意的神色。
　　“怎么个顺水推舟法？”太后饶有兴趣地问道。
　　竹熏环顾四周，征得太后眼神示意后，凑到太后耳边说了一堆话。太后听完怒气顿消，点了点头，笑着说道：“你真是越来越聪明了。”顿了顿，对着身边的太监吩咐道：“你去把凝妃请来，就说哀家有事找她。”说罢又对着竹熏和刘政说道：“你们也都回去吧，哀家乏了，想歇一下。”
　　刚出慈宁宫的大门，竹熏故意放块脚步走在刘政前面，佯装一不小心崴了脚，跌倒在地。刘政上前搀扶，趁机摸着竹熏的手，竟发现这宫女的手恍若无骨一般柔软细滑，比他之前摸过的任何一双女人的手都舒服，久久不想松开，嘴里还忙不迭地关切道：“你没事吧？摔疼了没？”
　　竹熏半掩娇羞地说道：“奴婢没事，谢刘大人关心。”
　　“你刚叫我什么？刘大人？这太见外了，直接喊我‘阿政’就好。”刘政使出了他一贯的招数，以往他就是这样甜言蜜语外加慷慨相赠珠宝首饰来获得无数女人芳心的。
　　可这招对竹熏似乎不那么管用，她柔声说道：“奴婢怎么敢”，却用勾人魂魄的眼神望着刘政，然后就在刘政热血上涌的时候，用力挣开刘政的手跑开了，从身上掉落了一块手帕。刘政上前去捡起，见上面绣着两个鸳鸯，右下角还绣了几行小字，曰：绸缪束薪，三星在天，今夕何夕，见此良人，子兮子兮，如此良人。
　　刘政看后心花怒放，嘴里念道：“今夕何夕，见此邂逅？子兮子兮，如此邂逅何？原来小美人也是看得上我刘某的，只是不知道日后怎么见面，这好办，我娶了她做我的小妾不就行了？”刘政美滋滋地想着，殊不知竹熏却只是把他当做自己的一颗垫脚石而已，自幼见惯了王亲贵胄的蔚无暇怎会看得上刘政这样的纨绔浪子。
　　兴德宫里，乱做一锅粥。自昨日夜里传来太监李全的死讯之后，今早又传来宫女小沁失踪的消息，宫里人心惶惶。体内毒素未完全排净的宸妃正照着慕容臻给的方子在金丝楠木造就的木桶里蒸澡，心里却无法宁静下来，接连几日发生的这些事情使她心事重重，眉头紧锁。“小李子究竟是死于何人之手呢？上次那条毒蛇是谁放的呢？宫中明友暗敌太多，最视我为眼中钉的应该就是嬿妃了，可是嬿妃鲁莽愚钝，没有那么大的耐心和资质来设计这一系列的局，肯定是太后和刘太师做的，可是苦于没有证据。唉，眼下这形势，皇上根基未稳，朝中由太后掌权，群臣中则是刘太师一家独大，即使抓到了证据也不能贸然行事，否则被反咬一口，永世不得翻身了。自己尚且处于泥菩萨过河的状态，如何才能为父亲母亲报仇呢？”想到这一点，宸妃脑海里不由得回想起父亲苏幕儒被陷害致死，五马分尸，母亲受不了刺激也悬梁自尽的场景，痛苦地咬紧了牙关，眼泪抑制不住地流了下来。
　　这时，门外突然想起了笃笃的敲门声，把她从痛苦不堪的回忆拉回了紫禁城里冰冷的现实。来人惊慌失措，颤抖着声音说道：“禀娘娘，刚有人在御花园的枯井里发现了小沁的尸体！”
　　宸妃听罢，心里一惊，连忙起身穿好衣服，正欲差欣儿去请慕容臻前来共同商议此事，却不曾想老朋友早已到大厅里等候着了。
　　慕容臻见到宸妃的样子，面色灰白，觉得甚是奇怪，说道：“你有按照我的方子来治吗？怎么从你这脸色看来体内仍有很大余毒未解清呢，我来给你把把脉看看。”
　　宸妃摇摇头说道：“不用了，我可能是想到了一些悲痛的事情，并且受了惊吓，所以脸色有点难看，不碍事的。我找你来，是想解决眼下刚发生的事。”
　　“依我看来，李全之死与小沁之死应该是出自同一人之手。而且此人还在宫中”慕容臻道。
　　“何以见得？”宸妃问道。
　　“我刚已经验过了李全和小沁的尸体，两人的死状基本无异，尤其伤口的长度和宽度以及位置、角度，都一模一样，足以可见出自同一个男子之手。唯一不同的是凶手对李全的死做的很利索，而小沁头发凌乱，全身筋脉抽搐，有明显挣扎的痕迹，说明凶手在杀她之前没有做好充分的准备，换言之，小沁一开始并不是凶手的目标，她可能是看到了什么不该看的，才被人灭了口。另外，从尸体死亡的时间来看，应该是发生在昨夜子时与丑时之间，而紫荆城的城门那时已经关闭，今日又恰逢皇上龙体欠安，吩咐城门紧闭三日，除了持有先皇御赐的通城令牌者，其他任何人等不得随意进出宫，所以凶手肯定没有机会潜逃出去。若有机会逃出去，也一定和这些拥有通城令牌的人脱不了干系，而拥有先皇御赐的通城令牌的人不过雍亲王、惠亲王和恭亲王这三个人而已。”慕容臻缓缓分析道。
　　“其实我大概能猜到是谁要对我兴德宫的人下手，好让我宫里的宫人们都纷纷离开这里，从而孤立我，坐实我是祸水的谣言。可是找不到有力的证据来予以反击。”宸妃沮丧地低下了头。
　　慕容臻嘴角闪过一丝自信的笑容，说道：“宸予，你不要担心，雁过留声，凶手在杀人时已经留下破绽了。我刚已经检查过他们二人的尸体，发现小沁的指甲里嵌有一些血迹和皮肉，我推断是小沁在被杀之时抓破了凶手的脸导致的。所以我们只要在近日找到脸上有抓痕的男子，就能抓获凶手。”
　　宸妃听完慕容臻的话，脸上露出钦佩的神色，赞许地说道：“真不愧是号称‘云中诸葛’的慕容先生，不仅医术精湛，消息通灵知晓天下事，就连验尸和推理也是极高超的。”
　　“娘娘不忙夸赞。我虽然能断定凶手脸上有抓痕，可是皇宫之大，如何才能把他找出来呢？”
　　宸妃听完，烟波一转，瞬间已想出了一条妙计，她对着慕容臻，闪着灵动的大眼睛说道：“既然大海捞针不切实际，我们何不来个引蛇出洞？”
　　“怎么个‘引’法”？慕容臻好奇地问道。
　　“我们把这般推理告诉皇上，求皇上发布皇榜，就说重金悬赏缉拿脸上有抓痕的男子。如此一来，凶手听到这个消息，肯定会想尽办法掩盖他脸上的抓痕。此时，若我们派人悄悄放出有神奇药膏可以即刻修复伤痕的消息，凶手病急乱投医，岂不自投罗网，正中我们下怀吗？”宸妃胸有成竹地说道。
　　慕容臻听完，不由得对宸妃产生了更深的敬佩。他悄悄注视着宸妃的脸，这是一张令多少男人为之动心的脸。难能可贵的是，眼前的这个倾国倾城的女子不仅拥有绝代的美貌，更拥有众数男子都无法企及的智慧。
　　才貌兼备之女子，若得负以一春光，必能滋润万物，生出满园春色，其华灼灼引万千男子瞩目。可慕容臻这样的男子，已是兼具俊美外貌和郎朗才华于一体之人，唯一能催生他心田里那一片盎然生机的惊蛰之声非天子那慵懒独特的声音莫属。
　　慕容臻和宸妃商量好，便由慕容臻前去景泽皇帝的寝宫养心殿，向其报告此事。刚走到养心殿门口，迎面便遇上了凝妃带着三岁的儿子二阿哥从养心殿出来，神色诡异。慕容臻行了个礼，便径直进了养心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