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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叁 ...

  •   他在梦中沉沦。

      醒了千千万万次,都走不出来。
      纵使万劫加身,怕也没这般难捱。

      乍然睁眸,已天光大亮。

      桃渊林宁静如昔,天启挣扎爬起,发觉自己竟是在树底下躺着,花瓣纷纷扬扬洒落满身。他头痛欲裂,当余光瞥见一抹熟悉的身影,立时僵住。

      ——月弥,她竟没有走?
      紫衣妖神坐起身,薄唇微动,怯于开口。

      跟幻梦中截然不同,明艳动人的星月女神没有在他靠近时散做烟尘,那张鲜活而充满生气的面庞直直地望过来,朱唇皓齿开合:

      “你就说怎么办吧。”
      她双手叉着腰,居高临下地俯视他。

      天启正不解其意,只见女君冷哼一声,长袖轻甩,空酒坛叮叮当当滚到他脚边:“埋了七万年的桃花酿啊,我自己一口都没喝,全被你给偷光了!”

      “不……”你昨夜分明饮过。

      稀里糊涂的真神一个“不”字刚刚脱口,那横刀阔马样样都行的女君凶悍的眸光已斜过来:“不甚么不,这事儿没完。纵然你天启乃是真神,也没偷我酒喝的道理,我要告诉炙阳跟上古去!”

      很有幼稚学子威胁打小报告的风采。
      她倒也真的晓得,自己万万不是他的对手。

      “月弥……昨夜的事,难道你都忘了?”
      天启扶额,稍稍靠近她一步,试探问道。

      “唔……没忘!”星月女神似乎怔愣刹那,随即嗓门更大:“我在月华府喝醉了酒便睡着了,醒了来桃渊林想挖酒出来,结果便将你这贼抓个正着!”

      所谓理直气壮,气场声势决不能输。

      念及此处,月弥气咻咻地揪住天启手腕,星眸瞪得极圆:“走,咱们去朝圣殿分辨分辨。”

      向来散漫又乖张的妖神被她这么一带,踉跄了半步,却没挥手挣脱,反而又靠过去些:“赔,怎么不赔呢?我喝了你多烧坛酒来着?”

      “啊,这怎么也得有个十几二十。”他侧首,漫不经心地瞥了眼乱七八糟的酒坛子,很敷衍地报了个偏大的虚数。

      修长食指往上勾了勾,牵住她的小拇指,赔着笑道:“我亲自酿了还你,就在你眼皮子底下,决不敢有丝毫怠慢,可好?”

      “没想到你竟是这样的妖神。”星月女神微微眯了眼,仿佛头天认识他似的。顿了顿,右手捏紧他的食指,从自己左手上一寸寸扳开,义正辞严道:“然本君并不吃这套!”

      语罢,她改为揪着他的腰带,大步往朝圣殿而去,只给他留下个倔强不受美色所诱的后脑勺。

      天启总觉衣裤颇有摇摇欲坠之错觉,却不忍心为自己争取片刻的喘息,路上不知以凌厉眼风斥退吓走了多少过路的神君仙侍。

      *

      “无妨,月弥原本一抹灵识已转生成凡人,是你以寿数做代价重塑的神体……如今魂魄不稳,记忆不全,白日黑夜判若两人,正是缓慢融合的表现。”

      “倒是你。”炙阳清了清嗓,拿眼角瞟天启:“你看看自己这副模样,满身酒气,成何体统?!”

      紫衣真神略松了口气,却连忙赔笑道:“月弥,你也听见了,是你忘了……其实昨夜在桃渊林,我们酌情共饮很是开怀……”

      见星月女君狐疑的目光瞪过来,显然并不肯信,他又话锋一转:“自然,喝了你那么多陈酿还是得怨我的,所以咱们之前说的补偿依旧作数!”

      “谁要你酿了,你的酒能有我那些桃花酿好喝么?何况还要再等这数万年,有这熬的时辰,我不会自个儿酿?”月弥轻哼了声,不屑道。

      她早就甩开了揪住对方腰带的手。
      虽觉得天启不要脸,但自个儿还是很需要讲些仪态风度的。

      “哎—”当年的女君那是再好哄不过了,现如今软硬不吃,真教天启急得口燥唇干,急声道:

      “那我殿中不论甚么酒,抑或是别物,你看中了尽管去取……啊我那儿珍藏的美酒并不少,你但凡有喜欢的,我再去渤海之滨取千年玄冰给你镇酒!”

      倒还是很有诚意的。月弥心想。

      她虽向来也不觉自己很大度,但见炙阳上古白玦三人也都在旁神情带笑,似乎这出闹剧怪有趣,不由摆了摆手:“罢了,也就十几坛酒。昨日我三车无花果酒都宴请宾客饮尽,这些也算不得什么了。”

      “既是我让天启真神喝的,就喝了呗,酒嘛,就得尽兴……”只是可惜,竟想不起来是何滋味,也想不通自个儿怎么就舍得请对方共饮了。

      她这六万多年消散于世,做神仙与凡人时的记忆都乱糟糟挤在脑海里,片刻也理不出个思绪来,久了性子倒变得比原先还要豁达。

      ——想不通的事情,便不想了。
      做神仙嘛,开心就好了,多思无益。

      她依次望向众人,丹唇挤出丝浅笑,最后朝上古辞别道:“走啦,我犯困,再回去睡一觉。”

      混沌主神自然道好,含笑目送对方。
      紫衣妖神却“欸”了一声,抬脚便想跟。

      但他并未能出了朝圣殿。

      “不是,你们拦着我做甚么?”他有些心焦,担忧月弥这一走,月华府从此变本加厉愈是要给太初殿吃闭门羹,且委实想不通有何事需要自己逗留。

      “这事儿……”炙阳的面色划过丝凝重,但与白玦交换了一个眼神,又很好的隐藏了起来,慢吞吞踱步而出:“你们同他说罢。”

      “究竟怎么了?”天启蹙眉追问。

      上古稍酝酿了下措辞,含混道:“天启我问你,你如今待月弥,是个甚么意思?”

      “什么甚么意思?她都快把我这个人忘光了,我能有甚么意思。自然是盼月弥早些记起来,到时候她要打要骂我都受着,还有她这魂魄不稳的毛病真挺需要操心的,我都怕我一个没注意,教人给哄骗了……”

      紫衣真神揣着手,目露沉重。

      自个儿嘀咕了一阵,越想越担心,又催促道:“你们到底有什么事儿,说呀!”急着走人呢他。

      “我……”上古似仍有些犹豫,刚张口,白玦轻轻打断了她的话,正色道:“也没甚么,只是月弥如今情况其实颇有起色,每日里都轻松欢愉,上古是怕你操之过急,反而教月弥不痛快了。”

      紫衣妖神暗自琢磨,却是这么个道理。

      “哎呀我心里有数,只是她如今失忆似有些讨厌我,我又不好将从前那些事儿桩桩件件都道歉说明白,憋着也实在……”

      他叹了口气,又略微翻了个白眼:“冰块儿,就这么件事也值得特意留下我交代,你真是越来越婆妈了!”

      白玦笑了笑,不同他一般计较。

      直到紫衣挥手无踪,上古仍纠结不已,不停地来回走动:“原以为一切都能水到渠成,可谁能想到,月弥体内那抹灵识竟未被吞噬,而是在融合?我们这样做,对他们究竟是好是坏?”

      “月弥有多爱天启,这我们都清楚;天启这些年又摆明了是当局者迷,需要人推一把。事已至此,难道你是担心,月弥恢复了全部记忆后,会……”

      后面的话他没再说下去。

      “以前都是她照顾我,如今却换我看护她了。”上古勉强绽出笑颜,将脑袋轻轻靠在白玦的肩膀上,轻声细语:“我了解月弥,她待天启用情至深,而且他与那妖君原就是一个人……只盼她能永远像现在这般,日日欢喜。”

      “当然,天启和月弥,他们都会得到幸福的。”
      白玦温柔地抚摩心上人的乌发,声音轻而坚定。

  • 作者有话要说:  这章不太满意,有空再修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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