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海孤本》一絮

22、第二十二章 瑶池灯树

　　巫帝似乎在人界挣了不少钱，竟然在市中心的高档写字楼里买下两层作为办公地点。
　　“哇！你哪来这么多钱？”荀荧看完大堂指引，跟着巫帝进了电梯。
　　巫帝拍掉搭在自己胳膊上的手，理了理被弄皱的衬衫袖子，扬起下巴平视前方，完全一副霸道总裁的模样，“几千年，就算没摸索出经商门路，难道还不知道藏几件古董？”
　　这话点醒了荀荧，同时把她气得牙痒痒，简直是悔得肠子都青了，怎么以前就知道吃呢，不知道买点瓶瓶罐罐回来？当时真是没想到，未来的人类竟然这么喜欢以前的盆啊罐啊的，甚至尿壶、屎盆子都能卖钱！

　　电梯门开了，荀荧跟着巫帝进了办公区域，在走廊边角上看到几个人正低着头捣鼓手机，横着看屏幕，应该是在玩游戏吧，上班时间也敢这么嚣张。
　　刘洋看到她进来，还以为是来看他的，欢呼雀跃地奔过来，叽叽喳喳地讲述着新公司见闻，直到被“嘭”的一声关在总裁办公室门外。
　　看来他在这里混得不错，荀荧为自己当初明智的决定而自豪。

　　“你签他俩不会是因为我吧？”荀荧观察着这奢华的办公室，眼睛根本停不下来，比荀泽君那位局长的办公室好几万倍都不止啊！
　　巫帝不置可否，转而说道：“我看到那只妖怪手上有你的手链。”
　　“谢谢啊！”荀荧继续寻觅好玩的东西，突然灵光一闪，贼兮兮地跳到巫帝身边，一脸讨好的模样，“不如，你也给我一个饭碗吧！”
　　“你不是想到警局当顾问么？”
　　“这你都知道？”荀荧之前确实是削尖脑门想在警察局混口饭吃，但对比了荀泽君和巫帝的待遇之后，便打消了这个念头，“我现在觉得在你这比较好，警局那些案子，我的小脑袋都快不够用了……”
　　“好吧。”巫帝看她那皱着眉头故作苦恼的模样，摸了摸她柔顺的长直发，“还是这个样子看着顺眼，之前那造型简直……”
　　“太好了！”荀荧高兴得一拍桌子，完全没有咀嚼他话中那句对自己之前造型的嫌弃。
　　本来还琢磨着下一步要使出怎么样死乞白赖的技能，没想到巫帝这么爽快，果然是有钱人的范。
　　“你先给江笑笑当三个月的助理，等刘洋培训完，再去给他当助理吧。”
　　“什么？！我要给江笑笑和愣小子当助理？！”荀荧立直了身子，双手叉腰，居高临下地瞪着坐在大班椅上稳如泰山的巫帝，“怎么的我也得当个明星吧，难道我长得比他们差吗？！”

　　“你会唱歌么？”巫帝巍然不动地打开电脑，目视前方屏幕。
　　“会啊！”荀荧不假思索地答道，随后又补充道，“就是有点难听……”
　　“你会演戏么？”
　　“不会。”
　　“那你怎么进入演艺圈？”
　　“我看电视上的那些明星，大把唱得很烂的，演技尴尬的多了去了。”荀荧忿忿不平，口水都要喷到巫帝头发上了。
　　“人类的审美要求越来越高了，这些人注定会被淘汰的，你听我的，脚踏实地才……”巫帝突然侧过来，一抬头对上近在咫尺的脸，话被哽在了喉咙。
　　“就这么定了。对了，你不是还要问其他问题么？”巫帝话锋一转，扭过头去，继续看电脑屏幕。

　　“对哦，侯毅先生，请您解释一下我在月神殿所看到的。”荀荧踱到他的办公桌对面，一本正经地在椅子上坐好，双手放在桌前，作出上课听讲的姿势。她努力地维持常态，尽量作出一副没心没肺的样子，掩饰刚才的尴尬。
　　“瑶池灯树，有抑制巫术的能力，相信你已经知道了。”巫帝斜睨了荀荧一眼，看到她点头，才又接着说道，“月神殿之巅曾经是巫族始祖太阴幽荧的居所，现在是她元神寄居之处，你也应该知道。”
　　荀荧又点点头。

　　“那你上次看到她了吧……”说到这，巫帝停下打字动作，右手离开鼠标，十指交叉置于颔下，剑眉微蹙，似是在作一个很艰难的决定。
　　荀荧联想起，那个有张脸的“弦月”，难道就是圣尊幽荧的元神？
　　根据《巫族志》记载，三千年前巫妖大战之时，幽荧和烛照同归于尽，元神散落在天地各处，而创世始祖是不会湮灭的，元神汇聚完成之时，便是他们重生之日。从那时开始，幽荧的元神就在月神殿之巅开始汇聚。

　　“那里的瑶池灯树都是我从昆仑结界移过来的。”
　　这话让荀荧猝不及防，“为什么？！”
　　“为了抑制幽荧，延迟她重生。她是创世神，不惧瑶池灯树，但她的元神现在很虚弱，瑶池灯树的抑制巫术效果可以延缓她元神聚拢。”
　　巫帝没等她发问，又继续说道，“你知不知道，《巫族志》里边记载的，很多都是假的，是根据她的意愿修改的，目的就是愚弄她的子民。”

　　作为巫族的统治者，他竟然否定了被巫族奉为真理的《巫族志》，然而，他接下来所说的，更加颠覆了荀荧对巫族乃至四界的认知——
　　曾经的蓬莱和昆仑之间并没有什么结界，四界众生可以互相到对方的地方游玩、生活，但幽荧一直觉得其他三界不配与巫族通婚，会混淆巫族高贵的血统，她的不屑，让巫族渐渐淡出大家的视野，久而久之，连隶属于巫族的人类也开始供奉昆仑为神。
　　灭亡昆仑、称霸天下的欲望蒙蔽了幽荧，她策划了诸多战争，篡改巫界、人界历史，构陷昆仑，而后假意去昆仑游玩，从烛照那里骗取了昆仑神妖的详细信息，以图发动四界大战。
　　历史终于走到了那一步，幽荧不顾他人劝阻，执意率巫族进攻昆仑，也就是三千年前的巫妖大战。
　　最终，谁也没胜出，巫妖大战以幽荧和烛照同归于尽、蓬莱和昆仑之间筑起结界而终结。
　　幽荧编撰的昆仑神妖信息散落在人界，被人类拾得，并经过很多代人的润色、修订，成为今天流传于世的《山海经》。

　　听完他的话，荀荧愣住了，这里面到底有几分真几分假？此时仿佛圣尊和巫帝站在了天平的两边，问她该信谁。
　　虽然自己更愿意相信巫帝，可他竟然用神界的东西压制圣尊的元神，这样一来，如果烛照率先苏醒，回来复仇，蓬莱必将无力阻挡。

　　“我知道，你更愿意相信《巫族志》……”巫帝的脸上看不出任何异常。
　　荀荧从沉思中醒来，舒展开紧蹙的眉头，转而问道：“那她为什么长得跟我一样呢？”
　　“应该说，你为什么长得跟她一样。”巫帝纠正道，眼中闪现一丝异样，“你这具躯体就是幽荧，至于你，我也不知到底是谁。巫妖大战之后，你就出现了，我一直觉得，你应该是幽荧元神的一部分，善良单纯的那一部分……”
　　原来是这样……
　　那么，幽荧重生之时，她就会被取代？还是会变得跟巫帝故事中的幽荧一样自私暴戾？
　　想到这，荀荧不免有些伤感，不禁联想到，巫帝企图延缓幽荧重生，会不会是因为她？
　　真的是越来越混乱了。
　　不过，有一点荀荧很清楚，那就是自己打不过巫帝，就算他说的是假的，她也无法与他抗衡，也不愿与他抗衡。
　　所以，真真假假又有什么所谓呢？索性就不管了，活了几千年，要是什么都管，那不是早纠结死了。

　　想到这，荀荧释然了，没再追问这些巫族旧事，转而跟巫帝谈起了薪水，末了还催促他赶紧带自己去人事部把劳动合同签了，防止他反悔。
　　巫帝笑笑，真不知道她怎么可以这么没心没肺地活着，完全不像是活了几千年的巫族前辈。
　　两人走出办公室，发现外边发生了吵闹，好像是一个部门经理在训斥几个员工上班玩手机游戏，可是被训斥的三人仿佛沉浸在另一个世界，完全无视周围的吵杂声，依旧聚精会神地低头看着手机。
　　那个经理气极，夺下其中一个人的手机，狠狠地摔在地上，“明天不用来上班了！”
　　“还给我！苏缈！别走！为什么要跟他走？！把我老婆还给我！”那个被夺手机的员工爬到被摔烂的手机前，歇斯底里地咆哮，仿佛至亲之人骤然离世一般。
　　在众人惊愕的目光下，他停止了咆哮，俯身亲吻着地上的零件，而后缓缓地抬起头，目露凶光，嘶吼着扑向那个经理，张口就去咬他的脖子。
　　巫帝见状，迅速上前，拉开发疯的员工。没想到对方反过来要咬他，巫帝一个转身避开，而后飞起一脚将他踢倒在地。
　　众人诧异地看向他，没想到总裁身手这么好，随后一拥而上将疯癫的人制住。
　　没想到那人已完全陷入疯魔状态，突然变得力大无穷，嘶吼着挣开周围的钳制，一头撞向落地玻璃窗，而后便听到玻璃碎裂的声音，一个身影从十七楼坠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