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梅花散彩向空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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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了一会儿，梅映雪平静下来，将自己的眼泪擦干净，端端正正向卓欢行了一礼。
“多谢卓公子，可惜映雪身无长物，无以为报。”
少女的眼眶还是红的，身躯也微微发抖，但表情已经镇静了许多，显然已从之前的打击中恢复过来。她并不是寻常娇养的大家闺秀，而是修真家族的女孩，不是不悲痛，只是明白自己现在最该做什么。她最后看了一眼曾经的未婚夫，随后毫不犹豫上前一把扯下了染血的储物袋，递到了卓欢眼前。
卓欢自然是笑纳了，这是他的战利品。他稍微翻看了一下，杨明康的储物袋里放了一小堆下品灵石，还有几件上品法器，零散的灵材等，算是非常富裕的。柳遥的收藏则简单得多，几瓶基础的丹药，几十块灵石，唯一引入注意的是一块莹润的玉简。
看来柳遥果然是有一些其他的机缘，否则也不可能成为筑基期了。毕竟任何家族都将传承看得无比重视，根本就不会允许家中子弟轻易将功法玉简带出，柳遥手里这枚玉简灵韵十足，并非低级货色，显然是他在外另有机缘。
卓欢心里也替柳遥感到可惜。二十来岁的筑基期，在魔宗那样的大势力里也是内门弟子了，更不要说在杨家这样的三流家族。但在杨家已有一位天才的情况下，出身不好的柳遥一旦暴露出自己的天赋，只怕会被兄弟们撕碎。原本他打的主意应当是夺取杨家少主之位，然后借助杨家提供给少主的诸多资源顺理成章地“突破”筑基。还有阴灵之体的梅映雪，以她为鼎炉的话足够柳遥进阶为筑基中期，到时候自然能压下所有的反对声音。
这其实是个很不错的想法，可惜他碰到了卓欢。
卓欢把东西收起来，凝出一个火球，看着杨明康和柳遥的尸体被熊熊火焰吞噬。这还不算完，他又取出一枚玄黑色的铃铛轻轻摇动。这铃铛约莫巴掌大小，似乎是玄铁制成，闪着幽幽的冷光。铃音清脆，像是有无形的音波涟漪在走廊里荡开，令人一听便觉得神思恍惚，仿佛魂灵都要出窍而去。这枚散魂铃一响，柳遥二人的灵魂就会彻底散尽。
顾衍君紧皱眉头，用灵力把自己包裹了个严严实实以免被误伤，一边骂了一声“变态”。
卓欢这才意识到自己身边还跟着顾衍君这只鬼，连忙不好意思地扭头冲他一笑，将手中的散魂铃收了起来。看他这一笑笑得眉眼弯弯，唇边还有一个陷下去的小酒窝，脸上充满了讨好的意味，表情生动得挠人，顾衍君忽然就生不起气来了。
他皱着眉头问道：“你又干什么？多此一举。”
卓欢笑眯眯道：“这样就确保他们不会变成恶鬼来找我索命了，我才安心嘛。”
顾衍君：......
放完了火，卓欢心满意足地扭头问梅映雪：“还走吗？我已经拿到第四层的功法了，走的话就继续向第五层前进。”
梅映雪犹豫一下，咬牙点点头：“走！已经走到这里了，若是放弃未免太可惜。我祖父和父亲战死，如今咏风身边只有福伯和几名护卫，我总要给弟弟多留下几份依仗。”
卓欢无所谓地点点头，三人继续前行。爬上第五层的楼梯时，他们看见了一具崭新的尸体——是罗伯的，半个脑袋都被某种毒液腐蚀掉了，在地上淌了一汪的血水。除此之外，一切都是波澜不惊。
第五层的守卫是四具元婴期的阵道符兵，如果换了平时，卓欢估计会转身就走。然而队伍里有顾衍君这种反常理的存在，他只用了几个隐蔽潜行的小法术瞒过了那四个没有脑子的石像，就轻松地解决了战斗。
两枚玉简，一枚自然是梅映雪所需的化神期功法，另一枚落在顾衍君手里。他用一点灵力使自己暂时拥有实体，越读脸色便越怪异。
“......蒙师祖赐名赤霄，躬行弟子之仪，师叔天衍道尊授之......”
这是什么鬼？他怎么不知道自己还有个师侄？还是师傅赐下的赤霄之名？
不对，赤霄......遥远的记忆里确实有过这个名字的存在。他当时刚入门不久，还没到辟谷的时候，总还需要有人伺候衣食起居。师傅就从世俗村镇里买了两个仆童，一个赐名碧空，一个赐名赤霄。那两个仆童慢慢长大，也只得了些粗浅的练气修为，后来也放了自由，大约在世俗里做了个富家翁。
这样的人，显然是没资格说什么“弟子之仪”，还习练门内功法传承的。何况就算真得了他师傅的传授，功法也最多到了元婴期，化神及以后的境界都是他顾衍君自己推演出来的啊，他后来死得透彻，一句遗言都未留下，这赤霄从何而得？他实在是推理不出。可若是没有一个来源，总不能是地上长出来这尊塔楼，就为了给某个幸运儿留一份机缘吧？
等等，地上长出来的？顾衍君猛地一惊，忽然感觉周身都浸着凉意。
他这一门的功法传承已经断绝，可若是天意不肯让他断了，那总有办法令它传承下去。他是曾经的渡劫强者，更在阵道上走到巅峰，其实已经隐隐触摸到了这天道的边缘，能窥得这天地大道的一二，知道一些常人不知的隐秘。
每到一段时间，就会有许多承载了澎湃天地气运的骄子应运而生，从而扭转乾坤，再造星河。这些气运之子们每一个都是一方天骄人物，任何一个放在平时都能开创一番伟业，众多天骄聚在一起，相互碰撞，从而开启修真界的黄金盛世！波澜壮阔的盛世，谱写了无数辉煌，每一次黄金盛世都会引得大陆势力洗牌，天地灵气升格，从而推动整个世界的发展。
如果说天道有灵，将天道也想象为一个修士，那么每一次的黄金盛世，或许就是天道突破境界的时刻。为此，天道也会若有若无地给予气运之子们许多机缘，哪怕这个机缘推理出来十分荒谬！
顾衍君看了在一旁休息的卓欢一眼，心中已经有所明悟。卓欢身具先天玄阴灵体，千年难遇，放在平时，恐怕他就是百年内最瞩目的天骄。然而这些天据卓欢的讲解，大陆与他同级的天才还有数位，天生道体的天玄宗少主，先天剑胎的问剑宗少主，冰心玉骨的琼瑶山圣女，得传国玉玺认可的大秦太子......同辈之中，竟然凝聚了数位千年难遇的绝世天才，这不是黄金盛世是什么？
他知道这些。原因很简单，因为三千年前，就是修真界上一个黄金盛世！他不是气运之子，但他截杀了两名气运之子，一名似乎是从异世界破空而来，另一位则是逆转时空重生回到了过去。若非他夺了那两位气运之子的气运与机缘，他顾衍君再是天才，也不可能在区区百年之内成就渡劫。只是没想到再次醒来，又是身在局中。
天意如刀。然而天意，天意又如何？！
顾衍君轻蔑一笑，指间灵光一闪，玉简化作晶莹玉末洒落一地。他当年不是气运之子都能笑到最后，何况如今他身边就绑了一位实打实的气运之子。如今他与卓欢绑定在一起，只要卓欢无事他就不会有事。不过有他在身边，又有庞大气运打底，卓欢也很难有事吧。
“玉简碎了？可有什么发现吗？”卓欢听到动静，扭头来看。
顾衍君不答，只是上上下下把他打量了一阵，安抚小动物似的道：“放心，本座会护着你的。”
卓欢一头雾水：“啥？？？”
卓欢只当顾衍君不想同他说，于是也就贴心地没问。倒是顾衍君一时冲动下许下诺言，回过味来又有些后悔——怕鬼的魔道少主，这种泯灭人性的设定，感觉自己有点护不住啊......
众人已经休整完毕，就下楼顺着地图上的那条暗道走了出去。再一次见到阳光，明明只是过了大半天，梅映雪却恍若隔世，几乎要被那阳光晃得落泪。
卓欢想了想，将一个储物袋递到梅映雪手里：“拿着吧，这东西以灵石驱动，还能用上几次。”
储物袋里面的东西都已经被他清空，只留下四层的那八具金丹期的符兵。这东西对他来说算是鸡肋，何况他手里还有四具更加完好的元婴期符兵，还不如送给梅映雪，更能发挥它的作用。
“大恩不言谢。”梅映雪深深一拜，取下项间一枚玉坠送到卓欢手中：“我知晓卓公子看不上此物，不过是个心意。无论何时，只要我梅家尚有人在，您拿着这枚玉坠到梅家，就是梅家最大的恩人，凡事但凭差遣。”
玉坠入手，卓欢想了想，笑道：“那么，就祝你们好运。”
卓欢从灵兽环中放出那两匹宝马，招呼顾衍君一同翻身上马，告辞而去。不是他冷血，他已经帮了梅家很多，要帮梅家探索遗迹乃至救梅映雪一命都不要紧，但他总不可能出手对付杨家保护梅家人逃脱追杀。虽然有些冷酷，但这不过是修真界再平常不过的一个缩影。至于梅家接下来的命运，那就只有看他们自己了。
梅映雪只是静静地注视着他们离开。不知何时，她的身边忽然多出了一个风尘仆仆的老者身影，正是赶来接应她的福伯。
“小姐，老太爷他...他......”福伯语带哽咽，说不出下面的话。他与梅映雪的爷爷名为主仆，实际上多年来亲如兄弟一般。梅映雪见此，几乎也要落下泪来，只是生生忍住了：“我知道，而且父亲也......从此梅家只能仰仗福伯你了。”
福伯重重点头：：“小姐放心！少主我已经安顿好了，小姐，快同老仆一起走，留得青山在，日后总有为老太爷、老爷报仇的一天！”
梅映雪只是一笑，将手里的东西递过去：“这是遗迹的传承，一直到化神期。这里面还有两具金丹期的石像，以灵石驱动，遇到危机可用。这次探索遗迹多亏了卓公子，告诉咏风，要牢牢记着这份恩情。”
福伯小心翼翼地收好储物袋，点头道：“我明白。小姐，快走吧。”
“走不了的。”梅映雪轻声道：“我进去后才知道，柳遥是杨家五少杨明远，欲要加害于我，被卓公子所杀。杨明康和那个金丹期的罗伯都死在遗迹内，而且据柳遥所说，杨家二少也已经死了。杨家连死三位少爷，与我们已是不死不休的血仇，只怕杨家会派出元婴期强者前来追杀我们。总要有一个人在这里挡住他们，至少拦住一会儿也好。”
福伯倒吸了一口冷气：“小姐，不可！何况你怎么可能......
“没事，我手里还有六具金丹期的石像，便是元婴期，也要咬下一块肉来！”梅映雪咬牙道：“快走吧，福伯，带着咏风走！走得越远越好，走到杨家进不去的地方！一切就托付给你了。”
“小姐！”福伯已然是老泪纵横：“小姐放心，只要老仆还有一口气，就决不会伤了少主半点！”
梅映雪微笑点头。等她将泪水擦去，身边已经空无一人。
她看向不远处的血梅城，这座遍植梅花的城池已经变得一片寂静，所有居民都小心地缩在屋里，等待着新任的主人。因为有梅家维护的缘故，城中的梅花四季不落，如今在城外看去，满城缭丽，仿佛是一片灿烂繁艳的云霞，笼在这座寂静的城上。
天边数道灵光破空掠来。
梅映雪微微一扬手，身后六道强大的金丹气息喷涌而出，直冲天际！
作者有话说
第20章 梅花散彩向空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