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第二十六章 身处圣城的海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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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不觉间，海登来到圣城已有一个季度的时间了。记得他初来骑士团报道时还是春季，而如今，这里早已是一派盛夏气象。
海登长了这么大，之前从没到圣城来过。他曾在慈善堂的粗石墙内想象过圣城的风貌——
这里应该呈五角星形，分布着五大骑士团的营地。光荣的骑士们在这里受训，以备在需要他们的时刻，为至高无上的王室敬献他们的忠诚无私和英勇无畏。
而事实证明，真正的圣城，只有一点是与海登儿时的想象相符合的，那就是呈五角星形分布的五大骑士团营地。除此以外……
这里不像王都，住着许多达官显贵、名门贵族，这里只是一座远离国家中心的偏远城市。
它的主要功能是给圣波克利亚王族成员提供长眠的墓室，次要功能是给五大家族骑士团的预备骑士们提供训练的场地。
这里少有像样的楼宇建筑，大多都是低矮粗陋的土石房子，或者就是如帐篷一般搭起来的稍大些的营房。
此处地处偏僻，又与波干那个野蛮凶悍的国家仅隔一条绵延不绝的山脉，即使这条山脉的存在足以从客观上阻挡波干人的骚扰，但这里仍旧少有普通居民居住。
会生活在这里的人，不是兵器商人，就是某些特殊职业者，比如会巫术的巫医，驯蛇表演杂耍的情报贩子，还有昼伏夜出的ji女们。
这座城市本来已有自己的名字——艾拉比索，意为“偏远之地”——却因为圣波克利亚王族将这里选为了王家墓地，而被赐予了“圣城”的美称。
不过，在海登看来，这座城市远不如他想象中“圣洁”，或是“神圣”。别处有的肮脏和险恶，这里也应有尽有，而且，还有不输于人后之势。
海登不确定他会形成这样的看法，是因为他在之前的人生中见闻的太少，还是因为这座圣城的确不尽如人意？
至少，在他来到这里没多久的时候，他便亲眼见到了索伯家族骑士团成员与诺德家族骑士团成员，为了抢夺一个ji女而大打出手。
而几天前，他又见证了诺德家族骑士团内部，两名高阶骑士，为了一点琐事而拔剑相向。
那时候他还不明白，大家都是自己人，何必为了吃饭时谁先坐下、谁后坐下这样可笑的问题，而比武决斗？但很快他就发现，在他觉得他们可笑的时候，他们早已把他嘲笑了千百遍。
是的，他在这里，可以说是个鹤立鸡群者。他本不属于他们大多数人所属的阶层，可他却得到了阿兰·诺德公爵的直接保荐。
没有人来问过他这到底是为什么？他们直接选择了嫉妒他和仇视他。
他们之间的互相倾轧，至少还说明他们之间的互相看得起，而他当初傻乎乎地上前善意劝解，却得到了他们这样的训斥：
“滚一边去！门路小子！公爵大人从不来这里，这里没有你说话的份儿！”
对，他们都在背后叫他“门路小子”，他们不在乎他实际叫什么名字……
那一晚，是海登来到圣城后的第一个失眠夜。
他忽然感到自己之前的人生，都活在一个被幻想精心粉饰过的气泡里。气泡里的世界非常美好，全是些友善的人，而气泡本身却非常脆弱，他只不过是换了个城市居住而已，他周遭的世界便发生了如此天翻地覆的变化。
在海登翻了第十二遍身后，睡他旁边床位的那位终于忍不住了，他压低声音，哑着嗓子道：
“看在神的份上，你能不能别再翻身了？”
他的名字叫洛克，也是来到这里不久的新人。他也没什么人理睬，所以被那些“当权派”分配到了海登的床位旁边。
“抱歉……”海登也哑着嗓子回答，“我打扰到你了……”
洛克没有说话，而是干脆掀开被子，走下床去。他对海登做了个“出去”的手势后，率先离开了营房。
海登在他离开一会儿后，才跟着出去。这时，洛克已经往集市的方向走了一段了。
海登一直在洛克身后一小段尾随着他，两人一前一后进了一家深夜里照常营业的小酒馆。洛克找了个角落里的位置坐定，这才招呼海登坐过去。
“海登，这里！”
这是海登来到这里之后，第一次有人如招呼朋友般地招呼他。
走到洛克对面的座位上坐下，海登还心有不安地问：
“这么晚溜出来喝酒不太好吧？万一让教官发现了……”
而洛克却已经叫好了酒和下酒菜：
“教官不管这些，只要你训练的成绩合格就行。别担心了兄弟，今晚我请客。”
“是这样吗？……”海登还是有些将信将疑，但难得有人对他这么客气，这令他感到却之不恭，“那真是谢谢你了！下次换我请你。”
洛克嘿嘿地笑了：“听说你出身慈善堂？我哪好意思叫你请客？”
洛克说着，向海登简单介绍了一些他自己的情况。
他出身于一个富裕的商人家庭，是家中最小的儿子。他们家虽然富有，但终究和高贵的贵族扯不上关系。
为了增添家族的荣誉，他父亲毕生的心愿便是能将儿子送入五大骑士团中，成为一名贵族家族所属的骑士。
可无奈，他的哥哥们都在选拔时被刷了下来，他是他们家族中唯一一个通过选拔的儿子。
为此，他那富有的父亲可谓喜出望外，上赶着将他送了过来。可用他自己的话来说，却是：
“把我送到这么个鸟不拉屎的地方，过这低人一等的日子。”
海登听着他的故事，不知该说些什么来安慰他？
想到自己也曾经那样向往成为骑士团的一员，现在想起来，倒是跟洛克的那位富商父亲的一厢情愿有些相似……
“你知道他们白天为什么会为了谁先坐下而打起来吗？”
酒已经上来了，洛克端起酒杯喝了一口，问道。
“不知道……”海登老实地回答。
“那是因为他们各自拥立不同的主子。先坐下的那位是拥立阿兰·诺德公爵大人的，后坐下的那位是拥立帕里斯·诺德公爵大人的。现在你懂了吗？”
见海登一脸迷茫，洛克越说越得意。
海登将洛克的话想了好几遍，还是不得要领地摇了摇头：
“帕里斯大人不是阿兰大人的父亲吗？他们两位不都是诺德公爵大人吗？”
“单纯的人呐……”洛克感慨道，“一山不容二虎，一家不容二主，小的长大了，大的变老了，现在到了大家分庭抗礼的时候啦！”
洛克特意加重了“分庭抗礼”这个词语的语气，说实话，他不确定以海登的文化程度，是否听说过这个文绉绉的说法。
“你是说，现在骑士团内部分为两派，分别拥立两位诺德公爵大人，所以才自己人里面剑拔弩张？”
海登的“剑拔弩张”打击到了洛克与他聊天的兴致……看起来，海登不愧为来自王都的“门路小子”，他跟那种纯粹的穷鬼孤儿还是不一样的。
“就是这么一回事。”洛克决定不再“卖弄辞藻”了，“其实那些人也不过是些有头有脸的巨商之子，或者是些没落的小贵族，还有诺德家族远了不能再远的远亲。”
他说着，灌了一大口酒下肚，边回味着酒的余香，边继续道：
“他们看准了两位公爵大人谁也不会到这破地方来，所以按照他们自己的远近亲疏划分了帮派，再打着两位公爵的旗号，各立山头而已。”
“神啊！”
海登听完，习惯性地用慈善堂中修女们的口头禅慨叹了一句。
“所以，你以后也别去管他们的闲事，他们要死要活都随他们去。这闲事不是你能管得过来的。”洛克替海登总结道。
“洛克……”海登想了想，还是准备问问清楚，“我能问问，你为什么要跟我说这些吗？”
“哈哈！”洛克笑出了声来，“这还用问？因为你跟我一样被他们欺负，平时也没人理睬，我观察你很久了。我们两一起，不是还能做个伴吗？不然这鸟日子，也不知什么时候才是个头！”
洛克说着，愤愤地将杯中剩下的酒全数喝了。酒精的作用令他的头一瞬间晕乎乎的，但那感觉倒是挺快乐。
他放下酒杯，拿起一旁的酒壶，替自己重新倒酒，一边笑着说：
“而且！你其实是这里的人里，少数几个真正见过阿兰·诺德公爵大人的人……我说的是不是？听他们说，你是公爵大人亲自保荐的，你总该见过他吧？”
洛克此时已有了几分醉意，他的话虽是问句，却并没有真正问海登的意思。他只是借着酒劲，兴奋地自言自语。
“那就已经很了不起啦！换做是我家老头子，他早高兴得跟什么似的了！”洛克说着，帮海登也加了些酒，“跟见过公爵大人的人一起喝酒，我觉得光荣！”
这是海登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与洛克把酒言欢。因为，那之后的第二天，洛克便死于了一个黑影模样的、看不清面目的敌人之手。
作者有话说第30章 第二十六章 身处圣城的海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