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第八章 霍克利兹亲王 ...
-
第二府邸东面二楼的大书房内，阿兰正用手指拈着舒展不开的眉心，一边反复阅读着那两封开口尚新的信件。
在其中一只信封的背面，其撰写者用花哨的字体签着署名“N·N”的落款，并印着一枚图案少见的火漆。
而另一封信则完全没有署名，但火漆却是诺德家徽的图案。阿兰正读到“确认死者为我方暗探”处，门外传来了几声拘谨的敲门声。
阿兰头也不抬道：“进来……”
门应声而开，随后进来两名身着相同制服的男子，他们的胸口处都绣着诺德的家徽，但显然他们并非侍者或者骑士。
只有对诺德家族知根知底的人才明白，身穿这种制服的人，明面上是诺德家族的私人保镖，背地里是训练、控制和投放诺德家族私人密探的暗探头子。
而此刻正走进书房的两人，年长一些的名叫安德烈，年轻一些的名叫安迪，当然，这只不过是他们工作上的名字。
“公爵大人。”两人一声不吭地走到阿兰的办公桌前，单膝跪地，左手弯曲，扶在右胸之前请安。
“免礼吧。”阿兰直到这时才抬起眼来，扫视了他们二人一眼，“到底怎么回事？”
阿兰的问话另两人迅速对视了一眼，安德烈垂首答道：“万分抱歉！公爵大人。正如小人在信中所写的那样，我们派去的两名暗探……都已经被暗杀了。”
他说到这里，勉强将视线从地下转移到桌面以上，眼见阿兰面无表情的看着他，并一言不发，显然是等着他说下去，他只得继续道：
“他们的尸首在垃圾焚烧厂被发现，发现他们的工人一开始还以为他们是拉弥撒人，因为……他们的死状和那些拉弥撒人很像……”
阿兰要听的不是这些，他只得主动打断他的陈述：“暗探只是被派去做‘极刑’中的卧底，是否如此？”
“是……是的公爵大人！”安德烈原本还在组织着语句，却被阿兰冰冷冷的声音突然打断，不禁打了个激灵。
“只是做卧底却被暗杀？那么他们的身份是因为什么暴露的呢？”
“万分抱歉大人！小人也百思不解。”
安德烈早已料到这样关键性的问题，不可能逃得过这位精明的公爵大人缜密的思绪，可他却确实没查到什么说得过去的理由可以用来答话。只是这短短的几句对话，他便紧张出一身冷汗。
“他们死前一天，我们两还见过他们，当时他们全无异样，没想到第二天就……”
“是接头的时候被发现了吗？”
“不存在这样的可能，公爵大人。那天我们两个是分散在接头地点的街道两侧的，且经过易容装扮，连我们的家人都不可能认得出我们。”
安德烈苦着脸，这对于受过严苛训练而理应处变不惊的暗探头子来说，真是稀奇的表情。
“而他们两个也只是按预先说好的办法留了暗号，全过程中我们跟他们根本没有接触过。”
“不论你认为多么的不可能，可事实是，他们被发现了，还被暗杀了。”阿兰直视他，简短总结道。
“是小人无能，公爵大人！”明显听出了阿兰的怪罪，两人的脸色都很难看。
“还有一个问题，我也想不明白。”无视于两人的难堪，阿兰只是自顾自的追问，“‘极刑’不过是仇视拉弥撒人的一个地下组织，据我所知，里面的成员也不过是些市井流氓和无业游民，那么，他们即使识破了我们暗探的身份，又是谁给了他们胆子，就这样不假思索地对诺德家族的暗探下手？”
“请恕我直言，公爵大人，那些人，他们原本就是这样极端、野蛮的亡命之徒。”一直没有回过话的安迪这时回答道。
他话音刚落，就听见房中传来一声清脆的杯碟碎裂的声响。
他惊讶的抬起头，只见一直放在阿兰右手边的那只红茶杯，已连带着杯碟碎成好多片，里面一口未动的红茶流了好大一滩，直滴落到地上的软毯中。
而阿兰——这个尊贵且身为他主子的男人——则在一旁深深皱着眉，就保持着这种像不耐又像愠怒的神色，凝视着这堆支离破碎的废渣。
两人见此情状，知道这是阿兰大为震怒的表现——
这位高高在上的年轻公爵，生来便兼具着多项天赐之能，其中有一项名叫“纵水术”，即可随心所欲操纵世间之水，为之所用。
他方才一定是令杯中之水急速膨胀，因而硬生生挤碎了那套可怜的茶具。
虽然不知他们方才的回话中究竟是哪一句令年轻的公爵大为不满，但两人还是不约而同地单膝下跪，以谢罪的神情恳求道：“请公爵大人息怒！”
“你们为何不想想，以上种种都在说明，在‘极刑’的背后，很可能另有一只我们之前不曾想到的黑手？而这只黑手，才是真正操纵着‘极刑’的人，也是真正敢对诺德家族的暗探下手的人？”
阿兰的这番话另安德烈和安迪茅塞顿开，面对阿兰的反问，他们只得羞愧难当地回答：“是小人们无能，公爵大人！我们一定彻查此事！”
“你们真明白我的意思？”阿兰显然对这办事不利的两人失去了信任。
“是的，公爵大人。若不是背后另有‘极刑’组织的策划者，他们本应该难以识破我方暗探的身份，因为这确实不是普通的市井流氓和无业游民可以办到的，这是其一。”安德烈硬着头皮分析道，“而识破了诺德家族暗探的身份，还敢痛下杀手，这也说明他们背后有强大的撑腰。”
“不仅是强大而已，他还针对诺德家族。”阿兰收敛了怒气，那双陷入沉思的眼眸深不可见底，“他一直在观察和研究诺德，所以他连暗探都可以识破。他不畏惧诺德，杀人不过是他发出的挑衅。与其说他是针对诺德家族，不如说他是针对我，因为诺德家族中只有我才会在‘极刑’中安插暗探……他是在向我挑衅！……”
“小人惶恐，公爵大人。”安德烈和安迪心中所想大致与阿兰相同，只是这些话若不是由阿兰亲自说出口，借他们个胆子他们也是不敢说的。
——可是，竟然如此挑衅如日中天的阿兰·诺德公爵……这个人会是谁呢？
“霍克利兹……”阿兰在短暂的沉默后，缓缓吐出这个名字。
跪在地上的两人分明都听见了这个名字，可是两人却谁都不敢接话。因为阿兰方才提到的不是别人，而是至高无上的女王陛下在这世上仅存的唯一亲人，女王的叔父，霍克利兹亲王殿下。
其实，即使是贵为公爵的阿兰，像这样对那位亲王殿下直呼其名，也是相当无礼的行为。
可是平心而论，要说在这圣波克利亚，如果有谁胆敢明目张胆地与小诺德公爵唱反调，那也就只有女王陛下、大诺德公爵，还有就是这位霍克利兹亲王殿下了。
他是女王陛下的父亲、先王霍比托陛下的嫡亲弟弟，若是女王陛下有什么不测，他便是当仁不让的第二顺位继承人。
这位年近花甲的霍克利兹亲王向来是圣波克利亚政界活跃的大人物，即使青春已逝，年事渐高，也完全没有退隐休憩的意思。
多年来，他一直奋战在“圣波克利亚统治全世界”论调的第一线，主张圣波克利亚的神权至上，蔑视其余一切国家，态度强硬，手段狠辣，是圣波克利亚国内主战派的核心人物。
从很多年前开始，这个激进的老顽固就为了坚持自己的信念，而不惜与主张怀柔的先王陛下时有摩擦。
也正是因为如此，当先王驾崩、年幼的女王陛下即位后，他对于将阿兰·诺德选为女王未来的夫婿一事相当不满。
因为，阿兰·诺德是国内出了名的“富贵闲人”，而在他“诸事不理”的外表下，却实际埋藏着一颗近似于先王的、主张对其余附属国怀柔的心。
那么，一旦未来阿兰·诺德真的成了女王的丈夫，对于他这个始终居于人下的亲王来说，不就等于送走了一头虎，却又迎来了一匹狼吗？
对于这些可以预想到的情况，亲王和公爵双方都心知肚明。为此，阿兰加倍的“诸事不理”，倒不是他怕了这个冥顽不灵的阴险老头，而是他懒得去和看不惯的人正面交锋。
可没想到，竟然连躲都躲不过，这个老头子就这样欺上门来了！阿兰想到这里，慢慢握紧了拳头。
“这件事你们不必再插手了，能够了解到现在已知的这些，我们的暗探就算没有白白送命。你们退下吧，好好料理他们的身后事。”
阿兰说着，缓缓站起身来，在光线明亮的书房中投下一隅阴影。
“公爵大人，您想要怎么做？”安德烈不安地脱口而出。
“我想怎么做还用跟你们说吗？”阿兰不悦地责问，“就算让你们去做，你们又能做到些什么？”
“小人惶恐！公爵大人。”安德烈自知失言，慌忙低下了头，“只是，小人还是想提醒您，亲王殿下与帕里斯大人交情匪浅，他的事情，您还是不宜过多插手啊！”
闻言，阿兰总是面无表情的脸上忽然浮现出一个不屑而冷傲的神色，一声轻蔑到极点的冷哼从他鼻翼中传出。
“哼……正是因为这样，我才要亲自处理这件事，你们谁都不可能替我送来满意的答案。”
“公爵大人！”
“不必多说了，我对你们唯一的期望，就是你们能够分得清我跟帕里斯大人的差别，你们始终能够记得，你们是为我做事的人。”
“谨记在心，公爵大人！”安德烈和安迪再次将左手扶在右胸之前，只是这次并不表示礼节，而是意味着忠诚。
“很好，这样便已足够了。”阿兰阴郁地低语着，缓步跺到了书房门口，开门走了出去。
作者有话说第12章 第八章 霍克利兹亲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