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临雨相行》霜慕晚

28、冠军

　　热闹繁华的大街，走过了人来人往，不喜欢也得欣赏。

　　灯红酒绿的氛围，学会了逆来顺受的习惯，不认同也无计可施。

　　醉生梦死的人们，经历了苦海无涯的绝望，不罢休也得回头是岸。

　　叶霜折浑浑噩噩地把同样浑浑噩噩的温子曜送回古街，随后徒步走到城市中心。

　　五光十色的灯光打在她苍白的脸上。

　　车辆络绎不绝地驶过公路，对于个体来说，就是绝尘而去，不知何时再会重来。

　　门前挂着几个红灯笼，神似古代客栈的烧烤店在这个夜夜笙歌的地段显得格格不入。不过客人却是格外多，比起现代气息浓厚的酒吧毫不逊色，甚至客流量有超越附近的酒吧的征兆。

　　“老板，再来两壶！”酒鬼般的吆喝，店里的伙计叹了口气，今天怎么这么多失意人，一个个都来这里。

　　不过谁叫他家老板取的这个名字：“失意人”客栈，这不，失意到坐不下了吧？你说，一个店型的烧烤摊取这么个黯然神伤的名字干哈子？

　　许多客人一开始就是看这店的名字才好奇进来消费的，久而久之，来这里的人都把这当成客栈了，毕竟代入感太强。

　　小伙计搬来几张椅子，不禁由衷感叹道：老板不愧是个机（奸）智（诈）的商人，有颗生意好头脑。

　　座无虚席的客人中又传来一声气吞山河的吆喝，“小二，再来一碗！”

　　“好嘞，客官！”古代片看多了的伙计都要怀疑谁才是老板了。

　　余伙计以为又双叒叕是哪个游手好闲的老男人。老板常年不在，实力做了个甩手掌柜。店里只有几个店员，今天还有一个请假了。要顾及到所有人，他实在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余远杏转头一看，见是个眉清目秀的年轻人。

　　年轻人耷拉着眼皮，额头的刘海微微遮住了眼，一脸“让我悲伤一下”的表情，一看就是失恋而且是被甩的那个。

　　余远杏深深地陷入了沉思，思绪百转千回经历千山万水，最后只觉得：最近的早恋很严重啊。

　　“客官，您的茶。”余远杏微笑着递给她一壶茶，叶霜折抬起头看他一眼：“不，这是你的茶。”

　　余远杏无言以对，刚才他听清楚了她说的是什么，只是想装傻充愣劝她一下。毕竟喝酒对青少年身心健康不好。

　　他搬了一箱啤酒过来，“行？”

　　叶霜折啥也不说，默默地撬开啤酒盖咕噜咕噜喝了起来。

　　澄澈的酒水顺着光滑的脖颈流淌而下，余远杏先前就觉得她不是男的，这才确认了她是女生。阅人无数，他的眼神果然还是一如既往地犀利啊。

　　他正沉浸在得意激动当中，没有听到身后人的叫唤，于是那人直接走到他面前，“你是不是在偷懒？”

　　“老老老老板？”余远杏看着老板冷若冰霜的面容，一瞬间连死的心都有了。

　　瞄了眼之前灌了五瓶红酒现在正喝第三瓶啤酒的叶霜折，“没没有，我在招待这位客官呢。”他殊死狡辩，明明编不下去了，还是抱着最后一丝希望期待老板可以被糊弄过去。

　　顾不上看叶霜折快喝吐的表情，余远杏只感受到一阵风从脸上刮过，万万没想到自家老板像看见失散多年的兄弟一样冲了上去。

　　这......被糊弄过头了吧？

　　余远杏迷迷糊糊听见什么吴双之类的字眼，就看见一向清冷优雅孤高十指不沾阳春水的老板抱着喝得烂醉如泥眼看着就快发酒疯的客官儿上楼了！

　　而且，那客官儿颠簸着颠簸着就稀里哗啦地吐了老板一身不明液体！

　　噢！我的三观！

　　与此同时，坐距离他们最近的那张台的罗碧钏目睹了叶霜折从进来那一刻起的全部内容，大大的眼睛尽是从心疼、不可置信、怀疑人生、恢复理智、烦躁，到最后的冷漠情绪。

　　原来，你是女生？

　　原来，周红英说的长得像男生其实是女生的人，就是你？叶霜折？

　　她仔细并反复咀嚼这三个字：叶、霜、折。

　　自己怎么会喜欢女生？真是恶心。

　　罗碧钏攥紧了手中酒杯，她从来不看百合文，她喜欢看BL：俩男人相爱是一种艺术；不喜欢GL：俩女人相爱是一种耻辱。

　　她自认自己中二到什么都能接受，就是不能接受自己喜欢女人。

　　罗碧钏深深地看了楼梯尽头一眼，看来，我对你的这份爱，还没发完芽，就只能到此为止了。

　　再见。

　　翌日。

　　喝得头昏眼花的叶霜折从客栈二楼渐渐醒来，眼前是白纤尘不染的天花板，身下是洁白的床铺，周围是偏纯|色的装饰品。用手摸了摸头，感受到束缚感，原来自己的双手都被包上了纱布。

　　叶霜折回忆了一下自己昨晚的所作所为，某人带自己来到一个黑暗的地方，自己双脚着地，天旋地转中推了他|她，把人家按在墙上......然后，干了啥来着？

　　叶霜折死活想不起来，绝望地想象了几种可能性，不会是霸道总裁经典桥段吧？

　　见衣衫完好无损，她这才放松下来。

　　深深呼了口气，麻利爬下床，床头柜上写着一张便利贴：昨夜您已付款，收拾好请自行离开。字里行间充满了官方冷冷的气息。

　　叶霜折自己也是这种言简意赅的人设，没有想太多，无所谓地捯饬了一番。双目无神，丧到要死地离开了客栈。

　　她没有回学校，现在是上午十点多钟。她回到自己家的时候，已经是十一点整了。

　　阿墨不知道又跑去哪里疯了，叶霜折躺在自己硬邦邦的床板上出神，手是昨夜被烟花筒灼伤的。去喝酒，酒水还不断流下来，贼痛。

　　她又害了一个人。叶霜折捂着自己眼睛，陷入沉思。

　　温子曜是男生，不会像女生失身那么痛苦，而且现在的男人有几个还是洁身自好的？但是万一温子曜是守身如玉的人呢？他怎么办？他以后的女朋友要怎么办？会不会嫌弃他？然后......会不会责怪自己？

　　纵使这件事不能把屎盆子扣到她头上，纵使他们不会怪罪她，但她还是......好内疚。

　　今天早上。

　　说好请假一万年的班主任突然大驾光临F班，吓得呼吸困难的同学们立马顺口溜似地背起了英语单词。

　　正所谓，严师出高徒，学校对F班重视起来也是可以很疯狂的，派了个稍逊于周红英的严厉教师做他们的班主任，天天背单词，时时读古诗，刻刻写数学题。

　　其实学校对F班根本是不屑一顾，当然，学校方面对自己的声誉都不屑一顾，怎么能求对他们一顾呢？整天就是一幅世人笑我太疯癫，我笑世人看不穿的装|逼|样。

　　而余雀实习老师却是毛遂自荐来做F班的班主任，大意是说在烂学生班教出好学生样的壮举特别光宗耀祖，于是校长便非常成人之美顺水推舟地搞定了F班的烂摊子。

　　知道真相的同学们感动到眼泪掉下来。

　　余雀格外严厉，明确警告了他们要遵纪守法礼貌待人不许这不许那吧啦吧啦的，但确实在帮助F班进步。

　　不过，再厉害的老师也得有班干部的辅助，就犹如艺术家需要他们的缪斯女神。

　　这不，一向以助余老师一臂之力为乐的姚同学，一看班主任今天降临，立马举报了枫林晚同学昨天旷课的情况。

　　枫林晚一脸黑人问号。

　　同学们一堆黑人问号。

　　姚沐馨实力诠释了正气凛然义薄云天气冲霄汉几个大字：“还有他同桌，可惜今天没来。”

　　女同学们内心白眼连连翻：可惜......人家逃过了你的魔爪啊亲。

　　男同学们内心叹号涌涌冒：可惜！可惜！太可惜！姚女神太正义了啊啊啊啊啊！

　　余班主任内心冷气狂狂喷：你们居然敢无视班规无视校规无视各种规？

　　“好了，你应该知道怎么做的。”余雀微笑着把枫林晚请了出去。

　　枫林晚任命地抱着手臂倚靠门旁边的墙壁，对那个姚啥有点无语，又有点好奇叶霜折怎么没来。会不会是昨晚没和他去江边过意不去不敢来吧？不过她昨晚好像又没明确表示过自己要不要去，至于嘛？

　　罚站进行时。

　　对枫林晚装逼型的45度角仰望天空动作嗤之以鼻完，余雀暂停同学们的早读，补上昨天的班会内容：“OK，昨天有事请假。现在我们来讲讲这周的班会——元旦文艺晚会。”

　　枫林晚忧郁的表情一扫而空，咻的一声飞了回来，“老师，我也想参加。”嗷！

　　“可以。”

　　姚沐馨欲言又止，余雀跟她相处的时间最长，怎能不知她顾虑什么，“放心，等我说完。”

　　“除了男神女神榜的同学单独参加以外，我们班其余人均以组合形式出场表演。

　　1.自愿，自由组合，两人起组合，大家需相处融洽配合默契哦。

　　2、组合完毕，商量好选一个节目报到姚沐馨同学那里。好好练习，下个星期我们来评选一下。要经过我的同意并提交名单给学校，你们才能上台。

　　3、不能选择涉及爱情、黄|赌|毒之类反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的节目，懂了吗？

　　4、我个人不建议唱歌跳舞那类大众节目，别人班肯定一抓一大把。大家各自奉献一点你们的脑细胞，务必让我们班的节目出类拔萃吸引眼球，不求得奖，只求创新。好吗？”

　　最后俩字一反常态说得激情澎湃，可惜只换来了姚沐馨同学的掌声和枫林晚同学同样激情澎湃的：

　　“好！”

　　论F班捧场王的诞生。

　　除此之外，其他同学们皆是练得炉火纯青出神入化的无语表情。即使是姚沐馨也唤不起的激情，在他们心底早已沉淀淀淀淀淀，一沉不复返。

　　余雀等了两秒，他们依然没有要露出表情的征兆，“啊咳咳，额，来，我们看看男神榜的名单吧，有没有我们的同学呢。”她尴尬地摆弄新装的投影仪。

　　首先是激情澎湃的开场白：

　　亲爱的同学们大家好，现在是犇高两大榜之男神榜最终投票结果激动人心的揭榜时刻！

　　经过这么多天的激烈比拼，同学们为各自支持的男同学全力以赴，真是感人至极啊，然而榜单顶端终究是要选出最有资格站上去的人的，纵然没有你们支持的同学，但请大家也不要生气，因为，其他人也是实至名归的是吧？谢绝黑幕，你我同行！没有名次的同学们虽然有些许遗憾，但以后还有很多机会，只要肯拼搏，何处无奖杯！信me！

　　哈哈哈，说了这么多，希望大家不要不耐烦，大家都是和和气气的小天使，爱你一万年，么么哒。

　　好了，相信此刻大家已经望眼欲穿了，接下来正式进入主题。下面是犇高这一年男神榜的前十名最终男神得主，掌声在哪里？热烈庆贺！

　　当然，这一串一串的段落基本都是直接忽略的。

　　男神榜：

　　10、王二狗、齐得胜

　　9、重傲天

　　8、苟夜叉

　　7、余远杏

　　6、温子曜

　　5、薛霸、上官雨痕

　　4、徐文蔷

　　季军：封旬

　　亚军：白倾何

　　冠军：季樾年

　　余雀拉着长长的榜单，反复看了两遍，意味深长地拉长了声音：“噢，我们班一个也没有呢。”

　　这下，这班人才终于有点“激情澎湃”的反应了。

　　男同学们个个以泪洗面：“老师，求别提。”

　　“枫林晚和叶霜折两个也没有呢，明明长得还行啊......”

　　“老师，他们一票都没有。”乔雁归笑着帮姚沐馨补刀，不知不觉她也和沐沐一样恶趣味，看着枫林晚吃瘪的样子就身心愉悦。

　　“胡说，”

　　她的微笑在枫林晚掷地有声的两个字下僵住了。

　　乔雁归诧异地望着他，似乎不敢相信他会有人投票或者是自己会被人反驳。

　　枫林晚身板直挺挺地伫立在大家热情的目光下，忽而双手掩面，娇羞道：“叶霜折有一票呢。”

　　全班同学：“切！”

　　余雀忽然非常惊喜，“咦，我老弟得了第七名呢。”好厉害，倒不是他的颜值厉害，而是人气，怎么一个打工的有这么高的人气？

　　她不知道的是：余远杏正因为打工才积累了这么多人气。

　　同学们的反射弧也跟他们班主任一样长，“余远杏？怎么像女孩子的名字？”

　　余雀在无关学习的方面还是很随和的，耐心跟同学们解释：“是因为家乡的风俗，余远杏是我的堂弟，他家有好几个姐姐，他是唯一一个男孩子，所以要取个女孩名才好养活。”

　　同学们开启了好奇宝宝模式，“那那个鸡樾年又是谁啊？”

　　余雀像看天外飞仙似的看着她这帮学生：“拜托，你们是火星来的吗？一周前就过来办转校手续了，不知道最近在学校里谈论的全是这位新晋王牌转校生吗？”

　　男同学：抱歉我们只关注姚女神。

　　女同学：抱歉我们只顾着追星。

　　姚沐馨：抱歉我只关心世界和平。

　　乔雁归：抱歉我只想跟沐沐打好关系。

　　枫林晚：抱歉他丫的是人是鬼我都不想知晓。

　　看着真·全班人一毛一样的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表情，余雀真的差点给他们跪了。

　　这时，音响适时地响起有关季樾年的广播：“为了欢迎全省奥数比赛冠军的季樾年同学，正式转到我校，请各班班主任早读课下课后集中会议室。”如此循坏了好几遍。

　　F班的音响本来就是坏的，声音刺耳，枫林晚迅速按下音响的开关，烦躁到差点跑去把广播室的播放器都给砸了。

　　不就是一个季樾年嘛，还要跑去会议室抢吗？

　　枫林晚不服气又充满恶意地想像了一下传说中的奥数冠军的形象：那一定就是戴着酒瓶底厚的眼镜、留着板寸头发型、牙齿戴着牙套的书呆子了。哈哈哈哈......那为什么会是男神榜榜首啊？

　　枫林晚亲自打破了自己的幻想，想着一会儿也去会议室看看那冠军的真面目。看他到底是有超能力还是逆天颜值还是超级大长腿。

　　一下课，枫林晚跑到B班提起白倾何就跑，“喂，亚军，我们去会议室。”

　　“干嘛？”白倾何一脸懵逼，却没有推脱。

　　枫林晚答非所问，“我们满天星的颜值就是杠杠的，有四个进了榜单嘞。”没错，王二狗这个名字丧到逆天的也是他们的人。

　　“所以？”连勿愁叼着根棒棒糖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跟上他们的步伐。

　　“我们很自豪。”楚韶也叼着棒棒糖，双手插|进口袋。

　　他们一幅白社会去寻仇的模样并肩走在通往会议室的路上，衣袂带风地大步前行，霸气侧漏的身影引来无数回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