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ealed with Your Kiss》抹茶杏仁

7、Chapter 7

　　夏末秋初的首都，傍晚时还并没有要下雨的迹象，橙天的两位新人也就有幸在世贸天阶欣赏到传说中亚洲第一、世界第二的巨幅LED天幕。宽阔的广场整个被华丽的长廊覆盖住，给人的第一印象就是奢侈至极，然而同样至极的美景又立刻让人觉得如此盛景，怎样的奢侈都不为过。海底世界、宇宙天象等绚烂的画面在众人的仰视中不断呈现，美不胜收这样的词语都不足以形容所获得的感官享受。

　　“kimi你刚才听见了没有？这个屏幕有250米长呢！”扎西一脸震撼的表情，“你说要是这里放电影，那效果！”

　　“或者办演唱会也行，在这个屏幕上rock一把，哇！”乔任梁讲到摇滚就来劲，还伸出手作抱吉他状比划了一把。

　　“就是一直仰着看太累了。”扎西抬起手臂揉揉自己的脖子。

　　“恩，仰着头看估计看完电影也该脑出血了。应该躺下来看会比较舒服。怎么样我们试试看？”

　　“诶？”

　　“kimi，扎西，别在那里发呆了。采访要迟到了。”终于还是经纪人的催促才把幻想中的两个小孩带回现实。扎西连忙“哎”了一声，飞快地跑到经纪人身边，深怕慢一步就被乔任梁拉住躺倒在地上。

　　采访在附近的一家餐厅里，食物没有什么特色，问题也无非就是些老套的模式。过去的一年最让你怀念的是什么？参加比赛以后有什么大的改变？对粉丝想说的话？接下来有什么计划？不过乔任梁和扎西仍然是面带微笑，老老实实地回答每一个问题。微笑是为了保持艺人的礼貌，但是礼貌不是装出来的，所以无论是提问的记者还是拍照的摄影师都真诚地以为这两个孩子很讨人喜欢，走红也是有道理的。

　　很快就顺利完成了采访，大家终于进入在餐馆的正题——吃饭。扎西同学面对美食难免食指大动，减肥计划顺理成章地被抛之脑后。谁知吃得正欢冷不防那位漂亮的记者姐姐问了一句：“扎西，最近体重减下来了吗？”

　　扎西还没来得及抬头顿时呛住，一桌人毫不客气地哈哈大笑起来。乔任梁同学一边笑一边觉得自己这样非常不厚道，于是把饮料递给扎西同时贤惠地帮他顺顺背。记者姐姐依旧笑得花枝招展：“别紧张呀，采访都结束了，我这就是随便问问嘛。”

　　混乱过后餐桌上的大家继续开动。只是没过一会儿记者姐姐又开始提问，这次倒是对着乔任梁问的。

　　“kimi你知道付辛博受伤的事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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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手里的杯子“嗒”的一声撞击在桌面上，乔任梁想说话，但是嗓子像是被什么堵住了发不出声音。其他人都疑惑地看着他。

　　他突然莫名地慌张起来，那种感觉好像站在好男儿舞台上，嘉宾刚刚提出了一个尖锐的问题，夹杂着他从未听说过的名词，他的头脑一片混乱。而全场都在等待他的回答，一秒钟，两秒钟，聚灯光打过来了，观众席安静下来了。

　　这时刚才闹过笑话的扎西觉得应该抓住机会挽回一下局面。于是他清了清嗓子适时地把头凑过来：“包子受伤的事我们都听说了，缝了四针呢是吧？”

　　北京本不是多雨的城市，这天入夜以后却来了一场倾盆大雨。

　　结束了活动回到家中，付辛博习惯性地先去检查电话答录机。

　　三个未接电话，一个是经纪人早上打来的morning call，看时间估计井宝和自己已经进电梯所以没有接到。剩下两个是家里打过来的，不知道是不是在新闻里看到了自己受伤的消息所以着急地打电话来。同样的未接来电手机里还有两个。这次受伤后因为怕家人担心所以没有告诉他们，甚至连和父亲网络聊天时也没有提起。付辛博想父母这么关心自己的新闻，现在肯定知道了。但是他还没有想好怎么安抚，所以不想现在就回复。

　　他无力地躺倒在床上，回忆今天整天的工作。原本以为受伤缝针已经是最糟糕的事情了，没想到还要处理那么多乱七八糟的后续工作，不断接受访问，回答同样的问题。把当晚发生的故事翻来覆去说上好几遍，终于找不到任何回忆不起来的细节。

　　开始时令人惊恐的流血事件每重复一次，他回忆的恐惧感就减少一分，说到后来简直觉得故事里的主人公已经不再是自己了。其实自己是想笑的，然而采访者总是或者假装或者真心地露出惨绝人寰的表情，身旁的井宝也始终表情凝重，作为当事人的他只能不得不配合地严肃一下。

　　这才知道反复回忆一件事情，除了可以增添酸楚或甜蜜，还有可能是冗长无味。

　　就连雨点打在窗玻璃上，滴滴答答地反复听起来竟然也会有烦躁的情绪。

　　付辛博躺了一会儿终于决定起身去客厅里倒一杯水喝。开门的瞬间他看见原本坐在沙发上皱着眉头看电脑的井柏然迅速合上电脑，然后对上他的视线。井柏然的目光里有一丝慌张，像一只受了惊的小兔子，一闪而过但是被付辛博捕捉到了。

　　空间尴尬地沉默了几秒钟，井柏然抱着笔记本起身回房：“我去洗澡了。”

　　“恩。”付辛博答应着给自己倒了一杯水，走到沙发边坐下，拿过电视机的遥控器，打开电视，看着井柏然进了自己的房间，又抱着一堆衣服走出来，走进浴室。

　　片刻就有水声从浴室里传来，井柏然正在刷牙，声音盖过了电视剧里男女主人公的对白。其实是付辛博没有把电视机的音量调大，但是他没用动手。他觉得自己已经累得不想动了。

　　过了一会儿，水声停了，付辛博正疑惑井宝怎么洗得这么快，后者把浴室的门开了一条缝，探出脑袋。

　　“我不小心把手机带进来了，包子你帮我放回房间吧。”

　　“好。”他艰难地从沙发上起身走过去，接过手机，进了井宝的房间，听见浴室里的水声再次传来。把手机放在床头柜上，正要转身离开，看见床上的笔记本电脑还闪着光，井宝没有关机。

　　没有多余的考虑，没有所谓偷窥的自觉，下一秒钟付辛博就看见了井柏然慌忙盖上之前浏览的页面。

　　是一个从没听说过的论坛，井柏然打开的帖子标题是“付辛博和井柏然因为学KT跳舞手缝了4针”。

　　他心头一紧，然后把页面往下拉。各种粉丝的回帖印入眼帘。

　　“终于承认了。”

　　“小心不要扭到腰！”

　　“笑死，还在抄袭KT啊！这不遭天谴了么？”

　　“怎么学啊。。。。学的来么？J家有几个团是他们学的来的?”

　　“嘿嘿~~没事别东施效颦`~下次就是不缝4针的这么简单了~~也没事别把个小伤夸张的那么夸张~~~”

　　“恶不恶心~~不就缝了4针么~至于这样到处说么？LN儿子手骨折也没这样到处说~~”

　　“哈哈哈哈哈哈哈！报应来了吧？不要瞎现了！真受不了，缝个四针算鸟啊，掉下舞台继续演出还没怎么样呢。好男快点去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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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开始时他还有自认为能坦然地面对各种评论，可是越看到后面，越是无法想象这样恶毒的词句会出自怎样的人口中。

　　他渐渐忘记自己身处何处，在干什么，直到浴室里的水声突然停止，像一个定时闹钟，把他从噩梦中唤醒。他立刻合上电脑，离开了井柏然的房间。

　　回到自己的房间，付辛博连衣服也不想脱，直接躺上床钻进被子。

　　过了好久眼睛才适应没有开灯的环境。环顾四周，家具都只有模糊的轮廓，房间里除了自己的呼吸声，就只有雨点敲打窗玻璃的滴滴答答。

　　他突然无比厌恶这样的安静，抓起手机，飞快地从通讯录里找出那个人的名字。

　　耳边是彩铃的音乐声，对方没有接电话。他就一直耐心地等着，直到传来一阵杂音，有人接电话了。

　　“喂？”

　　一听见他的声音，付辛博就后悔了，甚至有跟打这个电话同样的冲动要挂了电话。

　　乔任梁没有听到对方的声音，把手机拿下来，看了一眼来电显示的名字，又凑到耳边。

　　“喂？包子？”

　　“……恩。”

　　“这么晚了你玩什么无声电话？还没睡吗？”

　　“没有，已经很晚了吗？”付辛博回头看床头柜上的荧光闹钟，才发现不知不觉已经12点了。“你已经睡了？不好意思那我挂了。”

　　“喂喂，没有你这样把人吵醒了然后不解释一下就挂电话的吧？”这么喊了一句，本来睡得迷迷糊糊的乔任梁撑着手臂坐起来，“你怎么了？”

　　“也没什么，就是睡不着想找人聊天。”付辛博把受伤的手伸出被子，无意识地举过头顶。

　　“你想聊什么？”

　　“其实也没什么，就是无聊。你睡吧我也要睡了。我挂了啊。”付辛博现在只想早点结束这段对话。

　　“哎你等一下，到底怎么回事？”乔任梁把枕头垫在身后，换了个舒服的坐姿。

　　“真是没事。我没想到你已经睡了。早知道就打给吕杨了，他最近睡得比较晚。”

　　“哦，那你为什么不打给他？”

　　“打给他就是长途了，打给你比较省钱。”

　　“……你知道省钱，就不知道为我着想吗？我不是给过你座机电话？手机接电话也要钱的好不好？”乔任梁说着无意义的话，故意使促狭。

　　“那我也不打扰你了，没事我挂了。”

　　“你这是什么意思？”第三次听到他要挂机，乔任梁的无名火终于油然而生，“电话说打就打，说挂就挂？你明明知道我喜欢你，那你把我当成什么了！”

　　说完这句话，两个人都陷入沉默。乔任梁突然开始后悔。随着自己急促的呼吸慢慢平静下来，听着耳边的无声，疑心付辛博已经把电话挂了。然而他知道其实并没有，因为他能从电话里听到对方那里传来的雨声，和自己房间窗外的雨声交织在一起。

　　沉默中听见一阵短促的音乐声，乔任梁的手机电池告急，自动关机了。

　　电话的两头，两个人都安静地拿着电话，呆在自己的床上。

　　过去的那个夏天以来的许多片段像电影画面一样在两人眼前闪现，在不同的地方定格，然后再次飞快地跳跃过去。电影胶片一卷卷缠绕在沉重的铁皮盒子里，压着他们的心脏，沉下去，再沉下去。

　　天空中的云层在积累中变成灰色，然后变成黑色，厚重到一定的程度，就会化作铺天盖地的一场雨，像此刻北京窗外的雨，飘过这个城市的上空，降落在这个城市的两端。

　　而他们心中沉重的情绪，不断积累，不断碰撞，不断压迫，却始终无法降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