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CEO追星记》春泥在

6、拍电影的机会

　　清晨布满阳光的屋子里，两双布满红血丝的眼眸对视，一双弥漫着雾，一双刚下过雨。
　　两人同时脱口而出，“你怎么了？”
　　哽咽声把左妍暴露了，她眨眼垂目躲闪开李木子的注视，“刚刚看电影。”
　　“哦！”李木子审视着左妍点着头，又看看亮着的电视屏幕，眼眸里的雾气更浓了。寻着李木子的目光看过去，左妍两眼钉在了屏幕的照片上，那个屈膝坐在草地上笑颜如花的女孩儿和左妍长得有八分像。坐在旁边的少年，看着女孩儿两眼出神。但她们都知道，那个女孩儿不可能是左妍，除了女孩儿比左妍多几分甜美和明媚外，还有女孩儿身上那袭水蓝、浅粉、明绿大朵印花相间的连衣长裙也绝对不可能是左妍，左妍的衣柜里只有黑白灰三种颜色的衣服。再细辩之，一旁的少年眉眼唇鼻竟与左妍的父亲十分相像，但今日深沉明厉的父亲与那个双目闪着星星的痴呆少年，实难让人相信是同一个人。
　　“你不会还不知道他们是谁吧。”
　　“你怎么会有这照片？”
　　李木子指指闪着灯的黑色移动硬盘，“里面还有很多，你自己看吧。”说着，李木子把遥控器搁在敞开着的剧本上，然后站起身来伸了个大大的懒腰，“我一夜没睡，我去睡觉了。”
　　车子停几分钟，挪动几米，高峰期的车停比行的时间长。车子好容易从拥堵的大道移到了偏僻的小路，，路面坑坑洼洼的，行人、自行车、电动车、三轮车、汽车纵横交错，把小道塞得满满当当的。车子里空调太足，玻璃上蒙了一层雾，左妍要看后视镜和汽车显示仪器行驶车子，不得不摇开车窗，嘈杂声垃圾的臭味顿时涌入。
　　“李木子，你带的这是什么路啊！”
　　李木子打了一个长长的哈欠，“这边路一直都这样，你应该怪左小续选的地儿。”
　　左妍一言不发，前后左右地扫视着穿梭在车子周围的送外卖的电动车。
　　“喂，左妍妍，你想好没？要不要参演这部电影。”
　　“我没想过要拍戏。”
　　“你休息这段时间不就是要做跟你上班不一样的事情吗？”
　　终于绕出了这条小道，来到了一条车少、宽敞的路，“我没拍过戏。”
　　李木子低头按了关窗按钮，玻璃徐徐升上，“不得不说，演员通过专业的表演技巧能够在一定程度上塑造某类角色，但企业家那种从眼神到每个毛孔都散发出的那种坚毅、果敢、镇定的气场，是演技很难企及的。只这一条，你就甩一般演员好几条街。还有，你也是琴棋书画样样精通的人，你应该比我更明白艺术的相通性。你的艺术素养在那里，又有一路跳级的智力，表演的客观技艺、经验对你问题不大。”
　　左妍眉微蹙，神色有些飘渺“琴棋书画？初中之后我应该就没碰过了吧？”
　　左妍抬着身子向玻璃窗外张望，“唉，妍，前面停一下。”
　　“到了？”
　　“没呢，我饿了，下车买个煎饼果子。”
　　车子到了左续工作室所在的园区时，天色已暗，路灯亮了起来，几幢红砖瓦房，院子里的白杨树粗壮直挺，像是以前的村委会大院。左续的工作室是其中两幢红砖房，铁皮复合板的屋顶，室内高阔敞亮，办公家具简约时尚，李木子带着左妍和众人一路打着招呼来至左续办公室前，透过玻璃门见左续正和一男子指着电脑屏幕说笑。
　　敲了两下门，没等他们缓过神儿来，李木子便推门进来了，“西岭，你在啊！正好这儿多一个煎饼给你吃。”
　　一个蓝色深眸、直挺鼻子、黑色短发的男子抬头笑着接过李木子手里的煎饼，流利的中文说道， “木子，你来了。正好我也饿了。”
　　左续暼了李木子一眼，刚准备低头继续看电脑屏幕，余光暼见左妍进来，复又抬头，“你们怎么来了？”
　　李木子又把两个纸袋丢给左续，“喏，这儿还有两个半个的煎饼，给你。”
　　左续打开纸袋，“为什么我的是吃剩的。”
　　“我和妍一天没吃饭，本来觉得应该吃得完一个的，结果还是剩了。”
　　见西岭一脸疑惑，左续低声介绍道，“她是左妍，李木子的发小，我小学同学。”
　　西岭站了起来，笑着打招呼道，“你好，我是西岭。”
　　左妍点点头，不冷不热地回应道，“你好。”
　　左续再次问道，“你俩来干吗？”
　　李木子从包里摸出手机，“对了，你的手机充电器呢？”说着李木子径直走向左续桌前，见数据线拖在地上，蹲下把手机充上电，“本来是给你打个电话或发微信的，结果家里没电了，我俩找不到电卡，可巧的是手机、IPAD的、电脑也都没电了，所以就过来了。”
　　左续趁机拍李木子脑袋一下，“你俩在一起活着就是福大命大,对了，找我什么事儿？”
　　左妍道，“我要单独跟你谈。”
　　李木子起身朝左续背上重重拍了一下，然后快速躲闪开，“走，西岭，让我看看你手里最近有什么新资源。”
　　他们刚一出门，左妍便问道，“你从哪里弄来那些资料的？”
　　左续从抽屉里拿出一盒烟，抖出一支，又翻身上的衣兜找了一会儿打火机，点点星红亮起来了，缓语道，““你还记得我十七岁的时候，总和爸爸争吵吗？”
　　左妍静静地坐在沙发上，双目直直地看着左续，点了一下头，然后等他接着说下去。
　　左续猛吸几口烟，缓缓地吐着烟圈，接着说，“有一天我无意翻到小妈的日记本……里面提到了妈妈爸爸当年发生的事情，我想……”左续眉头紧蹙，烟尾被食指和中指掐得扁扁的，“他怎么可以那样对妈妈……”
　　左妍直直的目光松散开来，两眸幽幽的飘远了。烟已燃到了烟尾，左续把烟头塞进了桌上的可乐瓶内，瓶内还剩半指深的黑色可乐，烟头的点点星红碰到可乐，冒了两缕青烟便灭了。
　　“小妈日记本在哪儿？”
　　“小妈至今不知道我看过她的日记，虽然我偷看了小妈的日记，但我不会不经过小妈同意，传给第二个人看的。”
　　左妍声音陡然高了几度，“那你又为什么不经过爸爸妈妈的同意，把他们的故事写成剧本，还要拍成电影。”
　　又一支烟被点燃，青烟缭绕着左续，他立体分明的五官有些模糊，“离开家这些年，我打工赚学费、养活自己，拍片子，创业……”弹一些烟灰进瓶子里，“经历了这些人和事，也经历了几段感情，慢慢的，我对爸爸的看法跟过去不一样了。”
　　“你的意思是爸爸那件事没有做错？”
　　“说对错好坏有意义吗？朋友、同事你不喜欢了可以换，但父母是我们没办法选择的。”左续一口气把剩下的半支烟吸到了尾，青烟在屋子里肆漫，左妍捂着嘴巴咳嗽起来。左续掐掉烟，几步跨到窗户边推开一扇窗，凉风涌入， “这么多年，我们家支离破碎的，如同虚设，爸爸终日沉浸在工作中，小妈在我们成年后也走开了。小时候我们宁愿参加培训班、在木子家写作业，也不愿意回那个冷冰冰的家，这一切不都是因为妈妈这个角色的缺席吗？”
　　左妍猛地站起来，“妈妈不是不要我们了，她只是不能和我们在一起。”
　　左续双肩一松、腰向窗台一抵，懒懒靠站在窗边，棱角分明的下巴微微仰起，“小时候我们常常在一起讨论，我们的妈妈长什么样子，声音好听不，做的饭是什么味道的？你说，如果妈妈在的话，你就可以像木子一样，每天扎不同的辫子，穿漂亮衣服。我呢，就想爸爸如果骂我，妈妈就能保护我。”
　　“资料里不是有妈妈的照片、妈妈的故事吗？我们已经长大了，那些事发不发生还有意义吗？”
　　“有！”左续两掌在墙面一撑，直挺挺地站立起来，慷慨有力地抢言，“爸爸和妈妈有过一段真挚、美好的感情，他们一起创业，吃过很多苦，有所成就，虽然爸爸后来做的不对，但并不能因此否定过去。我们的妈妈漂亮、善良、伟大，她爱读书，会弹琴、画画，她为我们放弃了生命，她生命中的最后一段时光有难以承受的痛苦，也有从未有过的快乐。这一切都真实地存在、发生过，爸爸、小妈、我们家都带着这些事情的印记。”
　　“你既然已经知道这些，为什么非要拍成电影？”
　　“知道和体验是不一样的，没有经历过快乐、疼痛、挣扎、郁闷、委屈，那些早就悉知的道理，怎么可能真正理解。我们的生命来自父母，我们的基因、血型、性格、优点、缺点、犯的错误、能取得的成就，所有的一切都起源于他们，我想我们去经验一遍他们的事情，我们是不是能够对他们、我们自己多一些了解，我们是不是能够真正释怀。而电影是我喜欢和擅长的一种体验方式。”
　　透明落地玻璃窗外的走廊，人们脚步匆匆地走来走去，有的背包下班，有的拎着外卖，几声稀稀落落的招呼声，“这么早下班？” “嗯，昨晚通宵，这会儿顶不住了。” “你点的哪家外卖？包装很好看。”……
　　“我不一定能演好这个角色。”
　　左续嘴角微微浮起一抹笑，“事情的评价维度不只是好坏，现在我们想同心做一件事情就可以行动了。”
　　“不过，我这里有个要求。”
　　“什么？”
　　“这部电影我想让谷雨演男主角。”

作者有话说

　　知道和体验是不一样的，没有经历过快乐、疼痛、挣扎、郁闷、委屈，那些早就悉知的道理，不可能真正领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