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家特殊事件处理总局》二柒拾肆

59、初下古墓

　　石壁后的通道极为逼仄，勉强可供一人通过，
　　穿过通道，夏川终于来到了这座地宫真正的核心墓穴。入目所见令人叹为观止，两排威风凛凛、栩栩如生的武士俑陈列在侧，壁画上的彩绘色泽艳丽，刻纹清晰精美，保存十分完好。
　　主墓整体为六角形制，穹隆顶上修筑了九头精妙传神的龙首铜像，龙口大张，一条悬垂的粗壮铁链从中贯穿而出，另一头牵引在墓室正中的青玉棺上，竟将整座青玉棺悬于空中三寸有余，上不着天、下不着地。
　　这“九龙悬棺”的场景震人心魄，夏川看得入了神，几乎忘了自己来此的目的，待他屏住呼吸来到青玉棺近前，才察觉棺后的阴影中还有另外一人存在，
　　男人背对着他，正抬头专注地盯着墓室穹顶，身材高大健硕，正是消失不见的韩成毅。
　　夏川心下好奇，绕过青玉棺来到韩成毅的身边，顺着他的视线狐疑地抬头看去，被入目所见惊得差点叫出声来。
　　幸好韩成毅及时捂住了他的嘴，才没有惊动那些恶心的东西。
　　只见穹顶上密密麻麻爬满了蠕动的尸蹩，像是黏在一张巨大的蛛网上一样，牢牢地吸附着墓顶，竟没有一个掉落下来。但夏川还是觉得头皮发麻，有种随时可能会被尸蹩淹没的窒息和恶心感。
　　“别躲了，出来吧，”韩成毅盯着穹顶冷冷道，“或者，你也可以等我一把火烧了这里再出来。”
　　就在夏川不解他在和谁说话的时候，那些尸蹩像是收到了惊扰似的，从穹顶中心四散开来，一个身着血污红裙的熟悉身影显露了出来，
　　不，应该说是尸体。
　　“樊甜……”夏川看着她半边腐烂半边清丽的面容，以及身上爬满的尸蹩，胃里涌上一股极度的不适感，转头看向韩成毅，“你跟着她来的？”
　　他想起来‘雷霆’的伤害具有标记作用，可以用于追踪这些邪物，难道这就是韩成毅当时放走樊甜的理由？……如果真是这样，那对方比他想象的还要深不可测。
　　不过眼下，没时间容他多想，因为穹顶上樊甜的尸体睁开了血红的双眼，她张开十指，漆黑发紫的指甲疯长，指骨关节咯吱作响，伴随着腕上银铃的摇动，无数尸蹩从穹顶上爬了下来，乌泱泱地涌向夏川和韩成毅，所过之处染满了腐蚀性的液体，滋滋作响。
　　夏川后脊发凉，浑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他的龙牙对付‘樊甜’不在话下，但对付这些密密麻麻的恶心玩意儿，实在太过困难。就在他为难之际，大面积的尸蹩已经团团包围了他们二人，随着距离越来越近，夏川不得不夺过韩成毅腰间的‘雷霆’，冲面前的尸蹩潮开了一枪。
　　高强度的电流将包围过来的尸蹩炸开了一道口子，大片尸蹩被灼烧成灰烬并发出了极其难闻的气味，夏川捂住了口鼻，略显绝望地看着那道口子很快又被无穷尽的尸蹩填补上。
　　就在这时，韩成毅动了，他熟稔地转动尾指上的‘救赎’，那枚小小猫眼石戒指顿时爆发出刺目的白光，将昏暗的墓室几乎映照成白昼，随即地上发出劈里啪啦放鞭炮似的炸裂声，电流蔓延性地从最近的尸蹩开始往外圈扩散开来，眨眼间密密麻麻的尸蹩潮尽数化作了灰烬。
　　夏川愣了愣，一时不知作何反应，甚至没有察觉到穹顶暴怒的‘樊甜’忽然袭向自己，好在韩成毅及时拉了他一把，这才躲开了对方黑气缭绕、尖锐疯长的骇人指甲。
　　眼下不是想些乱七八糟的时候，解决这只厉煞才是正事。夏川稳住身形，手持‘雷霆’对着身形快如鬼魅的‘樊甜’快速而果断地开了几枪，他枪法明明很准，但这三枪居然全部空了，且好巧不巧均打在悬吊着青玉棺的几根铁链上。
　　‘雷霆’射速极快，穿透性极强，铁链在它面前几乎脆如薄纸。
　　伴随着厚重的崩裂之声，悬棺一角失去了铁链的束缚，重重往下一沉，距离地面只剩寸余。
　　夏川觉察出不对劲，闭上眼甩了甩头又睁开，深吸一口气瞄准‘樊甜’，刻意避开了那些铁链，再度开了一枪。
　　熟悉的崩裂声在主墓荡开，意料之中，这次他依然打在了其中一条铁链上，青玉棺又是狠狠往下一坠，几乎要触及地面了！
　　“不对……有问题，尸蹩燃烧的气味可能有迷幻作用，我没法瞄准，”夏川稳定情绪，果断收枪，对韩成毅说道，“她在故意引我们出手，这青玉棺里封着的玩意儿能让造墓者这么忌惮，恐怕不是我们两个能解决的，决不能让它着地。”
　　韩成毅刚抬手，就被夏川按住，“你的‘救赎’最好也别用，威力比‘雷霆’还大，熔断铁链的话后果不堪设想，”说着，掏出‘龙牙’命令道，“一边儿呆着，我来解决她。”
　　话音刚落，夏川便冲了上去，准备近身与‘樊甜’搏斗。‘樊甜’竟也不再闪躲，一身渗血的红衣稳稳落在青玉棺上，披散的长发挡住了她那张可怖的脸。
　　夏川左手撑着棺盖使了个巧劲利落地翻了上去，右手握紧‘龙牙’果决地向‘樊甜’刺去，却堪堪擦着她的衣袖而过，直至‘龙牙’砍到铁链上发出铿锵的金属撞击声才停了攻势，而此时‘樊甜’早已绕至他的身后，夏川受那气味影响行动阻滞，躲闪不及，被对方尖锐的指甲在后背留下了渗血的伤口。
　　伤口明明不深，却有股灼心的剧痛自后背袭来，夏川疼得意识涣散、难以为继，整个人从青玉棺上滚落，被韩成毅飞身接住。同时本能地抬手用‘救赎’召唤出一道强击电流，竟精准无误地击中了‘樊甜’的胸口。
　　夏川剧烈地咳嗽起来，扫了眼面容冷峻的韩成毅，和自己不同，对方似乎并没有受那气味的影响。
　　‘樊甜’捂住空洞的胸口，静静地看着韩成毅，血眸中似乎有几分压抑的复杂情绪。不过夏川没工夫深究，趁着她受击后反应趋缓，忍着脊背剧痛将‘龙牙’捏在指间，曲肘发力，将其飞掷而出。
　　这一次，他没有失手。脱手后‘龙牙’彻底贯穿了‘樊甜’的心脏。
　　斩魂刀一旦造成实质性伤害，对任何邪物都是致命的，只听见‘樊甜’口中溢出一声痛呼，整个尸身便直挺挺地倒了下来，片刻后一动不动。
　　厉煞凝聚的怨念化作黑气消逝在空中，‘樊甜’彻底魂飞魄散了。
　　夏川刚松了一口气，却听见“咯吱”“咯吱”的异响自青玉棺中传来，神经顿时又紧绷起来。
　　“这里面的东西……难道活了？”他擦掉嘴唇上因忍痛而咬出的鲜血，拧眉看向韩成毅。
　　韩成毅则一言不发。
　　此时，整个青玉棺剧烈晃动起来，牵扯着悬垂的铁链相互碰撞、哐当作响。
　　“糟了，那条铁链快断了！”夏川注意到‘樊甜’的尸身倒下后，她身后有条铁链岌岌可危，看来韩成毅使用‘救赎’的时候还是中计了。
　　而伴随着夏川的话语，棺材的晃动越来越剧烈，那条铁链也似是到了极限，终于“喀拉”一声彻底崩断了。
　　铁链崩断后，本就快要触及地面的青玉棺也失去了最后一丝牵引力，东南一角重重地砸在了地上。
　　与此同时，所有铁链自发崩裂开来，“嘭”地一声巨响，整个青玉棺的棺身砸落下来，与地面严丝合缝，扬起大片沉积的灰尘。九枚龙头像是在向他们示警，龙首开始不停地往下滴着血。
　　夏川第六感一向很准，直觉危险的他拉着韩成毅往后退了几步，“这玩意儿我们对付不了，要不，先跑吧。”
　　韩成毅只说了一个字，“好。”
　　可就在他们准备暂时先撤退的时候，青玉棺的棺材剧烈震动了一下，一团黑雾缓缓从里头飘了出来，它绕着两人诡异地转了几圈之后，竟一头扎进了韩成毅的身体里。
　　韩成毅整个人立马就不对了，他四肢变得僵硬，缓缓抬头，眼底竟然全是黑色的瞳仁，没有一丝眼白。
　　夏川暗道不好，他一眼便看出韩成毅是被棺材里那玩意儿给上身了。
　　“韩成毅，清醒点！我知道你还有自己的意识，不要被它控制心神！”夏川警惕地后退几步，掏出‘雷霆’对准眼前一动不动的男人，但很快又收起‘雷霆’，切换成‘龙牙’。他反手握住斩魂刀，用未开刃的刀背作为防守的武器。
　　“韩成毅！”
　　夏川试图唤回对方的意识，尽管希望渺茫，但只要精神足够强大，并不是没有可能脱离控制。
　　“韩成毅！醒醒！”他握着龙牙的手沁出冷汗，试探着靠近对方，就在他挪到距离韩成毅仅一臂距离的地方时，对方动了，但很古怪，就像是一个关节僵硬的木偶一样，忽然扑向夏川。
　　夏川被他扑倒在地，刀背抵着韩成毅的胸口，压出一道红痕，对方似无所觉，夏川一个翻身将韩成毅反压在身下，牢牢锁住了他僵硬的四肢。对方仰起头挣扎，脖颈往下似乎有黑色血管模样的脉络在蔓延。
　　夏川能感觉到韩成毅的自我意识在和那玩意儿作激烈抗争，但是在一点点落于下风……因为对方挣扎的力气越来越大，自己也越来越难控制了。他只能趁着对方还算清醒，简单粗暴地扯开他的衬衫，用力之大甚至崩断了几粒纽扣……待到男人胸膛赤/裸，那不断蔓延的黑色脉络已经快要接近心脏的部位。
　　就在夏川一筹莫展之际，主墓东侧一扇隐蔽的墓门竟然突然开启，里头滚出来一个灰头土脸的男人，正是消失已久的方志磊。
　　“咦，川儿？巧了，我正找你们。”
　　方志磊狼狈地拍掉身上的尘土，朝夏川走来，边走边骂道，“赖三这个鳖孙，趁我不注意跑了！……他门精得很，分明是故意利用甬道那机关跑路了。”
　　走到近前才看清夏川身下还压着个衣衫不整的韩成毅，一时语塞：“额……我是不是来得不是时候，要不，我先回避一下，你俩继续？”
　　夏川被他这番调侃气得不轻，“别贫了，赶紧来帮我！韩成毅被棺材里那玩意儿上身了，趁着他还有意识赶紧想办法，不然一会儿咱俩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方志磊闻言，神色一凛，定睛观察了一番韩成毅的状况，果然如夏川所言非常不妙。好在他经验丰富，又是行动处的处长，对付这些玩意儿的手段自然比夏川要多得多。
　　“你按好他，我试试看把那玩意儿从他身体里逼出来。”
　　夏川忙不迭点头。
　　方志磊便从随身携带的背包里掏出了一枚印章模样的东西，不过上面刻的不是名字，而是一种符咒，“这是联合会特情局最新研发的‘符箓章’，我托了秦九的关系好不容易才买到的，据说驱邪效果很不错，试试看。”
　　他将‘符箓章’压在韩成毅心口，然后顺时针转动印章的手柄，印章底座便缓缓流出了金色的液体，渗入韩成毅的皮肤内消失不见。
　　几秒过后，印章盖下的符咒印突然金光大盛，韩成毅胸口的黑色脉络像是触及到了什么可怕的东西，迅速消褪至脖颈的位置，最后化作一团黑水自韩成毅的唇角溢出。
　　黑水吐出来后，韩成毅的脸色也恢复正常，四肢和肌肉也不再僵硬，整个人也安静很多，像是昏睡过去了一样。
　　夏川：……
　　方志磊狐疑地看了夏川一眼：“……就这？”
　　他打量了一下韩成毅的脸色，笃定道，“这不就好了，没你说的那么恐怖嘛。”
　　夏川也觉得奇怪，九枚龙头还在滴血，短短十几分钟的时间血水几乎淤积了一地，这个地方给他的感觉实在是诡异、邪门。
　　“走，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夏川和方志磊商量，“还是先上去和他们汇合。”
　　方志磊表示同意。
　　两人搀扶着昏迷的韩成毅撤退至墓道的盗洞口，系上攀岩绳让秦九将他们依次拉了上去，几人在帐篷中汇合，此时天已经冥冥亮了。
　　季白和陈墨休息了一阵，二人的脸色都好了很多，几人围着韩成毅一通检查，确定没什么问题，夏川总算才放下心来，这时才感觉后背的抓伤隐隐作痛，越演越烈，于是强撑的身体再也支持不住，一头栽倒在众人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