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刻夜血]给政宗的同居三十题》净微蓝

7、第七题

　　那天你帮着小十郎整理仓库的时候，意外地翻出一个盒子来。
　　因为在这里放置了许久的关系，盒子上覆了一层灰，看上去极不起眼，可小十郎却能瞬间从其它杂物之中将它挑了出来，用手里的抹布擦了擦上面的灰，然后笑了起来。
　　“真是怀念啊。”他说。
　　你有点好奇地探头去看——那盒子擦去表面的浮灰之后，露出了原本鲜艳的红色，盒盖上还有繁复而漂亮的花纹，哪怕因为时间的流逝而显得有些旧了，也一样能看出是一件很精美的工艺品。
　　于是你就赞叹了一声“真好看”。
　　小十郎看了看你，又看了看手里的盒子，突然笑了一下，然后随手将它递给了你。
　　“你拿着吧。”
　　“哎？”
　　“拿着吧。”他冲你点头，“回头有空的时候打开看看，你一定会喜欢的。”
　　你有些惶恐。
　　“可以吗？看上去很贵重的样子。”
　　“当然。”小十郎又笑了，一副春风和煦的样子指了指你手中的盒子，“由你拿着，想必他也会很高兴的。”
　　小十郎用的是形容人的那个“他”而不是形容物品的那个“它”，你想，大概真的是非常重要而包含着他情绪的东西吧，这样贵重的东西就这么轻易地落在了你手上，无论如何也要好好珍惜才行。
　　于是你双手捧过盒子，郑重地抱在怀里。
　　“我会珍惜他的！”
　　小十郎愣了愣就知道你误会了他的话，不过却也没有拆穿，只是笑着摸了摸你的脑袋。
　　“嗯，好好珍惜哦。”

　　你一开始并不明白这里头到底放了些什么，仓库的整理结束了之后你抱着盒子回到自己房间，跟它一人一盒大眼瞪小眼面面相觑了大半天，做了很久的思想活动。
　　小十郎虽然说让你好好珍惜它，却也说过要你打开看看，所以光是打开应该没关系的吧，不会坏的吧！
　　你深吸一口气……
　　还是没能成功做出决定来。
　　“哇……压力真大。”你从地上抱起盒子滚到了榻榻米上，苦恼地长叹了一口气，然后……
　　然后政宗就走了进来。
　　你俩之间的那扇门如今已经常年打开形同虚设了，他刚开完军议，难得一身轻松地回屋就看见你滚在地上，于是一脸莫名其妙地看着你。
　　“什么压力？”
　　你躺着冲他举起了怀中的盒子。
　　“小十郎给的，听他说的时候感觉很贵重的样子，不知道该不该打开。”
　　你原本还想问问政宗知不知道这个从他自家仓库里翻出来的盒子到底是什么，厉不厉害，该不该开的，没想到他见到这个盒子的时候脸色也僵了僵，眼神瞬间游移，连带着讲话也支吾了起来。
　　“开……开呗……？”
　　“开……呗？”你皱着眉重复了一遍他的话，总觉得这里头的东西更加神秘了起来。
　　你于是顺势将盒子向他递了递。
　　“帮帮我？”
　　“自己开。”他冷哼一声背过身去，反手关上了你们之间的那扇拉门，“我要换衣服了，不许这么盯着看！”

　　……莫名其妙。
　　你冲着拉门方向做了个鬼脸，然后抱着盒子重新坐了起来，终于下定决心，用力掰开了盒盖。
　　结果盖子太紧了，你用力过度，打开的时候里头的东西咕噜咕噜地就滚了出来，吓得你赶紧放好了盒子，向前追了两步想赶上那个咕噜噜滚着的东西。
　　结果追倒是追上了，那玩意儿也没什么事，只不过你蹲下去捡的时候一时没保持好平衡，一脑袋撞在了拉门上而已。
　　城中的门质量都好啦，反正不会被你一脑袋撞破，反而是你的头比较有事。你只觉得痛得眼泪都要出来了，下意识伸手捂住被撞痛的地方，发现已经肿起了一个小包，不知道红没红。
　　倒霉。
　　你刚哭丧着脸吐了吐舌头，拉门就被“刷”一下拉开了。
　　“你又干什么。”政宗不甚愉快的声音从你头顶砸了下来，“就不能有一刻老实点……嗯？你怎么了？”
　　他的声音半途就紧张了起来，蹲下身扶住了你的肩膀。
　　“撞到了？”
　　你噙着疼出来的生理性眼泪点点头。
　　“……”他皱眉撇嘴，一副苦恼的样子叹了口气，“所以说让你不要冒冒失失的了……撞哪儿了，给我看看。”
　　“这儿。”你松开手，仰面给他看被撞到的地方，“没什么大事，你给我吹吹，吹吹就好了。”
　　“……”
　　他似乎也已经习惯你随时随地找理由找机会的调戏和撒娇了，闻言也只是无语了一下，最后还是撇撇嘴，轻轻在你被撞的地方吹了一口气。
　　“好了，都飞走了，不痛了。”
　　他别别扭扭地把那句话说得不伦不类，于是你摇头反驳。
　　“不对不对，分明是‘痛痛痛痛飞走了’才对吧。”
　　“想听自己说给自己听去。”
　　他不高兴地皱眉，伸手在你撞出的包上轻轻弹了一下，然后从你手中拿走了你追着的那个圆形的东西，端在眼前打量了一会儿。

　　他在看手中的东西，你却对他更有兴趣。有他在身边，你便忘了头上撞出来的包，也忘记了刚刚被他轻弹的那一下，只是欣赏地去望他端详手中之物的侧脸——然后发现他一贯很是有些紧绷的眉心竟然渐渐松快了起来。
　　你于是好奇地问他。
　　“这是什么？”
　　“啊。”他回过神来看你，嘴角还噙着微微的弧度。他冲你扬了扬手中的东西，“大概是我小时候玩过的东西。”
　　他的小时候啊……
　　你想象了一下。
　　想知道！
　　于是你将视线投向了小十郎给你的那个盒子。
　　既然随便掉出来的一样东西都是他小时候的玩具的话，那那个盒子里说不定装的都是他小时候的回忆呢。你从来也没能参与过他幼时的生活，却极乐意去睹物遥思想象他小时候的样子。
　　一定非常，非常可爱吧！

　　于是等政宗再回过神来的时候，你已经膝行回了那个略微有些旧色的盒子边上，一样一样地从里头拿出了一堆东西。
　　然后你发现，不论是哪个世界，其实小孩子玩的东西都大差不差。
　　除开他手中的那个陀螺之外，还有一把小弹弓，几个事过经年也仍旧亮晶晶的玻璃球，一个空空如也的竹笼子，两个竹蜻蜓……
　　没想到他小时候玩的东西跟你的世界中那些男孩子也没什么区别。
　　你一边想着，一边从那堆玩具底下翻出了一本小册子。
　　你来到神牙的世界也已经久了，一眼便能看出封面上的字写的是什么。
　　那对你来讲可以说是非常惊喜了。你将小册子从盒子里拿出来，然后抬起头，正巧撞上他也在看你。不过与你饶有兴致不太相同的是，大概是因为盒子里出现了他意料之外的东西而显得有些窘迫和焦急，刚和你对上眼神就“刷”地移开了视线。
　　却又没有立即离开。
　　你眼见着他踟蹰了一小会儿之后将手握拳放在唇边咳嗽了一声。
　　他来到你身边，向你伸出一只手。
　　“给我”他说。

　　你明知他说的是什么，却将小册子藏到身后，转而将自己的手捏成一个小爪子，拍进他掌中。
　　“汪！”
　　你冲着他笑得眉眼弯弯。
　　他愣了愣，被你逗得笑出声，又迅速地板回了原来的脸，拍开你的手，亲自绕去你身后，拿走了那本册子。
　　这东西到了你手里的就是你的，里头满满的都是你期待的内容，你能让他拿走？当然是立刻从地上爬起来向他扑去。
　　“哇还给我！”
　　结果你在地上跪坐久了，站起来的瞬间就觉得双腿一阵酥麻刺痛，腿一软就摔了下去。
　　“小心！”
　　他一只手将册子高高举起不让你碰到，另一只则手眼疾手快地接住了直扑他怀里的你。他的手臂紧紧地箍在你的腰上，第一反应就是低下头对你怒目圆视。
　　“危险不危险！我要没接住你又撞到哪里怎么办？瞎胡闹。”
　　“你这不是接住了嘛。”你虽然嘴硬，却也有些后怕，只是仍旧念念不忘那本册子。你挂在他手臂上向他哀哀求告。
　　“政宗，给我看看嘛，看看好不好……”
　　那封面上用略显稚嫩的笔迹端端正正地写着“政宗观察笔记”几个大字，字迹中依稀能看出如今的小十郎笔迹的影子，大概是儿时的小十郎写的。如果你不知道有这种东西也就算了，可一旦知道了就觉得心里痒痒的，非要看到幼时的政宗是什么样才行。
　　他也是被你气笑了，无奈地摇摇头，将高举的手放了下来。
　　“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他小声嘟囔着移开了视线，将册子往你手中一塞，“想看就看吧。”
　　想要的东西失而复得，你于是兴高采烈地将它抱回怀中，冲着已经放开你回到他那半边房间的政宗挥挥手。
　　“一起看呀？”
　　回应你的是关上的拉门。
　　关门前他还要冷哼一声。
　　“关我什么事，自己看，忙！”

　　忙就忙，你又不是看不懂。
　　你志得意满地抱着小册子滚上了自己的床，从第一页开始翻了起来。

　　小十郎在第一页写得一本正经——因为书塾先生要求，所以要找一样东西观察并坚持撰写观察日记，但由于城中没有什么小动物可以用来观察，所以决定将被托付给姐姐照顾的那个人狼幼崽作为观察对象，写作业交给先生。
　　册子里还有书塾先生的批注。
　　先生在“幼崽”二字上画了圈，表示不可以对同类使用这样的名词，于是小十郎又写了订正，将其改为“婴儿”。
　　你为此捂嘴偷笑了半天。
　　可以看出来，观察日记持续了很长一段时间。最初还有先生的批注，到了后来先生大约是取消了这项作业，可小十郎却还是继续记了下去，甚至还学着给这些观察日记配上了简易的图示。
　　于是在这本小册子中，你喜欢的那个人一点点地在成长着。
　　你看到他刚学会走路的时候因为逗他玩的小十郎走得太急而摔跤，坐在地上哇哇大哭的样子。
　　你看到他因为想要喂偶尔跑进城中的流浪猫吃饭而悄悄地把早饭饭团塞进口袋里，结果流浪猫根本不吃饭团，闻了闻就走了，临走还打了他一巴掌，于是委屈巴巴地去找姐姐告状的样子。
　　你看到他曾经还问出过，“人类都平躺着睡觉的，为什么我们不能呢”这种问题，不等别人回答就啪嗒啪嗒跑远，最后第二天哭丧着脸回来告诉所有人“尾巴被压得好疼”的样子。
　　你看到成实出生后，他偷偷去看弟弟，又因为好奇而拽了一把成实的尾巴将他惹哭了，被闻声而来的姐姐一顿训，于是悄悄躲在角落里趴着哭，哭累了之后维持着两只小短手捂着脸的动作就睡着了的样子。
　　你看到他与成实总是会为了一点小事吵起来，最后却还是别别扭扭地跑到成实面前，一脸严肃地摸摸成实的耳朵，跟他说“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我们和好吧”的样子。
　　你看到他幼年大病一场，从此废了一只眼，耳朵也再也立不起来了，他因此被城外不懂事的孩子嘲笑“像狗一样”，分明难过得要命，却还是说着“我们是领主，要保护领民，不能恃强凌弱与他们动手”这种话，拦住想要跟那些人上前理论的成实的样子。
　　……

　　原本从如今的他来看，怎么也想象不出来的样子，就这样在日记里一点一点鲜活了起来，如今他的许多行动与幼年时期联系在了一起，看上去更加令人想要爱他了一些。
　　真的是，被爱着呢，他。
　　你心想。
　　正因为被所有人所宠爱着长大，所以他才会变成现在这样，哪怕所有的话都是别别扭扭的，其中却蕴含着无数说不出口的温柔的人吧。
　　正因为有那些人，所以他才长成了你爱的模样。
　　——谢谢呀。
　　你耳边响起小十郎将盒子交给你时的话。
　　“要好好珍惜哦。”
　　你其实已经回答过一次了，但看完这本册子之后，你觉得光是那样简单的答应并不能表达你心里的感情。
　　于是你跳下床，拉开你们之间的拉门直直地窜进政宗的房间，从背后扑住了正坐在廊下对这庭院赏景的政宗。
　　他吓了一跳，“喂”了一声，拍拍你的手臂，“冷静点，怎么了？你看到什么了？？？”
　　你并不理会他的疑问，只是紧紧地搂住他的脖子，将脸贴上他的脸颊。
　　“我会珍惜你的。”你闭上眼睛向他宣布，“政宗，我一定会珍惜你的。”
　　“反了吧？”他闻言失笑，反手将你从他背后捞向身边，将你带进怀里，侧过头认认真真地望进你的眼里，“这话应该我说……你已经将你自己交给我了，所以你的一切都由我来保护，由我来接受，由我来珍惜。”
　　他展开眉眼，露出一个温柔的笑来。
　　“没有别人，不许有别人，只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