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初入宫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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通往太极宫的路被州府长史修了一遍又一遍，马车行驶在上面毫无意外的平坦。越靠近皇城，道路两侧就越是干净，店铺也在逐渐减少，等到了皇城，两侧就只剩下披肩执锐的士兵。除开天子马车，其余的并不能驶入太极宫，我只好在承天门下，由此入宫面圣。
这年我十岁。
太极宫是前朝修建，用父亲的话来说，经历过战火洗礼的宫殿总是透着刺骨寒意。等我踏上第一片砖，随即便明白陛下登基后为何要忙于修建大明宫。
那股寒意来自内心。
我是白身，自然不可能在三大正殿中拜见陛下，领路的内侍带着我过了七八道宫门，才到了两仪殿的西侧千秋殿。
在殿门外候了许久，才跟着内侍进去。行过三拜九叩的大礼，也只敢把头埋着。
父亲说，天子容貌是不能随意观祥的。
可实际上，即使我有心，也无法仔细看清陛下的容貌。太极宫承秦汉之制，修的十分宽阔，尤其是为了凸显天子与臣民的差距，臣子在殿中跪拜，而天子则坐在九阶之上，两者相隔甚远。千秋殿虽不是正殿，也没那么夸张，但隔得也有一定的距离。
“可是长孙家的四郎？”
陛下的声音浑厚，中气十足，但却带着几分亲切，让我想起长孙从兄。
“正是草民。”
忽的听到陛下的笑声，“四郎不必害怕，朕长相也并不骇人，大可抬起头来。”
我迟疑了片刻，随即抬起头，才发现满屋除了内侍宫女，陛下身旁还立了一人。
那人穿浅黄色的圆领袍，想必便是刚刚册立的太子殿下李治。
“走上来让朕瞧瞧。”
我小步上前，走的缓慢，踏上台阶的那刻，我居然想象自己便是要前去刺杀秦王的荆轲，强行压下心头的紧迫感，步子也逐渐由慢变快，最后成了大步前进。
陛下生的并不可怕，甚至不见戾气，与说书人口中那位弑兄囚父夺位的帝王大不相同，相反带着书生那股子的儒雅，武将的那份刚毅。
而太子殿下的五官与陛下十分相似，只是却没了那份刚毅，看起来十分温柔，品性很像有书呆子之称的三哥长孙鉴。
“果然是翘楚，辅机推举的不错。”陛下是看着太子说的，说完又看向我，我连忙将头埋下，
“四郎可读过哪些书？”
“诸子百家皆有涉及，但犹爱史书。”
“哦？为何偏爱史书？”
“以史为鉴，方能改变自己身上的不足之处。”
陛下又笑了起来，夸赞着我，顺带问了我几句有关父亲的事，然后又提笔下了诏书，把我封为太子伴读，暂居显德殿。
显德殿俗称东宫。
太子选了间靠近他卧房的房间让我住下，还拨了一名内侍来照顾起居。无人时，他倒是不以君臣与我相称，倒以兄长的口吻来说话。也难怪，太子下面还有两个与我年岁差不多相同的胞妹。
自古以来，皇帝并不是最难当的，储君才是。
就比如废太子李承乾，倘若那一日心术不正，妄想篡位，等待储君的只有无尽的黑洞。
而那些跟随储君的臣属除了处死也只有罢官。
就好比我的父亲。
太子十五已然接触政事，位列朝班，而我这个伴读的位置就十分尴尬。以我的资历根本无法成为太子的门客，陛下把我放在太子身边，一是不辜负从兄长孙无忌的好意，二是把曾是废太子李承乾属臣的父亲彻底改为现太子一边。
这举措无疑是在提升太子的势力。
“阿诠，你陪我去趟后寝。”
后寝，永巷北，皇后妃子的居住地。按例外臣绝对不许进入，但我年纪尚小，又算是长孙皇后的宗亲，陛下便准我入后寝。
太子的目的是去探望那体虚的妹妹，晋阳公主。
晋阳殿下与太子兄妹情深，两人同是被养在陛下身边，而晋阳殿□□弱，遂太子十分在意这位胞妹。
内苑深处的宫殿很是幽深，因晋阳殿下不喜热闹，陛下便在这里为晋阳殿下选了一座宫殿。
殿前的空地安了秋千，年岁似乎有些久。
而最吸引人的是秋千上坐着穿白色宫裙的女孩，女孩正安静的看着手中书，像古画里的女童，静若处子。
“兕子。”
太子悄悄地走在晋阳生活，突然晃动秋千，晋阳殿下猛地站起来，小脸通红，看样子吓得不轻。
“九哥，你又胡闹！”
太子哈哈笑着，“你久在病中，说不定这一吓，倒是把你个吓好了。”
我想这才是有血有肉的李治，而不是陛下面前那唯唯诺诺的太子。
忽然见晋阳殿下看向我，我连忙跪下行礼，“草民长孙诠拜见殿下。”
太子把我拉起，“以后在我们兄妹面前不必如此拘泥，”
晋阳殿下也走到我身边，柔柔地笑着，“长孙哥哥何必如此见外，只当是寻常人家好了。”
我与晋阳殿下比肩而站，才发现我的身量还比晋阳殿下矮了一头，可明明我和晋阳殿下是同岁，不免的头又埋低了些。
宫人眼力好，在我们谈话间，已经把院里的石凳石桌准备好，宫女又担心晋阳殿下会着凉，为她披了件披风。
“九哥今日怎么又时间来看我，朝廷不忙吗？”晋阳殿下捧着暖炉，明明是秋日，晋阳殿下却好似活在隆冬。
太子正品茶，听闻，笑道，“一点都不忙，不然我怎么有空来瞧你？”
我虽不涉朝事，但是很清楚，魏征大人推举的侯君集大人因参与废太子叛乱而被处死，杜正伦大人又被罢免，陛下如今也认为魏大人就是废太子党。
虽说魏大人早在二月已然病逝，但陛下也是气愤，下令把当初自己亲自雕刻纪念魏大人的石碑打破，又下手诏，亲自废除魏大人长子魏叔玉和小女儿衡山公主的婚约。
晋阳殿下只是笑着，转的眉头紧锁，“乐仪你怎不去看？”
“她如今正在暗自恼着，我也不好去，免得看着我又让她恼了。”太子很是无奈。
这位乐仪便是陛下另一受宠并曾有婚约的女儿衡山公主，也是这两位的胞妹。
“也难怪，乐仪与魏家公子一同长大，当初父皇赐婚的时候，她也多有欢喜，如今……唉！”晋阳殿下也只是苦恼。
也对，按照如今陛下的猜忌之心，断然不会把女儿下嫁给魏叔玉。
太子端起茶杯，“如今乐仪也不过九岁，她对叔玉也不过是兄妹之情，哪是情爱？说不定三年后，她便遇上自己的真命天子也不一定。”
晋阳殿下手指轻轻弹去衣上的落花，“也只但愿乐仪不懂男女情爱。”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初入宫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