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照花颜》天涯牌草草

69、不如不遇倾城色（三）

　　捡到那个奇怪的人已经有两个月了。这两个月里，临江过上了从未有过的混乱生活。

　　说他不是除妖师，可是却操纵着一手流畅强大的除妖师法术。说他是除妖师，却又屡屡帮着妖怪教训一些横行霸道的同行。

　　对于他的行为，临江百思不得其解。刚才那个不由分说就要除掉鲒精一家的除妖师，要是碰上自己定要叫他余生生不如死。可那个叫花蘅的家伙，却只是对他施了个仅能维持两个时辰的幻术，作为小小的惩罚。

　　“哼哼，让他也尝尝被杀的滋味。”花蘅一脸不屑地看着那个被幻术所迷，惊恐万分的除妖师。伸手搭上了临江的肩膀，冲他神秘地眨眨眼睛：“哎！今天要带你去个好玩的地方！”

　　“什么？”临江问道。他的玩法无非是把他强大的除妖法术用在捉鱼掏鸟蛋甚至打水漂这样的事情上。这些小孩子的把戏，临江一向兴趣缺缺，可花蘅却常常玩得甚是投入，每每看到他那种由内而外发自内心的笑，在无聊的事也会生动起来。

　　可这一次，花蘅没有急着说破，而是拉着他上了小船。

　　花蘅掌舵，带着临江驶进了柳溪的某条支流。对了，这家伙记路的本领也相当的强。十天前他们去月圆偷了九重的明细地图后，这家伙天天对着地图研究，过了几日，竟比他这个九重的仙还要熟悉地形。

　　这条支流临江没有来过。船走得越远，水域竟然越宽广，临江放眼望去，看见前方像是一片宁静的湖泊，夕阳斜照，船行过的波纹里闪烁着细碎的银光。花蘅见快到地方，便加快了船速。一会，他们的小船就驶进了一片荷花田里。

　　临江端坐不动，等着看花蘅又有什么把戏要耍。只见花蘅摸摸青绿色的荷叶，边摸便嬉笑着道：“给个面子，快长！快长！”他说着，密密实实的荷叶间就迅速窜出了好几个尖尖小荷。转瞬间，开出了娇羞的花。

　　木系的促长术！只有本身法术为木系的除妖师才能使用。原来他的法术是木系的，先前竟没有看出来，临江暗自想道。其实除妖师的法术都有自己的属性，只有特别强大的才能同时修习其它种类的法术。这个人的法术之强大恐怕不让月族的九微尊者，居然两个月来才第一次显露出他法术的真实属性。

　　不过花蘅的所作所为更叫临江吃惊。本来以为他是要带自己来赏反季的荷花，可在花开之后，他却仍然不停法术。任由花朵在瞬间就完成了从绽放到凋零的全部过程。眼看着最后一瓣枯萎的花瓣掉落，花蘅才笑道：“总算好了。”话音刚落就已将数支莲蓬采摘下来，又驱船向岸边游去。

　　原来这家伙早就在岸边架起了炉灶。花蘅将早就准备好的鲜鱼剔去鱼刺，将鱼肉切碎块拌以佐料。又将莲子悉数抠出，莲蓬洗净削平底座，再把拌好的鱼肉一点点塞进莲蓬孔里。临江站在一旁，不动声色地看他忙碌，心里只道这人真是耐烦，做点吃的花这么多的功夫值得么？

　　“临江，摘几片荷叶过来。”冷不丁听见在灶台前忙忙碌碌的人转头向自己发出了指令。临江愣着没有动。

　　花蘅不以为意，仍是笑着，指了指刚点着的柴火：“刚才忘摘了，现在要看火，走不开。”

　　临江点了点头，在花蘅“快一点”的催促声中，纵身飞向荷花田。

　　远远望去，他胜雪白衣于碧玉般的荷叶丛中翻飞，饶是醉心食物的花蘅也看得痴了。直到那白衣仙子举着刚采摘的莲叶送到他眼前时，他还没回过神来。

　　临江举着莲叶递给花蘅，却见他痴痴的望着自己，不禁脸微微一红将荷叶塞给花蘅，转身走开。转身间只听得花蘅尴尬的咳嗽声。

　　等到鱼蒸好，天色已经暗了，夕阳余下的晚霞在天际烧成一线。花蘅把莲蓬蒸鱼连同从月圆摸来的好酒统统放在了船上。

　　两人以荷叶为杯，一边饮酒，一边分食鲜美鱼肉，一边赏着荷花湖宁静的景致。临江尝着鱼肉混着荷叶清香的鲜香，暗自苦笑。吃鱼肉是修仙大忌，纵是自己，也是要损失少许道行的。偏偏这个家伙还会这么多风雅的吃法。实在是叫人拒绝不得。

　　悠游中时间是过得极快的。不多时，就已经是明月当空。月下饮酒，又别有一番风情。一向聒噪的花蘅在月色下却出奇的安静。不知是不是光线的原因，他白日里跳脱的眸子竟如两汪深泉，光华流转中透着叫人安心的宁静。

　　临江并不知道此时的花蘅是在思念另一个时空里的家人。但他不同于平时的安宁神色却也有着奇异的吸引力，叫他只盼着这船这水这月就此永恒。至于为什么，他却说不清楚。

　　突然听得行船的水声由远及近，借着朦胧月光看去，似有渔人打扮的人乘着竹排向他们靠近。相隔不过数米时，那人忽然朗声吟诵：“田叶暗影青流水，扁舟陋瓮载酒香。此景天上亦难逢，何须修道觅仙乡。”声音清朗，在水域上荡漾开去。

　　临江暗自琢磨起来，花蘅却像由梦中醒来一般，忽然朗声大笑：“相约不如偶遇，兄弟有缘，喝上一杯如何？”说罢，已经将莲叶扎成的盛有美酒的“碧玉杯”向来人掷去。

　　那渔人稳稳接住一饮而尽，大笑赞道：“好酒好酒，好人好人！”说罢竟撑着竹筏向后急速退去。转眼间就消失了踪影，好像他前来为的就是讨杯美酒。

　　渔人走后，白日里活泛的花蘅又回来了，朗朗笑声中一杯接着一杯的美酒灌下了肚。临江叫他感染，也陪着他一杯接一杯的喝。很快，两人就都喝得醉醺醺的。临江失去意识前，听得花蘅笑意盈盈地嘟囔着他妻子和女儿。这才知道原来这些天他们玩的种种，都是他曾经带他妻子玩过的。

　　睹景思人，借酒消愁。

　　同样烂醉的临江心里竟涌起了说不清楚的奇异感觉。他后来才知道，原来当时的他就已经羡慕起那个素未谋面的女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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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临江这孩子，虐得我都心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