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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6、明珠暗投(下) ...

  •   第46章明珠暗投(下)
      挣脱结界的瞬间我松了一口气,可仅仅是瞬间而已。

      本该静寂的城外荒地里,此时被搅和得飞沙走石。六个薄纱蒙面的黄衣人将临江三人团团围住,黑黄白赤青五色光芒随着六人身位的移动在阵中拧成一股怪异的光束,临江他们正被这光束罩得严严实实。还没等我想清楚为什么六个人却只有五色光时,我们已经借着挣脱结界的惯性连人带麒麟朝光束摔去。

      麒麟反应极快,飞快地咬住我俩的衣领往背上甩去,动作连贯流畅一气呵成。可我早就残破了的衣裳很不配合地在关键时刻“嘶”的一声,人就直愣愣地掉进了光束里。

      原来这五色光竟是五道凌厉的杀气,忽然撞进来的我只觉得周身像是有无数刀刃划过,疼痛太过剧烈反而喊不出声来,眼睛被光束晃得看不清东西,耳朵里也早已嗡鸣一片,隐隐约约的掺杂着撕心裂肺的疾呼声“……不要过来!不要过来!……”

      是谁在喊?身体的疼痛让我无法思考,只觉得叫喊声中充斥着无法言喻的惊惧和恐慌。靠!要恐慌也该是我好不好?持续的疼痛似乎让身体开始麻木了,耳边的嗡鸣声也小了许多。刚才就持续不断的呼喊声越发的清晰起来,“……不要过来!不要过来!你快走!蘅!求求你快走!”临江!怎么在叫着爸爸的名字?我顾不上强光,挣扎着睁开眼睛。

      这一次我却清楚地看见了五色阵外,一个昂扬的青年男子正在挥舞着寒光四射的宝刀攻击筑阵的六人。“蘅,求你走吧……”临江的嘶喊声渐渐哑了,看样子是受了不轻的伤,“……六微使者的阵你破不了的……”,渐弱的语气里竟然还有着暗涌的欣喜。“……破不了?谁说的?”说话间,年轻的爸爸已经挥刀杀进了阵内,这个是临江的记忆吧?

      原来爸爸当年经历这个却不是像我这般误打误撞进来的,是为了救临江吧?很可惜,我没有爸爸的能耐。不但救不了任何人,反而连自己的小命都要搭进去了。

      我无力地向阵外望去,阵外怎么真的有人在疯狂地攻击着六个黄衣人?是爸爸吗?我觉得头也痛了起来,现实和梦境搅成了一团。阵外一道水光闪过,整个五色阵晃了一晃,水光?明颢?我猛然清醒过来,发现自己被五道光束困在了半空。明颢正驾着麒麟以水之力不停地攻击着六微使者。光线太强,我看不清他的表情,却清楚地感觉到了他内心的焦灼和害怕。

      在外边的人不懈的努力营救,我又有什么资格主动放弃生的希望呢?我挣扎起来,无奈身体被缚得紧紧的。丝毫动弹不得。

      “伏羲琴,你偶尔也发发威好不好?”一个虚弱的声音从下方传来,我低头一看,白泽一边抵抗着光束的侵蚀一边以惯有闲散语气说道,“说真的,我们好像也抵抗不了多久了。”

      我想问他到底该怎样发威,可声音似乎同样被牢牢锁住。任凭我怎样努力,就是说不出半个字来。

      “明家余孽休要猖狂,收拾完叛贼再对付你!”六人一起叫道,层层叠叠余韵造出了奇异的空间感,他们心中的杀念明白无误地朝我袭来。第一次感受到这样强大的活生生的杀念,这种极具攻击性和破坏性的意念撞击得我极其难受,便是修罗之音也不过如此。

      修罗之音?那是什么?

      我只知道这个词异常的熟悉,是心底压抑最深的韵律,被层层锁链禁锢在不得见人的暗处。可是来自外边的杀意却轻易地斩断了那些坚韧的锁链,来自黑暗最深处的音律喷涌而出,削金断玉所向无敌。

      不输弦乐的金石之声响过后,只听得六声惨叫,五束光线陡然消失,一片暗色中,失去依托的我直直坠向地面。

      没有想象中的痛楚,却掉进了一个温柔的怀抱。

      “颜颜。”感觉到有手探上我的额头,“你还好吗?”临江担心的声音响起在耳边。我眨了好几下眼睛,终于适应了突然黯淡下来的光线。

      “花颜!”还没看清明颢究竟是怎么跑过来的人就已经被他紧紧抱住。担忧自责和失而复得的喜悦像是爆发的山洪般把我淹没殆尽。

      “他们怎么办?”澹台静问道。

      我这才发现,刚才的那六个黄衣人瘫倒在沙石地上不住地抽搐。这就是伏羲琴的力量吗?

      “杀了。”临江轻轻吐出两个字来,翩然出尘的容颜上是决然的冷漠。一时间我

      “临江……”明颢到底不忍杀害除妖师,忍不住喊住了临江,“他们受了五行阵的反噬,已经形同废人,可不可以……”

      “颢儿,刚才颜颜可是差点死在他们手下。这样的人你也要求情吗?”临江声线温和,可我却被里边不可忽视的杀意寒得一抖。

      明颢一时语塞,就在这短短的停顿间,澹台静已经解决掉了地上的六个瘫痪。连尸体带衣服都化得干干净净。

      “我们回炎川。”临江扫了眼仿佛什么都没存在过的地面,轻描淡写地说道。

      “那我们也走吧。”明颢拉着我坐上麒麟,示意它向北走。

      “你们要去哪?”临江上前一步拦住麒麟。我扭头看向明颢,这也正是我想知道的。

      “凉水。”明颢盯着临江片刻,吐出两个字来。

      “不是月圆?”临江稍稍提高了音调反问,眼睛有意无意地扫过我们乘骑的麒麟。

      “当然不是。”明颢直视着他,“如果是,刚才医鬼大人杀六微使者的时候我就出手了。”

      临江凝视他片刻,状似松了口气:“那好,既然不是,就先跟我去炎川。”

      明颢不语,不知道究竟在想些什么。

      我用手肘捅捅他:“要不先去炎川吧,天都快黑了。再说,我还有很多不明白的事想问你和临江。”

      明颢看着我,眉头微微一拧,终于还是妥协地点头应允。

      ————炎川村落————

      临江受的伤并不重,安抚了村民后,领头的众妖、仙们也各自散去。

      “颜颜,随我来。”临江朝我招招手,又向杵在一旁的明颢道,“颢儿,你先去歇息吧。你也长大了,别老跟着姐姐转。”说着,不管明颢的神情,拉着我就走。我一回头,看见明颢仍在原地站着。怎么总觉得今天这两人之间的气场特别扭呢?还有临江,为什么要强调姐姐两字呢?

      临江点燃烛火,示意我坐下,我这才发现,短短的两个月里他清减得厉害。单薄的纸似的人儿,好像一阵风就能带走。怎么偏偏是这样的人领导妖仙造反?我看着他千言万语一时间也不知该从何问起。

      “颜颜,我离开的时候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怎么你会变成伏羲琴?颢儿他……怎么好像变了个人?”临江扣了扣桌子。是了,他在饕餮堂地下呆了那么久,一定不知道,他离开的这段时间我们遭遇了多少变故。

      我盯着跳动的烛光,理了理思路,从祸斗找上门来说起这一个多月来的遭遇。说到我扔了他托徐瑾之给我的青玉佩时,临江忽然浅浅一笑,道:“真是他的女儿。琼枝青玉是青河神物,你却拿它当砖使,说扔就扔了。”

      啊!琼枝青玉?我立马僵在原地,神啊!那可是能够让任何植物起死回生的宝玉啊!就这么被我扔了……

      就在我沉浸在自责里不可自拔的时候,临江又是一声轻笑:“扔了就扔了吧。它终究是不属于我的。”笑声中的哀凉与自嘲叫我不得不直视他。大概是我太直接的注视叫他有些不自在,终究有些尴尬地笑道,“那是,你爹爹送的。”说完,屋里一片沉默。

      “……对不起。”我实在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其实在过去朝夕相处的两年里,爸爸是我俩忌讳的话题。他不提,我更加不愿意说。可有些在心底生了根的东西,说与不说,本来就没多大的分别。

      “没关系。”临江拍拍我的手,“你接着说。”

      惊心动魄的遭遇到了嘴边变成了简简单单的几个陈述句。几天天翻地覆的遭遇,我很快就说完了。

      “这么说,你和颢儿在暖江就分开了?”临江若有所思地拨了拨灯芯。

      “嗯”我点头应诺,看了看他的脸色,又小心翼翼地问道,“你和明颢今天好像不太对劲?”

      “颜颜。有些事情我还跟你说清楚的好。”

      他忽然严肃起来,倒是吓了我一跳。我连连点头道:“你说,我听着呢。”

      “你只明白告诉我,颢儿他到底有没有为月族卖命?”

      “没有!”我斩钉截铁地回答。

      “是他自己说的吗?那麒麟是怎么回事?”临江像是不信,紧迫地追问。

      我就说他们今天怎么怪怪的,原来是为了这个!怕明颢变成他的敌人吗?我定了定神,道:“我不知道麒麟是怎么回事,他还没有机会告诉我。不过我可以保证,他绝对没有为月族老头们卖命!他刚才在白潭不是说了吗?他的为人难道你还不清楚?他什么时候骗过人?”

      “你这么肯定?”

      我点点头:“我相信他!”说起来,我倒是觉得他现在比较像是郁家姐弟一伙的。

      临江没有再说话,而是静静的凝视着我,把我看得浑身不自在的时候,他终于说话了:“这次我去饕餮堂,一是为了杀饕餮,其二么,则是为了你。”

      “为我?”话题转换得突然,我一时反应不过来。

      “没错,”临江点点头,“我已经收齐了昆仑镜的碎片,只消等到合适的时间将它们熔为一体,就可以把你送回原来的世界了。”

      什么?我被这个消息震得有些发蒙,昆仑镜!就是那个传说中能随意穿越时空的镜子?我不敢相信原来回家并不是遥不可及的梦。一时之间竟说不出话来。

      临江却会错了意,他伸手捋了捋我额前散落的发丝,温柔地握住我的手道:“不愿意走么?是不是因为颢儿?”没等我开口,他就蹙起眉头,“颢儿是个好孩子,可是你们终究不是……”

      我沉浸在找到昆仑镜的惊喜之中,根本没听清他后边说了些什么,一把抓住他的手不敢置信地说道:“你说得是真的吗?不久我就可以回去了?这是真的吗!你没有骗我吧?”我激动得几乎要以为自己在梦中,苍天啊大地啊我终于要回到可爱的现代了!

      “好了颜颜。”临江微笑着拍拍我,微微摇头道,“到底是个孩子。昆仑镜要修补好至少还要半年的时间,你也别高兴得太早。就算半年后你能走了,放得下颢儿吗?今日在五行阵中,那孩子的表现我可是看得清清楚楚。”临江说着,声音里有不易觉察的酸楚。

      我一下子蔫了,刚才在阵里,定是明颢的样子叫他想起来当年爸爸是闯阵救他的情形。是了,我想回家没错,可是明颢……

      “有什么放不下的?”我横了横心,“明颢还是个孩子,我和他不是你想的那样的。”没错,当年璇玑老太太不也单恋临江么?后来还不是跟明玉衡琴瑟和谐。年少时单纯的爱恋只不过是转瞬即逝的烟花,绽放时纵然绚烂,可一转眼就消逝无声。明颢才多大,还不到十五岁,这样的年纪爱上一个人和忘掉一个人同样容易。

      “是吗?”临江的眼里却是满满的不信。

      “当然。”我硬起心肠点了点头。

      “希望你记得你现在说的话。”临江叹了口气。

      合上门,我深吸了一口气,这样纷乱的日子就快要有个头了吗?为什么我心里却没有想象中的轻快?

  •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箜~的长评~~感谢司机伪装成鲜花的砖头!!还有亲爱的童鞋们的鼓励!!某草一边卡文卡到抽,一边幸福到流泪。。。么么么~~这文能写到现在真的全赖大家的支持啊~~
    每次写到纠结没有动力的时候,某草嗷嗷抱怨两声,就会有亲爱的童鞋来安慰草草~~吼吼吼~~~某草真的是幸福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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