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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桃花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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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在我很小的时候,我曾在街上走失过。我没有同话本上写的那般遇到拐子,我只是被人群推挤着,在一个摊子前才堪堪停下。那个摊子的摊主是个眉须皆白的老道士,他打量了我许久又或是一瞬才微微的笑了:"你这小娃娃命里的贵人来头到是大。"那时的我只是懵懂的看着他,咬着手上的糖葫芦,口水流了满襟。
后来,我被家丁找到,家丁冲老道士千恩万谢后才抱着我离开。越过家丁的肩,我看见老道士就端坐在那儿,道风仙骨的模样在闹市中很是格格不入。
回到家中的我被母亲一把抱住,我的走失,吓坏了我那个一生娇养在闺阁中的母亲。
我的母亲,长相是标准的南方女子模样,面容清丽,笑起来温婉大方。她的性子也是极好的,温温婉婉的大家闺秀。听母亲的贴身婢女曾说过,当年上门求娶的人几乎快踏破我外公家的门槛。最后我母亲风风光光的带着十里红妆嫁进了周家。
我母亲少时被我外公当宝贝般宠着,求了当地最有德望的人给我母亲取了个"桃之"的名字。
桃之夭夭,灼灼其华。
我喜欢"桃之""桃之"的唤我母亲,每一次都会换来母亲无奈的笑容和一句"没大没小"的嗔怪,而我乐此不疲。和我一同出生的兄弟不像我这般顽劣,他是很文静的性子,明明是和我一块儿从母亲肚子里钻出来的,连模样也是一模一样,可我们的性子却天差地别,一静一闹。那时我和我的兄弟最喜欢的游戏便是安安静静的呆在一块儿假扮对方。
那时人人都说我母亲命好,嫁了个门当户对的周家,肚子也争气,刚进门,就生了一双儿女,刚好凑成一个"好"字。
可我这命好的母亲啊,在我五岁时,就抛下了我和我的兄弟。她仿佛一夜之间就病了,倒了,去了。在她的葬礼上,我和我的兄弟手拉着手,看着宾客来来往往。他们仿佛都和我母亲关系很好,哭的用力而悲戚,每一次,他们拿帕子往眼上抹时,泪水往下掉的更厉害了。和我母亲关系最好的谢家夫人也千里迢迢的赶来了。她哽咽着搂住我们,说:"我一直命苦的桃之啊!"
我母亲的命苦?
母亲本来的房间很快就被怀了男胎而成为二夫人的姨娘给占了,母亲的东西被她的贴身婢女收拾了出来。母亲留给我们的,除了她的嫁妆,也只有一幅画了。
我和我的兄弟曾无数次的瞧见母亲在深夜时打开那副画看,泪水无声的从她脸颊上落下。发觉我们的目光后,她很快收好了画和表情,那副画,一直放在于我们够不到的地方。如今我们却终于有机会打量那副画。
那副画的景象很美,仿佛就是陶渊明笔下的桃花源:桃花盛开的正好,一个十七八岁的少年倚在一颗桃树上,那少年双眼微闭,神情惬意,微侧的脸精致完美仿佛上天的恩赐一般,让人无法移开目光。与那少年相比,他身侧的黄衫少女的五官便逊色许多,原本姣好清丽的面容也只能说一声不错。那少女盘膝坐在少年身边,膝上端着琴正弹奏着,少女神情温柔,目光含情的望向少年,面若桃花。那是一幅在旁人看来很美好的画面,假如他们不知道画中少女的身份的话。
画中的少女即使面容稍显稚嫩,我和我的兄弟却一眼认出,那是母亲年少时的模样
我不知道父亲是否知晓这副画的存在,如果知晓,我只能感叹一句他的大度,毕竟画中的少年并不是他。
我和我的兄弟对于画上的少年好奇的紧,但我们却知道,这件事不能被父亲知晓,因为我们实在消耗不起父亲对我们的宠爱。
自从姨娘扶正后,父亲就极少关心我们,底下的下人也会看人眼色,对待我们的态度一日不如一日,毕竟比起正在风头上的二夫人,我们这般失宠的儿女显然没有任何他们讨好的需要。这府中,唯一还肯真心待我们的,只有母亲生前的贴身婢女了。
那个婢女对我们是真的好,母亲去世后一直照顾着我们,但仿佛对我好的人都不长命般。那个一直冲我笑的温和的婢女在我八岁时溺水而亡,与她的尸体一同捞上来的还有我那早以被水泡的没有人样的兄弟。
五年后,二夫人生下的男孩染上了风寒,在一个冬天去了。二夫人也伤心过肚,随着她儿子去了。
此后,周府就只剩下我一个香火,一个疯姑娘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