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压倒反贼的正确姿势》Anecdotes

13、又见

　　“即城坏处用火攻法，实药瓮中，火燃药发，当者辄糜碎，名曰放迸。”

　　其实就是爆破，挖个坑埋火药，从建筑下面引爆，对付山寨坚固厚实的大门，这办法比攻城车还好用。

　　远处爆破的轰隆声一声比一声大，直教寨城内的人心惊胆战，有人已经颓然待死。一些女子为免山寨攻破后受辱，已经藏了碎瓷片等物在手，一旦被擒便自行了断。

　　魏小椿带着沈姑娘一家，在寨中找隐蔽的地方躲藏，倒是记起他逃出来的地牢，不过他能想到，别人也能想到。

　　魏小椿想到此处，便让沈姑娘等人先藏进路旁空屋中，自己循原路到了地牢前，见牢门口已被封上，就知道是有人藏进去了。

　　魏小椿正要用匕首插进板缝中割开内侧的锁链，忽然想，不会是那贼眉鼠眼的周统领躲在这里面吧？

　　想到这了，他又到附近转了一圈，捡了一柄不知谁扔下的腰刀用以防身，就在这时，远处的大门发出最后的轰鸣。寨内的人听了心都一凉，寨门破了。

　　魏小椿正要去割门锁，忽听见外面沈姑娘他们藏身的木屋传来喊叫声。他连忙奔回木屋，只见一妇人指使着几个卫兵正在抢夺沈姑娘一家穿的粗布衣裳，显然和魏小椿想得一样。

　　魏小椿“靠”了一声，趁那几个兵都忙着抢衣服，冲上去把刀往妇人脖子上一架道：“再动就见血了！”

　　那几个卫兵停了手，对峙之时，已经能听到远处的哭喊声。

　　那妇人身体不住颤抖，哀求道：“放了我，让我逃……”

　　魏小椿眯眼道：“让你的人先滚出去。”

　　妇人示意下，那几个卫兵从前门退了出去，魏小椿让沈秋娘家人从屋子的后院出去，把妇人往前门一推。自己也往后院跑去。

　　刚踏出门外，他就听见前院传来女人的尖叫，这尖叫在几声之后戛然而止，却是被杀了。

　　魏小椿背脊上爬满冷汗，发足狂奔，身后义军士兵喊道：“站住！”

　　刚逃到院后另一条街上，还是被抓住了。

　　数名义军将他和沈秋娘等人团团围住，先看了看沈秋娘道：“像是这里的百姓，先不杀。”

　　“那这个呢？”

　　一人指指魏小椿，他也穿着农人衣服，只是那义军看着他，冷声道：“拿着刀，杀了！”

　　魏小椿被两人夺去兵刃，按着手跪在地上，一人提刀向他招呼过来，他神情呆怔，心里只有一个想法：一条小命，就交待在这里了？

　　游戏里挨刀痛不痛啊？

　　一旁沈秋娘不知哪来的勇气，扑过去拉住义军，哭喊道：“兵爷饶命，别杀他！他不是……”

　　“慢！”

　　就像电视剧里一骑飞奔来刑台喊着“刀下留人”一样，这一声无比及时，刀刃堪堪停在魏小椿后颈上两寸不到。

　　魏小椿被刀刃的寒气激得一个激灵，本来举刀和按着他的士兵都收刀收手。

　　魏小椿还跪在地上，直到一个身影来到他面前，笑道：“是你？”

　　魏小椿一抬头，表情差点裂了，大哥怎么是你？

　　武将浓眉一挑，伸手把他扶起来，身旁士兵道：“孟将军，这人您认识？”

　　武将“唔”了一声道：“他是我派来的探子。”

　　士兵恍然大悟，露出“险些伤了友军”的惭愧表情，上来一拍魏小椿肩膀道：“兄弟，你怎么不早说呢？”

　　魏小椿被他拍得一口气没呛上来，差点嗝屁，咳嗽着想：我连你们头儿名字都不知道，能说啥？

　　武将笑替他抚了抚背道：“你辛苦了。和我一道走吧。”

　　魏小椿简直受宠若惊，他被关在地牢一夜，灰头土脸，又穿了一身农民衣服，就跟只小耗子似的，长再帅也显不出来了。也亏得武将能认出他来。

　　魏小椿想起来沈秋娘一家，往回看见沈秋娘泪汪汪看着他，想到刚才千钧一发，这姑娘冒着生命危险帮他求情，心里也很感动。

　　武将对身边亲兵道：“把这几个百姓都带去好好安置。”

　　魏小椿向沈秋娘点点头，她便低下头，和家人一道随亲兵走了。

　　魏小椿随武将走在街道上，刚才还匆忙逃窜，生死一线，这时候却反客为主。武将问魏小椿道：“你怎么到寨子里来了？”

　　魏小椿道：“本想送沈姑娘她们家出城，跟着那个统领来了。”

　　武将点点头笑道：“你我倒颇有缘，今日若不是我奉命来攻寨，你可真要人头落地了。”

　　魏小椿干笑道：“将军大恩，小人没齿难忘。”

　　武将看着他笑道：“我姓孟……”

　　话没说完，又一青年将领骑马赶上他们，却是和武将一同上兵备道府那位：“二哥！”

　　武将道：“阿泱，找着那姓周的统领了？”

　　青年将领道：“可不在这。”说着身后亲兵押出来一个人，命他跪伏在地上。

　　青年将领笑道：“这厮躲在那地牢里，我带着人进去，他居然吓得失禁了。”周围亲兵们都大笑起来。

　　周统领哆哆嗦嗦抬起头，一眼看见武将身边的魏小椿，大叫道：“狗娘养的小杂种！叛徒！”

　　魏小椿本来还只想着恶有恶报，这下真怒了，凭什么这货见别人就吓得哆嗦，见了他就气焰嚣张？

　　周统领一喊，青年将领看到魏小椿也是一愣，打量他道：“你是……”

　　武将道：“你们有什么恩怨，可就在这里了结了，毕竟他马上要被抓去砍头了。”

　　周统领听他如此说，吓得抖如筛糠，也不骂人了。

　　魏小椿头一次感受到狐假虎威的快感，先朝武将点头哈腰狗腿道：“多谢将军。”而后大摇大摆走过去，一脚踩周统领头上：“昨晚踩我头爽不爽？爽不爽！”

　　周围顿时又爆发出大笑，周统领给魏小椿踩得奄奄一息，再骂不出口了。

　　周统领被人拖下去，青年将领又道：“二哥，他们的粮仓也找着了。”

　　武将点点头道：“都派兵守住不许乱动，等粮官过来清点数目。严令各队伍的人不许□□烧，不许侮辱妇女，违令者拖到军前杖责五十，贯耳游营。”

　　“是！”

　　几名亲兵飞跑出去传令，武将对那将领道：“你我去伤兵那里看一看吧。”又看向魏小椿，笑道：“你也和我们一块去，等看完我还有话问你。”

　　魏小椿心里一紧，难道又要问他洛阳城破的事？

　　他可一点不觉得自己现在是解放了，哪怕这人现在对他笑语晏晏，可到了这些人手里，囚犯和座上宾也只有一线之隔，和在那个周草包手下比也只好了一点儿。

　　魏小椿闷声不吭，老老实实跟着这两人往摆放伤兵的屋子里去，听他们讨论昨晚洛阳城破的细节，谁立了大功，谁杀敌英勇，谁带兵进城后纵容手下士兵抢掠，应当上报给高明王加以斥责。

　　高明王，就是高丰年。

　　这支队伍，果然是高丰年手下的部队。那么这两个武将呢？潜入洛阳刺杀兵备道这样的任务，须得有勇有谋的人，非得是高丰年帐下的大将不可。

　　魏小椿心里滑过一个名字，他心底一凉，不会吧？

　　可是刚刚这人说他姓孟？

　　不会这么倒霉吧？

　　魏小椿心情紧张跟着两人走进摆放伤兵的屋子里，一进去，就是血腥味，甚至有皮肉烧焦后的臭味，还有就是此起彼伏的残破的呻吟。

　　好在魏小椿本身就是个外科大夫，就在穿越到这里之前，他还在为一场大型车祸做手术呢。这样的场面倒没有引起多大不适，只是出于职业本能，他忍不住把目光都放在躺在地上的那些伤兵身上，下意识地判断他们是什么伤，有多重，应该做什么样的处理。

　　武将的注意力一直放了一部分在他身上，进屋之后，见他看到这充斥着刀伤剑伤，有的甚至穿肠破肚和被火药炸断的残肢的场面，眉头也不皱一下，不禁心下对他多了两分认可，随后又见他一个劲地打量那些病人的伤，眯了眯眼，心里已有了揣测。

　　“小兄弟莫非是从医之人？”

　　魏小椿被他突然一问，下意识傻不愣登地就答道：“啊，是啊。”

　　等反应过来自己交了底，魏小椿硬着头皮看见武将的微笑，索性也不掩饰了，职业本能让他冲上去就拦住一个人给人家炸断半截的手臂包扎的举动：“兄弟，你这消毒都不做，坏死的组织也不切掉，伤口发炎他手臂就废了！”

　　古代的医学太落后，魏小椿记得以前看过两章《红楼梦》，里面的人得了风寒咳嗽都“净饿”。但这种办法是看个人免疫力的，乱用根本就没有科学依据。在西方有所谓放血疗法，通过放血来治疗炎症风湿等，跟万金油似的，也不知害了多少人。

　　连贵族尚且如此，更别提战场之上，命如草芥。

　　那青年将领站在他二哥身后，嘟囔道：“这小子干什么呢……”

　　武将抬手示意他噤声，问低头查看伤员病情的魏小椿：“你有办法救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