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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兄弟交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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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夜以后,秋雨变成浓雾。这几天都是阴天,雾气弥漫中的凉意已感觉到秋天的来临。博雅此时坐在窗前的椅子上,透过玻璃窗眺望着院中被雾气浸湿的花园。心中想着再过一个月就到了赏红叶的季节,不由的感慨时间流逝的让人难以觉察,但现在的确感觉到秋天正疾步走远。他们的生活又恢复了过去的平和安定,不过家里自从多了那两个人一下子热闹了起来。
“你的酒,博雅。”保宪来到了博雅的身边。
“谢谢!”博雅笑着接了过来。
“老哥,你要什么?”晴泰站在吧台继续喊着。他负责调酒,他的酒调得很不错,还总是说调酒对他来说是雕虫小技。
“Scotch Whisky。”晴明坐在沙发上,眼睛注视着手捧着的书,没有抬头睫毛低垂,声音仍有些沙哑。
“喂!老哥,你嗓子才刚刚好些,不能喝Whisky!”晴泰大声嚷着。
晴明抬起头来,目光中流露出一点兴趣,薄薄的朱唇边浮着若有若无的笑意。“那你准备给我喝什么?”
晴泰似乎是考虑了一会儿,“Baileys加milk怎么样?”话音刚落,一只烟盒飞了过去。
保宪大笑了起来,蜜虫也在一边掩着嘴笑着,博雅却脸红的低下头去。
“博雅。”保宪悄声叫道,但眼睛却看着坐在沙发上的晴明。“他很美。”
博雅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此时晴明不再和晴泰打闹,他坐在沙发上低头看着手中的书,睫毛低垂,嘴唇紧闭,眉毛舒展,不知他的眼睛在书上看到了什么,他的嘴角露出一丝浅浅的微笑,淡褐色卷曲的头发从前额倾泻下来。
“是啊——”博雅也由衷的说道。
这时晴明站起身来,“蜜虫,帮我把酒拿到书房来。”说着琥珀色的眸子有意无意地瞟过博雅。
“不过他从前可不是这副冷冷的样子。”看到晴明离开,保宪向博雅坐近了一些,他可能多喝了几杯,脸颊上添了一层淡淡的红色。
“哦?”博雅饶有兴趣的看着保宪。
“他以前就像是一颗散发着光与热的太阳。英俊、开朗、引人注目,全身都散发着感召力。”说到这里保宪侧过脸看着博雅。“可自从他知道了自己的身世,整个人都变了,现在的他就像是一块冰,冷的让人不敢接近,也脆弱的让人不忍接近,因为害怕靠的太近反而会伤害了他。其实我们都是爱他的。”
博雅抬起头下意识的瞥了一眼替蜜虫送酒去的晴泰。
“那家伙一直把晴明当成假想敌,整天把讨厌晴明挂在嘴上,甚至拿杀晴明当成游戏,类似这次的事他不知干过多少回,只是从来没有成功过。”保宪看到了他的眼神,“不过这次意外对他是一个教训,当时他看见晴明真的出不来时,脸白的跟纸似的,紧紧抓着我的胳膊浑身发抖。”
“其实他根本不明白自己的感情。”保宪喝了一口酒,“就和我一样。”
博雅有些意外的看着他。
“从小到大耳朵里听到的都是晴明,不论做任何事,即使再怎么努力都比不上晴明。”他嘴角向上挑着苦笑了一下,“对我们来说,晴明就像一个遥不可及的目标,永远也到达不了;晴明就像一座山,沉重的压得人喘不过气。”
博雅此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只是盯着手中的酒杯,用手指不停旋转着。
“但当他真的垮下来了,变回一个人了,我们却没有感到丝毫痛快、解脱,相反却感到无比的心疼!”
晴泰此时悄悄走到他们中间,拿起保宪手中的空酒杯,注入白兰地。
保宪看看他笑着说,“现在你真的给他把刀,他也不舍得对晴明下手了。”晴泰坐在了他们旁边,一反常态的安静。
“其实我们并不在乎是谁继承家业,因为我们无论怎样在家族中都会有位置的。可是晴明他不同,”保宪神态变得异常凝重,紧紧的盯着博雅,“如果他仍选择放弃,像他这种既与安倍家族毫无血缘关系,也并不属于贺茂家族的人会怎样?”
博雅听到这儿身体微微震了一下,旋转着酒杯的手指瞬间僵住了,开口说道:“可是晴明他现在认为自己不属于任何一个家族,根本没有继承的资格。”
“是啊——这也是社团里许多人的想法。”晴泰也盯着博雅,“所以妈妈希望他能够接受这桩婚姻,这也是在为他着想。”
“不过他现在已经被指定为继承人,只要他不拒绝是不会更改的。”保宪抬起手呷了口酒,“而且即使他不愿接受这桩婚姻,还是可以选择留在贺茂家。”听到这话,博雅侧过脸看着他。
保宪笑了起来,“如果他能够留下来,我就解脱了,就可以不再受我父亲的约束,自由自在想干什么就干什么了。”
“不过博雅。”保宪的话峰突然一转,冷峻的说道,“我父亲是决不会允许你们两个人在一起的。”
“我母亲也不会!”晴泰也插嘴道,“即使她妥协,其他人也不会善罢甘休的。”
“所以如果没有你,也许他更好选择一些。”
博雅此时脸上已变得毫无血色,双唇微微颤抖,
“不管两个人再怎么相爱,一辈子厮守,至死不渝,到头来还是免不了走上分手这条路,这世上根本没有所谓的快乐结局。”
“......”
“你们说够了么?”突然晴明的声音传了过来。
三个人回头看到晴明正站在通往书房的走廊阴影之中,环视着阴暗安静的房间,昏暗的光线使他的面部轮廓更加分明,虽然他的声音依然温和,但他的眼中突然有一种可怕的东西,让人不禁蹿起一阵凉飕飕的感觉。
晴泰回头看着保宪,他脸上闪现出紧张和慌乱的表情,黑色的眼睛中明显带有一丝恐惧。
“Honey,我喝多了咱们上楼去——”保宪说着一把拉住晴泰,二人飞也似的上楼去了。
夜深人静,原本听不到的海浪声也随风而至,飘进了整个房间,但往日有节拍的声音此刻竟变成了低沉的噪音。博雅双手放在脑袋下面,凝神谛听着这些声音,然后看着房间的一个角落。
“还在想他们的话么?”晴明穿着雪白浴袍走了进来,卷曲的头发还有些潮湿,他微微低下脖颈用毛巾擦拭着,雪白的手臂随着动作从袖口露了出来。
博雅入迷地看着这淡淡的人影,“没有。”说着将身体向里面挪了一点,让出床边的一块地方。
晴明坐下停止了手臂的动作,眼睛似乎还没能适应房间的黑暗,两眼注视着前方,“他们只说对了一半。”他的脸的身体被一种淡淡的毫光笼罩着,身上似乎披着闪闪的细碎磷光。“被私生子这个身份所造成的创伤束缚住的人并不只是我。”
他转过脸来眼神中闪现一丝他特有的带着嘲讽,“它束缚住了所有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