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捕快的苦逼人生》武墨休

51、天和地

　　自那日刘绍衡突然放下茶杯，闷声离开威远镖局后，接连几日没有再上门。刘小霜估摸着王爷多半还是嫌弃镖局的粗茶淡饭比不得王府的山珍海味，断了来“混饭”吃的念头。可谁知放下心才乐呵了没多久，这一日接近晌午时分，刘小霜服侍着娘亲喝完药粥躺下，刚带着两个弟弟坐下一起吃午饭，镖局的看门人就匆匆跑来禀报：

　　“大小姐，孙公公来了。”

　　“又来？”刘小霜放下手里的碗筷，忍不住嘴里小声嘀咕了两句，
　　“这王爷到底是吃错了什么药？王爷府又不缺厨子，三天两头跑来，以前还能支会一声，现如今连个招呼也不提前打就来，还能让人吃个安生饭吗？”

　　“肯定是大姐你的手艺比王爷府的厨子强，做的饭菜好吃，自然王爷就跑来了。”小宝咬了一口馒头，嘴里含糊不清地说着话。

　　“才不是，”坐在一旁的大宝看弟弟今儿说话抢在自己的前头，有些不开心，立刻摆出一副“我懂，你不懂！”的神情，
　　“王爷根本不是来吃饭的，我看他是来瞧咱们大姐的。”

　　“又胡说！”刘小霜哭笑不得地轻轻拍了一下大弟弟的头，
　　“大姐出去一下，你陪小宝好好吃饭。”

　　“刘大小姐，咱家给你请个安。”
　　刘小霜人还没到大门口，就看到敞开的门外停着一抬大轿子，站在轿旁的孙公公一见刘小霜，媚笑着急走两步，迎了上来。

　　“不敢当，公公。”刘小霜匆匆还了礼后，向旁一站，打算等轿子里的王爷出来时，和往常一样下跪请人进镖局。

　　“我们王爷说了，有劳大小姐这些日子亲手给做了饭菜，吃得很开心。常言说的好，有来就有往，王爷今儿请小姐也过去府上吃顿午饭，请吧。”孙公公说着话，手向轿子一伸。

　　去王府吃饭？

　　刘小霜心里极不情愿，弯腰对着孙公公又行了一礼。

　　“多谢王爷抬举，可午饭已然做好，我和弟弟们都上桌了，有劳孙公公回去禀一声王爷，王爷的恩情小女心领就是，饭不必吃了。”

　　“都怪我糊涂，居然忘了说，我们王爷知道小姐要照顾弟弟们，所以是请小姐和令弟们一起去王府用饭。”

　　看刘小霜低头沉默不语，料她在想什么主意回绝，孙公公索性噗通跪倒在地。

　　“公公你这是？你可快起来，民女受不起。”没料到孙公公有这一招的刘小霜上前扶也不是，不扶也不是。

　　“刘小姐，你这里若是回绝了，王爷那还不得怪罪咱家办事不力？”

　　“大小姐，王爷府又不是龙潭虎穴，既然王爷好意请客，你不去，实有不妥，”在自己屋里静养的鲁大生得到消息，王爷府的轿子又来的时候，心里也是老大不痛快，拄着拐杖出来看时，正巧见孙公公跪下，不由心里冷哼一声，脸上却堆起一个笑容，一瘸一拐地走上前，

　　“可话说回来，毕竟男女有别，这世上小人不少，万一有人说王爷和小姐的闲话就不好了。孙公公若是不介意，在下陪小姐和两个小公子走一遭，不知可行？”

　　“原来是鲁二当家的来了，”望了一眼鲁大生，孙公公皮笑肉不笑地慢慢从地上站起，
　　“王府虽大，多你一个客自然不成问题，可小姐和公子们是王爷请的，鲁二当家的也要去，我一个奴才可做不了主。”

　　“在下哪敢不请自扰，只等在王府外，接送小姐和公子们总不为过吧？”

　　“不为过，不为过。”不想再耽搁时辰，让王爷久等的孙公公挤出一个笑容。
　　“那就一起走吧。”

　　“有劳二当家的跑一趟，我进去接两个弟弟。”到了此刻，也知道无法再推托不去的刘小霜对着鲁大生点了点头。

　　“哇！”
　　“啊！”

　　换了一身新衣服，跟着姐姐第一次进王府的大宝和小宝，平时还算能说，此刻一路东张西望是看得眼花缭乱，除了睁大眼睛，时不时发出一声声惊叹外，居然没了词。

　　刘小霜下轿和守在王府门外的鲁大生及跟来的两个镖师打好招呼后进入王府，虽说不是第一次来，可因着上回心事重重，没有仔细看，这会儿跟着弟弟们一起走，也瞧得真切，不由在心底赞叹，这王府的亭台楼阁就如同说书先生讲的一样，简直是人间仙境。但转念一想，这打造出来的园林，不知花了朝廷多少银子，耗了百姓多少心血后，刘小霜又不免唏嘘。

　　官与民，天和地，终究比不得！

　　“好吃，好吃！”塞了一嘴山珍海味的小宝看向身旁的大宝，
　　“哥，还是你说的对，王府好吃的比咱镖局多，王爷是来镖局看，”

　　“小宝，别说话！吃你的东西。”坐在两个弟弟中间的刘小霜却吃得不尽兴，桌上满满花式各异的几十样菜，反而让她有种透不过气来的压迫感。才硬着头皮随意吃了两口，听弟弟说话，怕他讲出“浑话”，刘小霜立刻夹起一颗虾粒塞进小宝的嘴中。

　　“大宝，小宝说你说得对，那你说的什么话是对的？”坐在上桌饶有兴味地看着刘家姐弟吃饭的刘绍衡微微一笑，追问了一句。

　　“王爷是来镖局看大姐的。”

　　刘小霜还没来得及拿吃食堵住大宝的嘴，大宝的话已然冲口而出。

　　“王爷，弟弟们在家野惯了，喜欢胡言乱语，”又急又闹的刘小霜顿时红着脸从椅子里站起身，低头，弯腰行礼道，
　　“请王爷莫要怪罪。”

　　“小孩子说话有何要怪罪的，刘小姐不必如此拘礼，坐下吧。”

　　“谢王爷。”

　　归心似箭的刘小霜重新坐下，低头匆匆吃了几口后，放下筷子。

　　“多谢王爷款待，民女吃饱了。”

　　“这许多菜难道没有和小姐胃口的？我瞧着小姐吃得可没在自家镖局多。”

　　“实在菜太多，民女和弟弟们就这点胃口，哪里都能吃完？”

　　“不是饭菜不对胃口就好。”刘绍衡还是笑了笑，看向刘小霜身旁的两个男娃。
　　“大宝，小宝，王爷这里有许多个能耍的好玩意，要不要看看。”

　　“要要要。”吃饱饭的大宝和小宝立刻拍着手跳了起来。

　　“王爷，不，”

　　“孙公公。”不等刘小霜把话说出口，刘绍衡大喊一声。

　　“好孩子们，来来来。”早就做好准备的孙公公跑上前，左右手分别拉住大宝，小宝，
　　“公公带你们去耍。”

　　“大宝，小宝，在王爷府不得乱跑，只一会儿，我们就回家。”

　　“知道了大姐。”

　　刘小霜无可奈何地看着两个弟弟的背影消失在门外后，才一回过头，突然发现整个屋里原本伺候的宫女，太监都不知道何时也退了出去，不由皱了皱眉头。

　　“刘小姐看我这王府可还好？”

　　“王府自然是好的。”

　　“那你觉得王爷我又如何？”

　　“王爷你？”原本低着头的刘小霜惊讶地抬起头，望向上座一身紫色冰绸袍的刘绍衡。

　　“正是，我。”

　　“王爷自然也是好的。”

　　“既然是好的，刘小姐日后可愿留在我这府内？”刘绍衡将身子靠向前，试探般地问了一句。

　　“王爷怕是喝多了。”刘小霜的眉头不由皱得更紧。

　　“我今儿连酒杯都没拿，哪来的喝多了？”

　　“王爷想必是忘了，民女已定过亲，如何住到别人家中？”

　　“那个没见识的乡巴佬？”

　　“阿铮是见过世面的人。”听着刘绍衡语气里的轻蔑，刘小霜莫名来了气，不由朗声顶了回去，

　　“阿铮？是那个定过亲的少年？难道你们见过？”并不知刘小霜去过大桥镇的刘绍衡不由一愣。

　　刘小霜点了点头。

　　“那他怎么有见识，你倒说来听听。”

　　“因为人不是动物！动物懂吗？”
　　“我想说的就是，我和你姐姐都是人，不是鸡啊狗啊，随便可以在一起，两个人真的要成婚，至少应该有感情，....”

　　乔铮的脸和他说过的话瞬间闪现在刘小霜的眼前耳畔。

　　“没什么可说的，民女就只知道，阿铮和别的男人不一样。”

　　“噢？”刘绍衡强压住心里一股说不出道不明的酸意。
　　“刘小姐真的认为他一个打铁的比我一个王爷还强？”

　　“王爷身份高贵，阿铮自然比不了，只是，”

　　“只是什么？”

　　“王府女子无数，而阿铮只会娶我一个。”

　　“你一个？哈哈哈哈，”刘绍衡仰天大笑了一会，
　　“那是因为他一个穷打铁的，能娶到一个媳妇就不得了了，若是他做了王爷，怕是女人不会比本王少。”

　　我就不想娶媳妇！

　　耳边再次响起乔铮说过的话，刘小霜心里虽然骂了一句“坏小子”，却不知哪里来的底气，猛然抬起头。

　　“即便阿铮有一天做了王爷，他也是和别人不一样的阿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