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捕快的苦逼人生》武墨休

112、鸳鸯谱

　　“谢天谢地，小姐可算是醒了。”
　　“吓死人，醒了就好。”

　　听着耳边传来丫鬟婆子们熟悉的说话声，杨宝琴呆呆地看向头顶围着的众人，当目光落在一张和她几乎如出一辙的胖脸上时，杨宝琴的眼睛突然眨了眨，之前发生过的事一桩桩都记了起来，不由嘴角抽动了几下，止不住嚎啕大哭。

　　“爹，爹，女儿哪曾受过如此窝囊气，今日之事你可要替女儿做主。”

　　“我的乖闺女啊，可别哭了，爹瞧着可难受，”平安县令杨兴旺抓住独生女儿的手，爱惜地轻轻拍打了几下，眼圈跟着也有些发红。

　　“那爹是答应替我做主了？”

　　“这？”杨兴旺慢慢松开女儿杨宝琴的手，一脸的为难，
　　“这要让爹我如何做主？你又不是不知窦家的势力，谁能管得住。”

　　“他窦家再财大气粗，无非是个做买卖的，爹你好歹也是一县之长，”杨宝琴一把夺过身旁丫鬟递来的丝帕，擦了擦脸上的泪水，忿忿道，
　　“难道就平白看女儿受辱，说句管不住就作罢了？”

　　“若是普通做生意的，自然不在话下，窦家的根基深，朝里朝外都有人，你听爹说，”

　　“我不听！”杨宝琴打断杨兴旺，将头侧向一旁。

　　“哎，”杨兴旺无奈地叹了一口气，
　　“宝琴啊，你不也打了窦少爷？算不得真吃亏，何苦要逼爹啊。”

　　“既如此，我不逼爹，那爹回头也不要来逼女儿。明儿我是断不会去窦家认错的，要认爹你独自个儿去便是！”杨宝琴对着府里跟出来的丫鬟婆子摆了摆手，

　　“还愣着呢？快扶我起来，咱们这就回府。”

　　望着女儿杨宝琴带着人气呼呼离开的背影彻底消失在衙门外，杨兴旺也不管正在打扫一片狼藉的大堂的捕快，衙役们，径直有气无力地来到后堂，一屁股坐进平日里他常坐的那把椅子里，盯着地面发起了呆。

　　“大人，杨大人？”

　　“啊，是师爷啊，又有何事？”杨兴旺一惊，抬起头，不知何时师爷陈涛已经站在身旁。

　　“大人刚才也摔了，虽说无大碍，可瞧着脸色不大好，大人不如也先回府里，这里我来打点便是。”

　　“我不要回去。”杨兴旺使劲晃了晃没有脖子的脑袋，整个身体跟着也转动了两下。

　　“大人，这又是为何？”

　　“回去做甚？”杨兴旺沮丧地再次低下头，看向地面，
　　“先不说京城的同僚，就这平安城里的人，上到富商，下到百姓都在背后笑话我迷糊，如今连闺女也不愿理睬我，这县令当得实是无味啊。”

　　“大人。”

　　“你不用再劝我，”杨兴旺摆手打断要说话的陈师爷，
　　“宝琴不肯明儿去窦府认错，我也不想这会儿就回去逼她，你且下去忙你的，让我独个儿坐坐。”

　　“是，大人。”陈涛见此情形，只能弯腰行礼退下去。人才走出后堂没几步，陈涛就被杜衡拉着来到僻静处。

　　“师爷，今儿我可是把身家性命都赌了出去，你可要给我一句准话。”

　　“你要一句什么准话？”

　　“上次你说过，乔家小哥两会给咱们带来好处，我今儿这么死命保了他们，没干错吧？”

　　“护着乔家兄弟自然是没错，可谁让你和窦家的小阎王干将起来的？”

　　“陈师爷，你这话是在怪我？”杜衡的脸色顿时变得铁青，抓着陈涛胳膊的手不由加了一份力道，

　　“若不是你挡住窦老爷带走乔家小哥两去窦府在先，我料着你定有法宝在身，哪会带人和窦家那混世小魔王动手，如今出了大事，你这是打算甩手不管不顾的意思？“

　　“杜头，师爷，原来你们是在这，”张大脸，李响前后脚突然冒了出来，两人并没发觉师爷和杜衡之间有些不对，自顾自说起了话。

　　“前头大堂弟兄们都收拾妥当了。”

　　“妥当便妥当，我和师爷这会儿有话说，你们有什么事，先在外面等着。”杜衡不耐地嚷嚷了两句。

　　“是这样的杜头，如今外面百姓传得是沸沸扬扬，说乔家小哥两乃皇亲国戚家的子弟，来平安城小住些时日，顺便私访，咱们这些个和窦家动过手的弟兄们让我两过来问问，这话可是真的？问过我两就走。”

　　“师爷，你可听见了？”杜衡恶狠狠地盯着陈涛，
　　“大伙儿和我一样，都在等你和大人的一句准话。”

　　陈师爷忍住疼，使劲将胳膊从陈涛的手心抽出，侧身转向张大脸两人正色道，
　　“兹事体大，乔家小哥两的身份不许在外多言，你们只管记得，这小哥两是断然不可得罪的便是，听明白了？”

　　说到最后四个字时，陈涛加重了语气。

　　“听得明明白白！”张大脸和李响兴奋地使劲点了点头，
　　“我们这就去前面和弟兄们支会一声，这下大伙儿回头都可以安安心心吃饭睡觉了。”

　　“皇亲国戚家的子弟？”杜衡望着张，李二人离开后，一脸狐疑地看向陈涛。

　　“之前你告诉我，乔小哥那里只是六王爷府吩咐要关照的人，听你这会儿的口气，如何又做实了百姓的传言？再有，六王爷派手下送京城馆子里的娘们来祸害乔小哥这事，我心里终是还没个底，你今儿可得和我把话说个清楚透彻，否则莫怪我翻脸，大家都不好看。”

　　“杜头啊杜头，平日见你也算是个机灵的，今儿怎么尽犯糊涂？”陈涛主动拉住杜衡的胳膊，压低了声音道，

　　“京城妓馆的事，上次不是和你已然说清，有何不明白的？六王爷他是什么身份，要想加害个小镇来的打铁匠何等容易之事，却大费周章派人来闹这一出？但凡动动脑子便知，他这么做，无非是为了威远镖局的那位刘小姐罢了。”

　　“我哪里是不明白？我是太明白！”杜衡拨开陈涛的手，
　　“这才担心六王爷嘴里说要保乔家小哥，心里是巴不得他死。万一六王爷那里突然改了口风，这里窦府又实实得罪了，让我等如何活下去？”

　　“果然说你糊涂就糊涂！王爷如此小心行事，定然是怕那刘小姐知道他背后设局对付乔小哥而不快，这次的事情既然已被刘小姐打乱，王爷哪里定然也无法，还是会善待乔家小哥的，甚或为了掩盖所行之事，博取刘小姐的好感，怕是对乔小哥只会更好。”

　　“就算师爷你料得都不错，”杜衡的眉头依旧紧锁不开，
　　“可王爷的心思放在一个镖局女子的身上能有多久，窦家之事，躲过了一时，怕也躲不过一世。”

　　“这我岂能不知，”陈涛微微笑了笑，
　　“既然如今百姓们都以为乔家是皇亲国戚，就让这把火先烧着。你也看到了，窦一手往常何等嚣张之人，今儿到了最后也没带乔家小兄弟两走，就是心里有了顾忌，想必他也听说了如今太子在京城的势力大不如前，三王爷风头日盛，作为三王爷一母同胞的六王爷，他是断然不敢轻易得罪的。”

　　“你是想借传言吓唬窦一手？”杜衡恍然大悟，禁不住手指点向陈涛，
　　“到底是你糊涂还是我！得罪窦一手，还能找个机会带着全家卷铺盖滚出平安城，去别处混也一样使得，可冒认皇亲国戚可是要满门抄斩，连坐的大罪。”

　　“嘘，你小点声！我何时说过乔家小哥是皇亲国戚，这不都是百姓瞎猜的罢了，哪来的满门抄斩之说？”陈涛看了看四周，并未二人，才松了一口气，
　　“你到底还要不要听我把话说完？”

　　“那你快说。”

　　“经了刚才这么一闹腾，我心里又多了一个主意，这会儿就打算去和杨大人商量，这事但若成了，大家都可高枕无忧。”

　　“什么事？”

　　“我是这么想的，”陈涛将杜衡的身子拉近，凑着他的耳朵匆匆耳语了几句，
　　“这法子如何？”

　　“你，你想给咱们小姐和窦少爷做媒？这，这不是乱点鸳鸯谱？”杜衡愣在原地，瞪着陈涛的两只眼仿佛要从眼眶中弹出。

　　“莫管是不是乱点，只说这主意可使得？”

　　“哈哈哈哈，使得，使得，常言说得好，恶人自有恶人磨，”杜衡沉吟半晌，突然抬头大笑几声，竖起了右手的大拇指，
　　“若是事成，窦府和咱衙门从此就是一家人，不但今日之事要作罢，窦老爷怕连坐，皇亲国戚的传言到时也好收场，还是师爷有脑子！”

　　“我这就去找大人，你这里也有一件要紧事得赶紧去办。”

　　“师爷吩咐便是。”

　　“什么？”才躺在床上没多会儿就被杜衡拉起的乔铮以为自己听错了对方的话。
　　“你要我明儿跟杨大人去了窦府，默认是皇亲国戚家的人？”

　　杜衡将椅子拉进到乔铮面前坐下，一字一顿道，

　　“乔小哥，你才刚来两三日，怕是不知道今儿你和小石头得罪的是个什么主，有些话我一时和你也说不清，熬过了明日，师爷自有主张。你只消此刻答应我，明儿在窦府不要道破这传言，可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