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堡里的反叛者》余秋晚

6、第五章

　　宋庭没有立即回办公室，而是去了吸烟区。
　　他点了一根香烟，烟盒拿在手里，看了半晌——想起早前在纽约古董店里面淘物件的经历。那家店位于West 50th Street，靠近9th Ave。店面非常小，却有着上万件首饰，其中不乏一些百年古董精品。那天很冷，纽约下着雪，风还很大，她顶讨厌这样的天气，却被他硬拽着出了门。一路上，她都在置气不搭理他，小脸气鼓鼓的......他向来很有耐心，特别是对她。一路开车过去，路面很滑，他开得很小心。找到那家店的时候，已经是傍晚。她强忍着脾气跟着他走进那家店......意料之中，她看见那些精雕细琢、华美绚丽的古董首饰时眼睛一下子亮起了光。
　　她兴奋又激动，不足二十平米的小店，竟然待到了打烊。当然，他们的收获也颇为丰盛，她淘到寻找了很久的1917年珍珠镶嵌的香奈儿手拿包、1860年雕刻有维多利亚女王像的贝壳胸针，还发现了YSL先生在世时亲手设计的限量项链和耳环套组！她的眼光很好。临走前，经过陈设的橱窗，发现了那只漂亮的烟盒......这原本是老板的私人藏品，放在橱窗里只是分享给人欣赏，并不出售。她软磨硬泡了很久，老板始终不肯松口。
　　后来，不知道她同老板说了什么，竟然同意让出……

　　许卓凌看见宋庭看着那只精美绝伦的烟盒走神，连烟都燃尽了也没有发觉。他了然一笑，转而走到窗台前晒太阳，漫不经心地说：“乔桥那个没良心的，上次我到贝尔法斯特出差，约她吃饭都约不到人。”
　　宋庭微微敛了下眸，把烟盒收回衣袋里，慢慢踱着步子到许卓凌那边。他笑了一下，无奈地说：“我也轻易见不到她。”
　　“我又没说要坑她管饭，犯不着躲我躲得跟什么似的！小时候亏我还那么疼她，当真是个小白眼狼！”
　　宋庭凉凉地斜了他一眼。

　　“你也别护短！”许卓凌丝毫不惧怕他无声的警告，继续说道：“你拿她当心肝儿一样护着。含在嘴里怕融化、捧在手里怕摔着。结果呢，待遇比我还差！”
　　宋庭依旧抿着唇，没有说话。
　　“照我说，也是你活该。”许卓凌弹了下烟灰，笑得眉飞色扬，“别瞪我。瞪我也这样说。她这些臭毛病，都是你给惯出来的。所以现在这样，也是你该受的。怨不得别人！”

　　宋庭心里烦躁，懒得和许卓凌拌嘴。眨眼已经到了下午，林泽那边还没有消息。难道，真的是他太过于自信了？
　　许卓凌看着宋庭，从上午的会议开始，状态就一直不对......他微微蹙眉，“前面二叔说乔桥好长一段时间没有消息了。我上一次去贝尔法斯特的时候联系她，距离现在也有小半年了吧。”
　　“嗯。”宋庭淡淡地应了声。
　　许卓凌敛去玩笑，一脸严肃地看着他，说：“别是真的出什么事儿了吧？”

　　宋庭努了努嘴，说：“没事。”
　　许卓凌看着他，将信将疑，“真的？”
　　宋庭默然点头。她现在人在国内，虽然带着一身伤不肯朝面，不过知道她是安全的，这便是最好的消息了。
　　许卓凌原本还想刨根问底，但是看到宋庭阴郁的脸色，砸了咂嘴，没有再说话。

　　林泽步履匆忙地过来，看着他们，“宋先生，陆律师已经到了。”
　　许卓凌惊讶道：“陆正则？”
　　宋庭微微莞尔，说：“走吧，一起。”
　　许卓凌扬眉轻笑，“把陆正则都请来了，你真打算垃圾回收呀？”
　　宋庭淡然，“到底是垃圾还是宝藏，现在还说不准。”

　　......
　　乔桥倚在茶水间的墙壁上，葱白纤细的指轻轻抚弄着马克杯。
　　阳光装了满满一屋子，暖洋洋的，很舒服。
　　今天中午，在食堂里看见宋庭一行人，虽然只是匆匆一瞥，她却吓得不轻，整整一个下午都没有办法集中精神工作。她没有想到，第一天上班就会遇到他。

　　王是说这是她进公司以来，第一次在食堂里面见到宋庭。原来，身居在云端高处的宋总，偶尔也会下来人间走一趟。
　　梁唯没在，办公室的人闲聊起来也没有太多顾忌。听见王是她们打趣老板的话，她也忍不住展眉认同。虽然，她全程沉默没有参与她们的八卦，但是她们办公所在的楼层和总裁办之间的距离，可不就是天上和人间的差距么！
　　乔桥想起那个人人前人后两副截然不同的面孔，呷了一口水，压抑在心头的那股子烦闷渐渐散开了去......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既然她已经进来了宋氏，与他碰面必然是无可避免的。她自己问心无愧便好！

　　“原来你跑这里来啦！”王是说着，人已经过来。
　　乔桥微微展眉，小声说：“我过来喝口水。”
　　“别介，歇口气儿很正常！”王是看她一副唯唯诺诺小心翼翼的样子，不禁笑道：“你呀，真是太老实啦！那堆文件看不完也没有关系。徐总嘛，也就那样一说，你不要太过较真。公司里面，真没有人能在一天之内熟悉完所有内部文件。”
　　乔桥敛眉，乖巧地点了点头，说：“王姐，你找我是有什么事情吗？”

　　王是摇头，“没有，我怕你看资料看呆了，原本也想拉你过来茶水间休息休息。没想到，你自己先过来了。”
　　乔桥抬手挽了一下头发，展眉微笑。
　　王是打量了一眼乔桥，清爽的头发披在肩上，清秀的脸庞五官精致，舒扬的远山眉下，黑白分明的眼眸清澈干净，由内而外散发出清新自然的气息。她安静地靠墙而立，不需要任何扭捏的姿态，便可绘成一幅清美的画卷。

　　“怎么样？缓和点儿了吗？”王是看到乔桥眉宇间不经意流露出来的疲倦，忍不住怜惜道：“今天才第一天上班，不要给自己太大压力。”
　　乔桥冲着王是感激一笑。事实上，这点工作量还难不倒她......她微微敛着眉，轻声说：“我们回去吧。徐总和梁总差不多也该回来了。”
　　“嗯。”王是看了一眼手表，“我还等着梁总回来汇报工作呢。”
　　乔桥抿着唇，又是温婉一笑。

　　宋庭靠在椅子上，薄唇轻抿，清俊儒雅的面容上是一丝不苟的严肃。
　　许卓凌脸色也不轻松。他看了一眼宋庭，目光转而落在陆正则身后那张写字板，上面写了很多中英文夹杂的词汇，分析的内容已经是尽量简明扼要。陆正则和宋庭一样，写了一手漂亮的草书。他轻咳了一声，淡笑着问：“陆律师，你觉得我们能够拿下大都会这个项目的几率是多少？”
　　陆正则没有立即答话，剑眉轻轻一挑，目光落在凝眸沉思的宋庭身上，微笑着说：“宋总应该还需要时间考虑吧？”

　　宋庭抬了下眸，淡声说：“我不否认目前宋氏对大都会这个项目还处于观望的状态。不过，你也可以先说一说你的意见。供我们参考。”
　　“项目的大致情况前面已经跟你们做了详细的分析。竞争对手除去本市的复星集团，还有几个海外的家族财团。不过，他们目前和你们一样都处于观望的态度！”陆正则指了一下桌面上码得高高的一摞子文件，说：“至于我的意见都在这里面了，你们回头可以慢慢看！”
　　许卓凌大致看了一眼那堆文件，法律意见书、财报分析还有并购意见书等等，统统都做了详细的报告，分类码好放在桌面上。
　　这个陆正则，果然名不虚传！
　　许卓凌总算明白宋庭为什么放着集团的法律团队不用，偏要另外聘请陆正则担任大都会并购项目的法律顾问。他看向陆正则的眼神里多了几分赞赏之色。

　　“邓云飞呢？”宋庭忽然开口。
　　陆正则回到座位上，喝了一口水润了润嗓子，说：“邓云飞跟你抬杠抢地皮还行，像大都会这种极具艺术文化价值的东西，他一般兴趣不大。”
　　宋庭似笑非笑，“你倒还挺了解他。”
　　许卓凌拿起一本财报分析报告翻看。
　　“既然是朋友的敌人，总要知道一些根底。”陆正则又呷了一口水，说：“邓云飞是自小吃苦熬过来的人，他比谁都要看重回报。这几年房价水涨船高，丰茂便专攻房地产这一块。比起邓云飞，你应该多留心复星集团。陈展沣加入复星之后，一连做了好几个漂亮的项目！听说他前阵子休假，特地去了一趟多洛米蒂滑雪呢！”
　　宋庭微微勾唇，又是多洛米蒂......

　　许卓凌闻言，拧着眉说：“大都会的总部好像就在布列瑟侬。”
　　陆正则笑容深长地看了许卓凌一眼，没有点破。
　　林泽出去了一趟回来，站在宋庭身侧，低声说：“宋先生，徐总已经到了。”
　　宋庭站起身，对着许卓凌他们说：“先休息一下。我一会儿回来。”

　　林泽跟着宋庭回办公室，几次欲言又止。
　　宋庭一边走一边还在想前面讨论的东西，并没有留意到林泽的异样。他的步子很快，不消片刻，便回到了办公室。
　　当看清楚跟在徐木林身后的女人时，他不动声色地抿深了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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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抱歉抱歉~~在努力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