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堡里的反叛者》余秋晚

36、第三十五章

　　陈笑笑突然笑出声，不待宋庭反应，戏谑地说：“看来，你少准备了一个茶杯呢。”
　　宋庭顺着陈笑笑的视线转头，看见乔桥和陆正则一同进来，两个人边走边低声交谈，不知道在聊些什么，声音里透着愉快，眉眼间也俱是惬意……不过，乔桥什么时候和陆正则这般熟络了？
　　他不动声色的敛了下眉，声音温淡地回了句：“整套茶具都在那儿，还怕没有杯子么？”

　　陈笑笑抿着唇，幸灾乐祸地笑出声。
　　这个人，真是小气！
　　陆正则和她们可是有好几年的老交情，又不是外人。这些年，她们时常四处旅行，统筹各种各项的公益活动，其中就有陆正则的参与……看着宋庭有些吃味儿却又故作轻松的神情，陈笑笑并不打算告诉他这一层交情。不知道是不是和乔桥一起待久了，看见宋庭不高兴，她就愈高兴！
　　这到底是什么恶趣味……
　　陈笑笑自己都有些无语自己，抬手扶了下额，海藻般的长发披落下来，像一个大型的芭比。

　　待乔桥他们走进来客厅，陈笑笑已经站起身，冲着乔桥伸出双手，夸张地叫道：“乔桥~你总算回来啦！”
　　宋庭连忙扶了一下被陈笑笑过长的裙袖扫到的茶杯。
　　陈笑笑丝毫没有察觉到，冲着陆正则扬了扬手，笑着说：“好久不见呀！陆大律师。”
　　乔桥深呼吸了口气，被陈笑笑过于娇媚的声音刺得一身鸡皮疙瘩，嫌弃地斜了她一眼。
　　陆正则看了陈笑笑一眼，薄唇微扬，声音清朗温淡，“走光了！”
　　“什么！”陈笑笑连忙捂紧自己，咬牙切齿地瞪了陆正则一眼，啐骂了句：“臭流氓！”
　　陆正则面不改色，“我又没扒你的衣服，算哪门子的流氓。”
　　陈笑笑瞪着他，“你偷看我！”
　　陆正则目光绕着屋子转了一圈，不急不缓地辩解道：“没记错的话，是你自己动作粗鲁导致的走光。再说，满屋子的人，我以为是可以公开欣赏的。不看白不看嘛！”

　　“你…”陈笑笑气得咬牙切齿。
　　乔桥无奈地摇了摇头，虽然对他们这样的拌嘴早已经习以为常，但每次见面都要互怼两句，她实在无力安抚。何况，不论站哪一方，都是醉人。她只能罢了罢手说，“你们俩干脆在一起得了。”
　　陈笑笑攥紧裙袖，听见乔桥的话，翻了一个白眼，“拉倒吧！我还不至于这么饥不择食。”
　　陆正则随和一笑，“花孔雀那么娇贵，我养不起！”
　　陈笑笑深深地吸了口气，骨碌的大眼睛恶狠狠地瞪向陆正则……
　　乔桥一脸无奈，连忙拉着陆正则坐下。
　　陈笑笑气呼呼的，心不甘情不愿地坐下。临了，又说：“七月的画展最少给我买两幅画！”
　　“……”
　　陆正则面色淡然，“你的画是有多滞销啊，这么早就开始找人刷单啦。”
　　“反正我不管！”陈笑笑撇撇嘴，打定主意赖上陆正则。
　　乔桥抬手理了下头发，无奈极了。
　　这个陈笑笑，转行当销售算了，当什么画家……不对，她此刻的行径，更像一个强盗！

　　乔桥拉了下陆正则的衣袖，“陆大哥，你别理她！”
　　“就算我不买，我妈也会去的。你忘了？她可是陈笑笑的死忠粉。也不知道看中她什么。”陆正则莞尔一笑，摇了摇头。
　　乔桥忍俊不禁笑了。
　　陈笑笑翻了个白眼，恬不知耻地说：“伯母那是有眼光！你这等凡夫俗子能和她比么？”
　　陆正则抿着唇，心里只叹，陈笑笑不愧是流氓画家。
　　宋庭全程看着他们，没有参与过一句话。当看见乔桥亲昵地去拉陆正则的衣袖时，温和的面容微微一沉。不过，他掩饰得很好，而他们也聊得入神，并没有发现他一闪而逝的不快。在乔桥和陆正则落座之后，分别给他们倒了茶，淡笑着问：“你们怎么一起进来了？”

　　陈笑笑托着腮，一脸看好戏的表情。
　　陆正则接过宋庭递来的茶，道了声谢，“高速路上碰到乔桥和吴叔，原来是车子抛锚了。刚好我要过来晋园，就让乔桥跟我的车先回来了。吴叔留下来处理后续的事情。”
　　宋庭闻言，目光落在乔桥身上，一副好兄长关切的模样，“没有受伤吧？”
　　“没有。”乔桥回答。
　　“那就好。”宋庭点了点头，像是松了口气。
　　陈笑笑盘起双腿坐在沙发上，捻了一块果脯，听见陆正则的话，口齿不清地说：“难怪阿乔回来晚了。”
　　“我晚回来不是挺好的嘛！”乔桥捧着茶杯，小啜了一口，紧绷的神经一下子舒缓开来，整个人轻松了不少。对上陈笑笑略带凶狠的眼神，她笑了笑，“我没在家，你在我大哥哥这里蹭吃蹭喝挺滋润的嘛！”
　　“这倒是！苏阿姨的手艺真心没话说！”陈笑笑饮了一口茶，厚颜无耻地说：“所以呀，我决定蹭完晚饭再走！”
　　乔桥一眼瞪她，“没脸没皮啦！”
　　陈笑笑一点儿也不介意，笑歪在沙发上。
　　宋庭和陆正则对视一眼，两人的眼睛里分别掠过一丝无奈。陈笑笑这个女人一旦疯起来，颇有几分江湖侠女的豪迈奔放之气……

　　乔桥喝了两杯茶，见陆正则扶着茶杯凝眸。从进门开始，他又回到原来疏淡寡言的样子，哪怕和陈笑笑说笑，也总带着三分疏离。不过，这个时间登门拜访，还穿着得如此正式，想必是有重要事情要和宋庭对接。她放下茶杯，抬眼见陈笑笑把转着孔雀翎，好不惬意。这个缺心眼的人，恐怕没有感觉到这屋里面气氛不对吧！她轻咳了一声，说：“陈笑笑，不是要做礼服吗？走吧。”
　　陈笑笑立刻跳起身，笑容飞扬，送给她一个飞吻，“我就知道你是爱我的！”
　　乔桥抚了一下身上的鸡皮疙瘩。
　　陆正则忍不住说：“能不能要点儿脸？”
　　陈笑笑睁大着眼睛，一脸无辜地望着他，“脸是什么？能吃吗？”
　　陆正则面容带笑，意味深长地说：“能吃。你不仅要吃，还要多吃，这样子才能修炼成人！”
　　“你……”陈笑笑举起手伪装要打他。
　　宋庭薄唇微扬。一见面就拌嘴，相互撕扯个没完。虽然无聊，倒也是愉快。倘若不是熟知他们的人，几乎要以为这是一对欢喜冤家呢。
　　陈笑笑刚想拿手里的东西砸陆正则，猛地想起手上的是价值连城的孔雀翎，连忙收回手里。见两个男人脸上都凝着微笑，轻哼了声，“两个大老爷们欺负一个小女孩儿，好意思的！”
　　陆正则脸上的笑意更浓了些。
　　“特别是你！还律师呢！”陈笑笑把果盘推到陆正则面前，愤愤道：“多吃点吧！宋先生的茶倒牙！”
　　宋庭一脸无辜，他统共没说两句话。
　　乔桥站在不远处，看着陈笑笑还在和陆正则拌嘴，无奈地叫了声：“陈笑笑，把果盘拿上来，不要给他们吃！”

　　“乔桥！”陆正则回身瞪了一眼乔桥。
　　乔桥笑声爽朗，率先跑上楼。
　　陆正则看着陈笑笑抱着果盘得意洋洋地上楼，临走前还冲着他挑衅……他两手一摊，气结而无奈，“真是唯女子和小人难养也！这两个女人，不愧是好朋友。乔桥那个白眼狼，早知道把留她在高速路上继续看车好了！”
　　宋庭收起平板，笑了笑，“苏阿姨已经给你准备好了另一份，你就大人有大量，别同她们计较了。”
　　“嘶~”陆正则双手扶着腰，看着宋庭，“我说，有你这么护短的吗？”
　　“没办法，自家妹妹总得护着！”宋庭悠悠地站起身，伸手拍了拍陆正则的肩膀，微笑着说：“走吧，带上你的果盘，去酒窖。”
　　“我这个哪是果盘？”陆正则砸了咂嘴，但还是拿起公文包和桌上那盒包装精致的巧克力，心满意足地追上宋庭的脚步。

　　宋庭嘴角噙着微笑，余光淡淡地看了陆正则一眼……今天的陆律师，完全不死平时那般死板冷漠。他对待生活和工作是截然不同的两副面孔，对待朋友也一样。从他们言语玩笑中可以看出来，他们的交情远比他预想中的要深。
　　陆正则扶了下领带，刚好捕捉到宋庭那带着一丝探究的眼神，忍不住说：想问什么现在问吧。待会儿谈工作，我不会回答任何非公事以外的问题。”
　　宋庭温文一笑，“德行！”
　　陆正则知道宋庭的促狭，也知道有些事情他甚至对着许卓凌那样的挚友也不会轻易说出口，何况是他这个不算深交的工作伙伴。
　　关于他和乔桥的那一段，虽然被抹杀得干干净净，而乔桥也离开数年之久，但是坊间关于他们的传言却一点没少，自然也落了不少进他的耳朵。这些年，仅从自己母亲那儿，他就听说了许多。前面看宋庭和乔桥之间的互动，发乎情止于礼，规规矩矩没有半点逾越，也没有半分亲昵，似乎真的只是兄妹的关系……当然，别人家的事情，他不好八卦太多。
　　倘若宋庭真的要问及他和乔桥之间的交情，他一定会坦诚告知。毕竟，他们几个人确实只是纯粹的朋友关系，没有什么可隐瞒的。
　　这一次见乔桥，状态要比半年前好太多。
　　或许，这一切还要归功于眼前这个男人……他教会乔桥在遍布荆棘的宋家生存，教会她圆滑处世，也教会她刻骨铭心的爱情。可如今，她从地狱一步步走回人间，这个曾经亲手将她推入地狱的男人，是否会再推她一次？
　　陆正则薄唇轻抿，目光锐利地看着宋庭。

　　宋庭剑眉微扬，听见陆正则的话，眼中的笑意更深了些。只是，他的笑容仅限于那双深沉如水的眼眸。过了一会儿，他才说：“乔桥交什么朋友，是她的自由，我从来都不会限制她什么。”
　　陆正则莞尔，“看得出来，否则也不会随她任性那么多年了。”
　　宋庭眸微微一凛，看向陆正则的目光带有几分探究，“看来，陆律师跟我们家乔桥交情不浅。”
　　陆正则笑笑，没有回避，反而直白地点头，说：“她父亲是我祖父的学生。在她很小的时候，我们见过几次。不过，自从她父母过世转到江城生活以后，反而没有再见过面了。真正开始来往，是她在QUB研修的时候。她跟陆仪是同学。”
　　宋庭听完陆正则的话，微微扯了扯唇角。她离开的六年时间里，他给予了很大程度的自由……不论是交友还是做事，只要她高兴，一切都会顺遂她的心意。他原本只是想尽可能的弥补，没想到让陆正则出现在她面前。
　　想着，他眸光一沉。

　　“她和阿仪不仅是同学，还是邻居。两个女孩子在异国他乡，大概也有些惺惺相惜的意思吧。那几年，不管是外出旅行还是做公益活动，她们都一起，陈笑笑也从不缺席，一来一往，大家都变得熟络起来。那几个丫头呀，疯起来像脱缰的野马。我身为大家长，没少被她们讹。”
　　“她们讹你什么？”
　　“多了。远的就不说了吧，仅去年非洲动物保护的那个项目，她们就讹了我半年的律师费。早知道乔桥是你妹妹，我肯定要加律师费。
　　“你现在加也来得及。”
　　“算了吧，坐地起价的事情，我做不来。”陆正则说着，温润的面容上掠过一丝无奈。不过，笑容确实发自真心的愉悦。这些年，多亏了乔桥她们，否则也不会游历那么多国家城市。他偏了一下身，“请开门吧！”
　　宋庭不动声色地敛了下眉，按了下指纹，开门的时候，说：“小乔这些年在国外，确实是任性了些。我又一直忙工作，兼顾不到太多。不过，你放心，我会多付律师费补偿你的。”

　　陆正则朗声大笑，跟着宋庭走进酒窖，“律师费就算了吧，送我两瓶好酒就差不多了！”
　　宋庭刚拿出酒杯，眉头微蹙，“你到底是律师还是精算师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