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堡里的反叛者》余秋晚

1、楔子

　　宋庭在车里闭目休憩。
　　车里面的人都没有说话，仿佛连空气都停止了流动。
　　副驾座上的林泽已经不记得自己看了多少次手表，后座的男人越是冷静沉稳，他越是忐忑不安。
　　他紧紧地揽住怀里的文件，连呼吸都不敢过分用力，深怕惊扰了老板。

　　宋庭面沉如佛，静默未动。
　　教堂的钟声骤然响起。钟声低沉而洪亮，越击越沉着，它没有任何旋律，只有一下又一下的敲击。一声余音未歇，一声又起，在空中震荡、回旋，在城市中弥漫……
　　车子停在教堂广场前，因在钟楼近处，钟声最为震撼，仿佛海潮汹涌，万马奔腾，神秘而惊心动魄。
　　宋庭听着教堂的钟声，葱白修长的指在膝上一下一下轻轻的叩着……冗久，他缓缓地睁开双眼，勾唇一声轻笑，“阿泽，你听见了吗？她在召唤我了。”

　　林泽转过头，不安地看着他，“宋先生…”
　　教堂的钟声在敲完十二下之后便停歇下来，此时余音渐散，重重轻轻，远远近近，四边八方的回旋相互交缠，像是不停地召唤。
　　宋庭嘴角微扬，目光深沉如水。他抬手抚了抚无名指上的戒子，温声说：“就差这一样东西。是我该还的。”
　　林泽抿了抿唇，一脸担忧地看着老板下了车。

　　宋庭下车时，望了一眼蔚蓝的天空。天际干净整洁，只有疏疏几片云朵，阳光温暖和煦。昨天那一场大雨，终于洗去了连日里的阴霾。哥特式的教堂威严耸立在眼前，繁杂的浮雕与五彩斑斓的玻璃相契合，神秘生艳，惹人向往。宁静的街道没什么人，商店也只有几家营业。不过周围风景如画，倘若无事，或者可以一番闲游。
　　事实上，他曾经无数次走过这一段路......
　　宋庭眸光忽然一沉，抬手系好西装的扣子，缓步往教堂深处走去。

　　乔桥静坐在教堂里，仰头望着墙上巨型的十字架。
　　她像一个虔诚的信徒，但又不是。
　　教堂里面只有她一个人，连神父都经不住她的软磨硬泡离开。距离钟声结束已经有一段时间，那个向来守时的人，今天竟然迟到了。
　　不过，没关系。她可以等……

　　宋庭刚走进教堂，便看见瘦小的乔桥，她只披了一件薄衫，坐在教堂的头排。庄严高阔的教堂与形单影只的她成了鲜明的对比。他薄唇轻抿，抬步走了过去。
　　乔桥听着脚步声，头也不回地说：“你迟到了。”
　　那人闻言，一声轻笑。
　　他闲闲地站定在乔桥身侧，和她一起望着墙上的十字架，不急不缓地说：“你知道的，我现在最不缺的就是时间了。”

　　乔桥弯唇冷笑，并不与他啰嗦，单刀直入主题，“我的东西呢？”
　　“什么东西？”宋庭含笑装傻。
　　乔桥霍然起身，目光犀利地看着他，“你都要去坐牢了，留着它做什么？交给我。我会拿着它做更有用的事情。”
　　宋庭目光深沉地看着她。半响，一声轻笑，“小乔，我以前竟然没看出来你这么贪心！”

　　乔桥丝毫不惧地迎上去，“都是你教导有方的结果！”
　　宋庭转而望着十字架，微笑着说：“我现在已经被钉死在这十字架上，你又何必再虚伪。”
　　乔桥淡哂：“总要名正言顺。”
　　“我们还没有离婚，你从我这里得到的一切都是名正言顺的。”宋庭说着，把无名指上的戒指取下来，不顾乔桥眼中的惊讶强行塞到她手里。他凝眸看着她，目光仿佛隔着千山万水……

　　——良久，他说：“欠你的最后一样东西，我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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