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6、Chapter 66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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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born在输液区找到瞬时，黑衣少年面上的疲惫与不安尚未来得及收敛。
瞬很少穿深色的衣服，尤其是黑色，这种颜色其实不太适合他，黑与白的对比太过鲜明，已经到了刺眼的程度，这让他看上去比起活人更像是一具尸体。幸好，他有长相优势在，就算如此也只会让人联想到病美人，或是蝴蝶一般的虚妄美好。
而偏偏就是这种虚妄让Reborn焦躁，他宁可瞬像是一具真正的尸体一样，那或许不是纯然的美丽，却是真实的。
Reborn坐到瞬的身边，凝视着那张看上去有些陌生的脸。
瞬在他面前时总是在笑，天真的，喜悦的，艳丽的，痴迷的，恭敬的，悲伤的，各种各样的笑容，偶尔没有笑的时候也最多是冷冷清清走着神，绝不会展现出诸如疲惫，惊恐这类的负面情绪。
他第一次看见这样带着陌生情绪的熟悉的脸，很新奇，可就是看不惯。
Reborn是第一杀手，这个名号在他身上已经延续了几十年，世界上没有任何一个人能够比他更精通暗杀与隐藏。就像现在，他坐在瞬身边的举动光明正大，却仿佛空气，自然得以至于连近在咫尺的瞬都没有注意到他，这是实力，是经验，也是天赋。
但瞬不是毫无所觉，或许说，他最初是不知道的，但是本能上似乎又是知道的。不必确认，他睁开眼睛对着身边的人微笑起来，那些疲惫那些不安都失去了踪影，只剩下近乎落花般的潋滟温柔。
很神奇地，黑衣少年合拢双眼时像是虚幻的蝴蝶，睁开双眼时却截然不同，那双冷金的瞳孔很专注也很静谧，是经历生死后才有的镇定从容——唯有执念，唯有生机。
这是Reborn喜欢的眼神，是瞬特有的，让他想将这双金瞳收藏进柜子中的源头。
所以他没有问瞬是怎样发现自己的，也没有对之前看到的画面做出评论，只是走起了神。他今天的情绪不对，对于一个杀手而言，这是足以致命的错误。
杀手，或者说人类无法做到完全没有感情，就连最接近这个境界的瞬也不过是将感情完全集中起来挂于一点，面对Reborn的瞬是一个鲜活的人，有喜怒哀乐怨憎别离，也有想占有和求不得，但面对除Reborn以外的所有人，包括纲吉，包括沢田奈奈，瞬也能轻易地下杀手，甚至下杀手的时候可能还会带着微笑，因为这个时候他是只被虚假感情覆盖着的空壳。
Reborn的感情淡薄，这是天生的，亦是经历造就，但他有可以信任的友人，有孽缘造就的同伴，有值得怀念的首领，也有花下精力的学生，就算这些存在太过稀少，也证明着他从来都是一个平凡的人类——如果一定要对他们下杀手，不是做不到，只是会有伤感。
所以，感情淡薄也不过只能让他在更多的时间里维持冷静。
所以，感情也会失控。
Reborn对这点并不忌讳，他更好奇情绪失常的原因，要知道随着时间流逝，能够让他在乎的事越来越少，类似于这种在不知不觉中失控的情况也很久没有发生过了。
当一个人在情绪失控时总是什么都能做得出来，而当他冷静下来就会发现自己的行为有多么不妥。Reborn的个性很复杂，但在根本上，他是一个自负的人，具体表现为从不认错。就算他做错了，那么就让错的成为对的，那么，他就是正确的。Reborn有这样的行动力与能力，所以他一直是正确的。
然而这一次的行为无法定义为错误，只能定义为不妥。他对瞬的感情投入过多，以至于超出了界限，最终在没有及时调整完毕的情况下首先施加了伤害。
夜明瞬是他的所有物，这个概念没有改变，但是那孩子在渐渐成为一个值得正视的人，他会想看到瞬的笑容，会想确认瞬的存在，会想亲吻他，会觉得他可爱，很显然，这样的想法是一个彻底的意外。
看到瞬哭了的时候，他应该是心疼的，而看到瞬绝望时，他应该是愤怒的。
与其说这样的感情久违了，不如说在Reborn的人生中，几乎从未有过这样的感情，他的情人是彻底的玩具和挡箭牌，受到诅咒后更是对这方面的事没了兴趣，而在其余的感情上，他认可的人都是强大的，即使实力不济，也是意志坚定的。
那些人不需要他担心，更不需要他心疼。
陌生的感情成为了导/火/索，瞬绝望之下的举动更像是助燃剂，这就是他感情失控的理由。
他的枪法很准，握枪的手也很稳，子弹射出的一刻没有迟疑，打出的伤口也足以称之为极致的艺术，但没有人知道，开枪的一刻，他是真的差点直接要了瞬的命，一念之差而已，他的枪口偏移了，所以瞬有了缓冲的时间。
而且，如果瞬在最后没有表现出那样强烈的执念， Reborn是真的打算任由瞬慢慢死在那里，他会看着那个漂亮的小孩子逐渐停止呼吸的模样，然后将其做成收藏。
现在想起来，这些念头到底为什么会出现呢？明明他最喜欢的其实是这孩子开开心心来找他撒娇，或是用纯粹又热烈的目光向他表白时的模样。
他不希望瞬难过，可事实上，现在瞬已经因为他的行为和态度受到了伤害。
但是，在见到他时，却仍会露出这样的笑容来。
Reborn问：“你似乎不喜欢医院？”
就像是没看到杀手先生走神一般，瞬很快接上了话，认真回答道：“我讨厌医院的治疗手段。”
瞬很少明确地说讨厌什么，Reborn却只是挽起了瞬的一截衣袖，又将里衣的袖扣解开，露出的手腕很苍白，淡青色的血管也很明显，更重要的是，那是只能用纤细来形容的手腕，外表脆弱得像是连一把匕首都拿不起来，恐怕连同龄的女孩子都比不过。
瞬在一个月的特训瘦了一圈，在那之后也有慢慢在养，到底还是时间太短成效不深，而这次的大量失血恐怕又得花很久才能养回来。
Reborn在训练瞬的时候实则很在意瞬身体的承受限度，因为瞬和平常人不同，他对于自己的身体是否到了极限是没有概念的，就算有，也完全不对，他可以轻松活动到意识自主性地开始保护性昏迷，在那之前，过强的忍耐力会让瞬对身体的在意程度下降。这并不是好习惯，但无论说了多少次，瞬根本改不过来，以至于这成了一种近似天赋的东西。
简单比喻，一个正常人在10分满值的情况下，对生理性痛苦的承受力在4到5之间，再多就会触发身体的自我保护机制。而经过训练的人可以将这个数值提升到7到8左右，能够忍耐体力濒临用尽或重伤，在这之后才会触发身体的自我保护机制。
瞬不同，瞬对于生理性痛苦的承受力是10，他的身体缺少阀门，可以很轻易地撑到崩溃的瞬间，在这时才会陷入意识上的昏迷境地，就像没有一个正常人可以在喉咙被开了一个洞的时候还可以说话，也没有一个正常人可以在失去全身三分之二血液的情况下还能行动自如。
这已经不是单纯的意志或习惯的阶段，而是个人的天赋。
但在绝大多数情况下这不是一个好的天赋，Reborn不希望以损伤瞬的身体为代价提升瞬的实力，他一向控制得很好，至今也只出过三次意外。第一次是瞬走神被鞭子削去了半边内脏，第二次是镇压挑衅时他用剑擦着瞬的心脏把他钉到了地上，第三次就是这次的大失血。
瞬的自愈能力很强，但是受到这种濒死的伤后哪怕立刻治好也需要休养，尤其这一次。Reborn的能力是修复一切外部损伤，连修复内脏都是讨巧的结果，这种失血的内部原因不管怎么想都在晴之火的效力范围外，所以他只能让瞬尽早过来输血应急。
Reborn很清楚，瞬现在的身体状态有多糟糕。
手指沿着淡青血管的脉络滑过，与手指相触的肌肤顺滑微凉，摸起来很舒服，同时一如既往不像是人类的触感，Reborn失笑间俯身轻吻了一下瞬的手腕，温柔道：“这段时间注意休息，我会注意让你的工作量减半。”
瞬已经傻了，或者说刚刚比起触觉而言视觉的冲击性要大得多，以至于让他瞪圆了一双金眼睛，像极了受到惊吓的波斯猫。
Reborn抬头时就看到变成猫儿脸的小孩先从耳尖开始泛红，然后那红色飞速蔓延，向内晕染着眼角，向下没入衣领，连成一片让气色突然变得很好，一时之间似乎连唇色都有些恢复。
“呵。”实在忍不住了，Reborn将眼睛藏在帽檐的阴影里笑出了声。
瞬只觉得脑子里炸开了一团烟花，火星与烟雾混成一团，眼前看到的世界很明亮又很暗淡。呼吸不畅，简单的吐气动作像是被身体遗忘了一样，只跟着一起窜上大脑，将局势搅得更难以分明。
——被亲了被亲了被亲了！！！
——虽然是手腕，但是杀手先生主动的！！！
——四舍五入下来就是初吻了！！！
瞬现在看上去真是目含春水人比花娇的典型呢。
Reborn很辛苦地将笑意忍了下去，果然，这小孩还是这样对待最好玩。
他尽量维持着温柔的语气，虽然还是没法完全隐藏笑意：“所以现在先忍耐一下，乖乖地把输血完成，我保证以后会不会让你来医院治疗了，怎么样？”
瞬当然答应了，现在看来，杀手先生让他再去跳一次崖他都会兴高采烈地飞奔过去一跃而下。
兴高采烈随时准备着跳崖的瞬弯着眼睛笑得很开心：“主人~”
“嗯？”
于是瞬悄悄地，满足地，像是得到了整个世界的肯定一样笃定地说：“我喜欢您呀。”
作者有话说
第66章 Chapter 66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