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教〗微尘》十七岸

49、Chapter 49

　　时间慢慢流逝着，随着六道骸几人被抓回了复仇者监狱，并盛中学再没有了不久前人心惶惶的氛围。虽然纲吉等人一个不漏全都进了医院，也因为身体素质的关系很快恢复了行动能力。

　　支配整个并盛的风纪委员长率先出院，轻松把在他不在这段期间闹事的家伙收拾了一顿，动作比从前更多出几分狠辣，神色间偶尔也会露出阴霾。拜此所赐，并盛的治安好得前所未有，并且持续了很长一段时间。

　　山本勉强在棒球大赛的前一星期养好了伤，一个星期的恢复练习也让他成功得到了继续参加大赛的机会。

　　狱寺则像是在和山本较劲一样，在山本出院的第二天也出了院，虽然伤还不算好透，幸好也没什么要紧的。最多就是在看见总是来关心他的碧洋琪的脸时，捂着肚子面色发青地倒下去再度被送到医院而已。

　　碧洋琪因为在意识还没恢复时就已经被Reborn把四肢接上了，导致她清醒时根本不知道自己曾经被打倒过，没进医院的她就这样过起了出门找食材，回家看弟弟的悠闲生活。

　　被莫名其妙打晕搬回，又被邻床纲吉一顿开导，风太早就没了之前钻进牛角尖里的阴郁，整天笑嘻嘻地捧着那本排名书做各种奇奇怪怪也看不出有多大意义的排名。

　　而躺了半个月骨头快要生锈的纲吉终于从医生那里获得了出院许可，久违地呼吸到没有消毒水味道的新鲜空气时，他满足地发出一声喟叹，果然，还是和平好啊。

　　记忆中的一切混乱都被和平所取代，短短几日的骚动宛如被火烧尽的烟尘，融入过去，不再为现在所见。

　　对于纲吉来说，这就是世界上最珍贵的宝物，是他即使获得了战斗的能力和足以支配他人的实力后也无法抛弃的东西。

　　Reborn对他的天真不置一词，在别人悠闲养伤的这段时间里唯独他实在是很忙，忙着和复仇者监狱的交涉，忙着对意大利彭格列本部的报告，忙着比对学生的前后数据，忙着打发借机而入的烦人苍蝇，难度不算太高，可全是一堆琐碎的麻烦事。

　　瞬趴在沙发边执笔画着不明意义的符号与公式，有时流畅有时谨慎，散开的长发肆意铺展开来，在纯白的地毯间开出对立的花。

　　Reborn偶尔瞥去一眼，目光没什么温度，却也没有厌烦。瞬通过了他的测验，但这件事除了他以外也没人知道，所以其实什么都没有改变。

　　除了瞬的小动作以前还会心虚隐藏，现在则变得光明正大以外。

　　一张空白的演算纸被填满花不了太长的时间，瞬将纸扔到一边，看看表，就站起来走进厨房，过了一会儿走出来，手上已经端了个托盘，上面是两杯茶和一碟点心。

　　“主人。”他唤道，语调轻快，尾音上扬。

　　Reborn伸手揉揉额角，下一刻就被人强行抱到了怀里，视野立刻矮了一截。

　　“您连续工作了五个小时，该休息一阵了。”

　　入耳的声音低柔悦耳，话语体贴关切，而包围的体温微冷，顺滑的绸制衣料染了一身清透的草木香。

　　Reborn接过茶杯，无声叹了口气。

　　瞬靠着沙发侧坐在地毯上，忽然转头看向落地窗外。

　　“要下雨了。”他问“主人，您喜欢下雨吗？”

　　下雨，天气而已，没什么喜欢不喜欢之说，Reborn想，抬头看过去，见瞬的眉目安然，望着外面的眼神也透出些遥远的沉静。

　　天气很快阴沉下来，时间本就快要傍晚了，被夕阳染红的天空覆上一层乌云，将好好的艳色转成了影绰的暗红，和血迹干涸的色彩相差不远。

　　瞬放下茶杯，在手腕划出一道浅浅的红痕，他力道掌握得很好，几滴血珠在痕迹间将浸未浸，几秒后就凝固成了一道结了痂的线。

　　他抬手比了比，比起那和外界一致的色彩，更鲜明的，却是青色血管在苍白皮肤下肆无忌惮般盘踞扩张的景象。

　　Reborn喝了口茶，滚烫的茶水滑过喉咙，很快将暖意送入四肢百骸。而将他围住的冷意似是更加重了些。

　　雨滴开始下落，最初只是一两滴，打在落地窗的玻璃上，洇开小小的烟火。世界突然喧闹起来，有人急急忙忙地去外面收衣服，有人发现下雨后也要快些关窗。

　　不久后，所有的喧闹都寂静了，雨滴也落得急了，玻璃上的烟花一个压着一个，数量已经无法数清，形状更是看不分明，混合着变成水幕，将风景微微扭曲。

　　客厅没有开灯，而外面连那层暗红色也在徐徐消失，光线失去后，瞬抱着他的杀手先生一起沉在黑暗中。

　　Reborn没戴帽子，转头看了眼肩上的列恩，通人性的变色龙眯起眼转身爬上瞬的头顶，转眼间变成了一张毛茸茸的大毯子。

　　瞬将毯子从头上扯下来，和一双长在上面的圆眼睛对视片刻，在彼此眼中确认了十分相似的不爽。

　　不过很快他就把毯子披在了肩上，拖出长长的一截被他盖起来，将杀手先生围在中央。

　　毯子里很温暖，触感也很松软，寂静的世界中只有急促的雨声隔在玻璃外，模模糊糊传过来，连绵出分割的屏障。

　　“我一直想这样。”瞬说，语气有点怪异。

　　但很快他低声哼起了小调，和着雨声，是一首温柔又宁静的曲子，Reborn觉得仿佛在哪里听过，又觉得莫名陌生。

　　其实休息早该结束了，不过瞬装作忘记了，Reborn也没提，两人围在列恩变成的毯子里，围在寂静的黑暗里，也围在接连的雨声和宁静的曲调里。

　　他倒是没想过要这样，Reborn又想。

　　下雨只是个天气，有时会给任务增加变数，有时会给计划增加助力，偶尔休息时遇上下雨，他就会呆在落脚处煮上一壶咖啡，调整武器打发时间，悠闲地等待雨停。

　　现在咖啡变成了热茶，武器变成了毯子，落脚处变成了别人的地方，连一个人的时间都变成了两个人共享。

　　这大概不是能用是否喜欢来界定的。

　　“以前我看到下雨，会很想走出去。”

　　曲调到了结尾，瞬沉默了一会儿，轻声说。

　　“不过很多人对我说不能淋雨，千万不能淋雨。”

　　他强调着这句话，模仿出的语气严厉且担忧。

　　茶杯见了底，瞬将它从杀手先生手里拿过来，转手放在茶几上，语调忽然轻快起来：“现在我更喜欢呆在屋子里，您看，就像这样。”

　　他说：“主人，我很喜欢下雨呢。”

　　于是话题结束，Reborn没有回应一句话，而瞬前言不搭后语地说了许多。

　　不久后，瞬伏在地毯上睡着了，安安静静的睡颜，Reborn将毛绒毯子给他紧了紧，蜷缩着的小孩被裹到下巴，变成了一根圆乎乎轻飘飘的棉花糖。

　　瞬没问过那天被注射的药，也完全不在意理由，他从地上爬起来后很正常地为失态而行礼，又架着纲吉抬到外面的医疗车上。

　　然后事情就这么过去了，确实很省心。

　　Reborn抬手抚过那双合上的眼睛。

　　“——晚安。”

　　他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