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教〗微尘》十七岸

4、Chapter 4

　　数学课和英语课一样，是一门让黑客技能点满的瞬直到大学都不用听讲的课，他转着手里的自动铅笔，视线不自觉飘到了前方墙壁的一角，那里有着他亲手修建的暗道，以及随时可以运作的微型监视摄像头。

　　大概杀手先生此时就在一边看着监视屏一边制定给学生的训练菜单，不知道为什么瞬突然有点不高兴，他不再看那边，神情没有改变，目光却无端冷淡起来。

　　一上午像以往一样平常地过去了。

　　“总觉得你今天一直心情都不怎么好啊，早上也迟到了。”坐在旁边的山本侧头看过来，一脸笑容的样子称得上阳光普照。

　　瞬纠结地看了他一眼。

　　山本疑惑问：“怎么了？”

　　“放学后有事吗？”瞬忽然转身面对着他，很认真地询问道。

　　山本不自觉坐直了，同样认真回答：“有社团活动，不过晚到一会儿没关系。”

　　“帮大忙了，那晚上我在教学楼后门等你。”瞬放心下来，看了眼时钟，已经快要十二点了“要不要去看看纲吉君的事？我记得是在体育馆。”

　　“对了，你和他的关系不错。”山本思索片刻“行吧，去看看，我对他一直没什么印象，没想到那家伙能做出这种事。”

　　“他是个很有趣的人。”瞬笑了“要不要和他接触看看？说不定也能当朋友。”

　　“说不定。”山本起身时也笑了，爽朗笑容里隐藏着更深的什么“你都这么说了，我倒是真的开始感兴趣了。”

　　山本武，看似性情爽朗随和，人缘好得可怕，然而实际上……

　　瞬和山本一起向体育馆走去，走到门口时，脚步微微迟疑。说起来，体育馆的二层他也打通了一个暗道的出口来着？

　　迟疑间，瞬猛然察觉到了一丝危险的预感，他在进门的中途硬生生停止了动作反而向后退去。几乎同时，“咔哒”一声，前方的地板处出现了一个小洞，边缘微微透着焦痕。

　　幸好知晓瞬不爱近人的习惯，山本已经独自挤进了围观的人群。

　　瞬的瞳孔缩紧了，他深深呼吸过后，慢慢地抬起头，看向位于前方上层的体育馆二层通道，狙/击枪的准镜在灯光下折射出一缕寒光。

　　刚才如果没有察觉到，他现在就真的会被一枪干掉，瞬一点也不想赌自己会不会像早上的兔子一样复活，比起那种概率不定的事，他宁可从来没死过。

　　杀手先生真是过分呢，瞬发现心情莫名其妙平复下来，强烈的惊悸过后残留下的居然是细微的兴奋，生死一瞬间的感觉让他体验到了日常生活绝不会拥有的刺激感。

　　前世的瞬从有记忆起就躺在病床上，虽然学习方面有私人教师，生活方面也十分精细，除了不自由外似乎一切都很好，至少瞬觉得上一世活得很平静也很美好，连最后的死亡都没有带给他任何困扰。这一世又有了健康的身体可以随意行动，瞬一向满足得很，从未想象过拥有平静生活之外的任何可能性。

　　而现在他突然发现，或许他一直以来都错了，他所渴望的真的就是这样平淡的日常吗？他真的甘心于在拥有健康的身体后，仍然维持着上一世万事小心不动情绪的习惯吗？

　　瞬矮身摸了摸地板上的弹口，烧焦的边缘还留着些许热度，瞬自顾自地笑起来，笑着看前方被子弹打中的纲吉化身爆衫热血男把情敌的头发揪了个精光，笑看着周围人对纲吉的欢呼喝彩，和纲吉红着脸与梦中情人交谈的样子。

　　“这个礼物还满意吗？”Reborn不知何时出现在了瞬的身边，问出口的声音带着笑。

　　瞬向身边的杀手先生伸出手，于是小小的杀手先生并未抗拒地跳进了他的怀中。

　　非常柔软的感觉，瞬想。柔软，弱小，完全想不到这样的身体属于世界排行第一位的超一流杀手。但是正是这个身体之前向他开了一枪，差点要了他的命。

　　“如果我没躲过去怎么办？”瞬回答的声音同样带着笑。

　　“那就去死一次。”似乎什么都没察觉到的Reborn说得平淡，调整了姿势让自己呆得更舒适。

　　瞬配合地放松了力气，语气似乎有些无奈：“我早上白给他缝衣服了。”他不再纠缠之前的事，转而想到了刚才兔子的爆衫。

　　“不用担心，我已经给他重新订做了很多套校服。”Reborn悠闲地把玩着手中的枪，话语中藏着些意义不明的玩味“毕竟还得使用不少的特殊弹。”

　　“特殊弹？”瞬想了一会儿，说“给兔子用的那种吗？”

　　Reborn这次没有回答，只是嘴角向上微翘。

　　“好吧，我不问就是。”瞬识时务地低下了头“所以，您这次有什么吩咐？”

　　Reborn将枪化成变色龙放在了帽檐上：“想不想接一个长期委托？”

　　瞬停下脚步，站到树荫下避开了夏季的阳光。

　　“和之前一样，是我私人名义上的委托。”似乎明白瞬在担心什么一样，Reborn轻飘飘地跳上了最低处的树枝，当他不再刻意露出笑容时，那双漆黑色的眼睛沉而冷，隐隐浮动着澄澈而洗练的杀气，但那又如恍然间的错觉，仔细看去，仅是一片近乎死寂的荒凉。

　　他说：“接不接受在你，与此相应的后果也都将由你承担。”

　　“姑且，先问一下报酬。”瞬被那双眼睛盯得浑身发冷，眼睛很疼，却已经习惯了，他微微错开视线，片刻，又将视线转了回去。不得不说，原来对视也需要勇气这件事是真的。

　　Reborn淡淡道：“能得到什么也要看你的表现。”

　　“…我接受。”瞬将手放到背后，悄然握紧拳，他感觉自己说出这句话用尽了全身的力气，然而说完后，却也有着说不出的畅快。

　　Reborn消失了，他没有说委托的内容是什么，也没有对瞬接收委托表示出任何态度，如同他在这里只是为了确认瞬的一个回答般，在达成这个目的后，就立刻消失无踪。

　　远方传来午休结束的铃声，从体育馆陆陆续续出来的学生们相互议论着兴奋着抱怨着，被簇拥在中央的沢田纲吉腼腆地笑红了脸，他们走在阳光下，每个人的眼睛都闪闪发亮。

　　瞬在树影下静静地看着这一幕渐渐远去，拂过的风将树叶晃出沙沙的响。瞬突然失去了继续上课的兴致，于是他原地坐下来，望着远处出神。

　　“已经上课了。”有声音从上方落下来，并非十分冰冷，声音中的感情色彩却很淡薄。

　　“委员长阁下…今天还真是有缘。”瞬仰头看着站在他面前遮挡了刺目阳光的黑发少年，那面目因背光而模糊不清，想了想，他邀请道“要不要一起休息一下？中午的天气还是很热的。”

　　“已经上课了。”云雀重复了一遍之前的话，却真的在另一边坐下来，整个人慵懒地倚着粗壮的树干，氛围淡薄间透出闲适。

　　瞬的脸上挂着惯常的微笑，第二次打交道留下的印象是，风纪委员长似乎也是个奇妙的人。

　　他没有主动去聊些什么，就这样靠在树干上闭上了眼睛，夏日午间的阳光炽烈，穿过茂盛的枝叶后则变得暖洋洋的，正是适合午睡的温度。

　　后来，瞬半梦半醒间只感觉到另一边的人起身离开了，他不知道自己到底睡没睡着，然而无论身体还是心情都变得很轻松，所以他睁开眼睛回到了教室继续上课，最后一节的自修已然快要结束。

　　兔子趴在桌上呼呼大睡，嘴角流出了可疑的晶亮。山本则是观察性地看了他一会儿，片刻，笑容平常地招了招手。

　　“挺有趣的。”坐下后，瞬听到了山本的一声低语。

　　他便也低声回答道：“那真是再好不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