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诚习作》韩柠檬子

1、相亲

　　李秘书很困惑，还有点纠结。他到底要不要去催一催呢，明秘书好像已经发呆了一上午了，偶尔嘴角微翘，不时皱起眉头。当然，发呆、微笑、犯愁都不是重点，重点是需要送交明长官批复的汇报总结已经在明秘书的手里握了半小时，却还没有半点动静……，那是今天就要报送办公厅的急件呀！要不，还是去把明秘书叫醒一下？
　　今天阿诚心里很纠结。
　　今日早餐的时候，一家人围坐桌边。大姐突然提起来，托马太太给阿诚介绍了一位温婉的女性，在民立中学做老师的金小姐。阿诚一口粥刚送到嘴边，听到这个消息，抬起头来，目瞪口呆地看着大姐那充满期待满心欢喜的眼神，一时反应无措。
　　“阿诚，怎么样？这是金老师学校的电话，今天给人家打个电话，约个时间吃个西餐，先见见呀！”大姐递过一张字条，满面笑容。
　　“我，我，我……”
　　“你什么，先把粥喝了，勺子都要撒了。”明长官反应迅速。
　　“哦。”低头看了看一直举着的勺子，一口粥终于送进嘴里。当机的大脑缓了一会儿，又开始运行了。
　　这一运行，阿诚的脸便突然红了。这可是第一次相亲呢。
　　屋子里的目光聚集在阿诚身上了。阿诚顾着脸红，来不及反应。
　　“快吃，今天事情挺多，得赶紧走了。”明长官眉头微皱。
　　大姐却更加眉开眼笑，“那好呀，阿诚，还是你听话，记得今天给金老师打个电话呀！”
　　明台旁观，一脸窃笑，哼哼，让你们瞒着我那么多事。
　　于是，一整个上午，阿诚都有点神游天外。他的要务现在是：“约会金老师”。
　　纷繁复杂的工作让了个道儿，让关于相亲的事情在里面慢慢发酵。危险被暂时搁置到了脑后。明诚在心中突然生出了一个念头，找一个温婉的妻子也不错，若是可以，便并肩赴危难，若是有光明的那一日，携手白头，可伴终生。
　　大哥呢？大哥那样厉害，玉树临风又运筹帷幄，就算没有汪曼春，以后也总会有其他人的，例如香港那个高鼻梁的国外美人。大哥……总是不愁的，总能挑选到一个合他心意的人。
　　好吧，那就约一约金老师，先见个面也是可以的吧？
　　首先拨个电话去金老师的学校。1-5-1-8-9……
　　号码播出，又手忙脚乱地挂断，等等，金老师叫什么来着？哦，金小倩。
　　再来，1-5-1-8-9……
　　等等，电话接通，说什么呢？先想好再打电话吧。
　　——金老师你好，我是明家……明家的……
　　我只是明家的收养的阿诚，是管家，这还是第一次，有了要相亲的人。那个据说温婉可人的金老师，会看得上一个被收养的孩子，一个明家的下人吗？就算大姐、大哥，明台都待我那样好，阿香也叫我阿诚少爷，可我，真能跟人家介绍我是明家少爷吗？
　　我还有一个代号孤狼的，养母。
　　我……我还工作在遭人唾骂的汪伪政府里，不过一个汉奸而已。
　　何况，真正的工作，是出生入死，是刀山火海，是步步惊心，是黑暗无边。也许明日便看不到朝阳升起。
　　若是真没有明日，那这唯一的一次约会，更要珍惜了。
　　1-5-1-8-9……等等。
　　约金老师做什么去呢？要约女孩子，该怎么开口呢？
　　——明天你有空吗？我们去霞飞路那家西餐厅见个面吧？
　　就这么说，会不会太直接？以前大哥约汪曼春的时候……，不对，想想那都是汪曼春约大哥呀！大哥只要坐在那里，等着女孩子上门来扑就好了，也不用像我这样思前想后的犹豫。
　　电话那头的金老师，不知是否能与她有共同的话题可聊。不知，她究竟如何“温婉可人”？会不会理解我？能不能与我并肩闯过黑暗呢？
　　可这通电话，不管怎么忐忑焦虑，总要拨出去的。这可是大姐的嘱托。
　　长呼一口气，正要重新拨号。
　　号码已经记熟了。
　　1-5-1-8-9。
　　“明秘书！”
　　“明秘书！”
　　两个重叠的声音响起。
　　李秘书惊了一下，原来试图唤回明秘书注意力的，不止是他一个人。
　　明长官站在门口，眉头皱的更紧了。
　　“我的咖啡呢？！”
　　明秘书出游天外的神魂归体，此刻，明秘书的要务终于从“约会金老师”变成了“安抚明长官”。
　　已经一上午了，明秘书终于冲了杯咖啡送去明长官的办公室。
　　阿诚看着明长官的脸色，安静地把咖啡放到他桌上。
　　“大哥，你的咖啡。”
　　阿诚低头，暗自揣摩此刻的明长官是不是气极反而安静了。
　　可明长官开口，却摧毁了明秘书一上午的纠结。
　　“金小倩老师刚才来电话了。”
　　阿诚惊讶地抬起头来。
　　“她说找明先生，接线员就转给我了。”
　　“她说，相亲的事是父母擅自做主，她并没同意。特地知会一声，她已经有喜欢的人了。”
　　阿诚呆了。
　　第一次的相亲，还没开始，就这么结束了。
　　阿诚觉得，心里纠成一团，好像更难受了。
　　明楼看在眼里，觉得憋在心里的有些话，已经忍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