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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迷迭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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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姐姐,我怕,父亲说无缺山上有狼妖,我们还是不要去了!”
忘雪看着澈皱巴巴的小脸,一双好看的眼睛透着惶恐不安,双手扯着她的衣服死活不肯撒手。
“你是男子汉大丈夫,你不能退缩!”八岁的忘雪比他高一个头,她双手搭在他肩膀上,很认真地教育着这个不成器的胆小的弟弟。
“姐姐,我们是小孩,要是遇到狼妖会被吃掉的。我们还是回去吧!”
“胆小鬼!你不去,我一个人去!”忘雪假装生气地转过身去,一个人径直往前走去。
“姐姐......等等我!”澈从后面气喘吁吁追上她。
“你干嘛跟着我?你不害怕狼妖吗?”
“我害怕。”提起狼妖,他的声音又变得弱弱的。
“那你回去吧。”
“不行,我要保护姐姐你,我是男子汉大丈夫,不能让姐姐一个人去冒险!”
落月涯的风呼呼地吹,卷着白色的雪花,似乎要吞噬着整个天地。
“澈!”红色的血溅落在皑皑白雪之上,触目惊心。
澈倒在雪地上,源源不断的鲜红从身下涔出,蔓延到忘雪的眼底,她无助地叫喊着,回应她的只是身体的渐渐微凉,那双通透如琉璃的眼睛不再张开。
“澈......”
墨衣男子放下手中的碧玉棋子,终于有些不耐烦地起来,他走到床边,低头看着睡梦中的人。
那人蜷缩着瘦小的身体,皱着眉头,时而温柔地呼唤,时而天真的挑逗,时而声嘶力竭的叫唤,然而所有的喜怒哀乐都似乎围饶着一个人,那个名叫澈的人。
那个名叫澈的人竟如此重要吗?
迷迭海会把人心最深处的感觉,回忆等不断重现,使人堕入其中而不能自拔。一念天堂一念地狱,内心执念越深,便越难从迷迭海中走出来。
星弥已经撤了迷迭海多时,他是时候醒来了。墨衣男子看着他紧闭的双眼,这双眼睛,看起来并无什么异样,那日却有一种神奇的力量,似乎想要掠夺人心。
他认识这样的眼睛,记忆的深处,也有这样的一双眼睛总是温柔地看着他,对着他笑,那眼睛的尽头似是一片无边的爱意。
忘雪从悠长的梦惊醒,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一张脸,那是一张无法用言语描述的脸,好像天下的极致都融入在这眉目之间。冷漠的眉宇透着王者的高傲,仿佛只要一个不小心,眉头一皱,天下便会瞬间倾覆。薄翼般的唇微微张开,勾着一个薄凉的弧度。此刻,他正低眉凝视,几缕碎发如流云般倾泻而下,一只手正停在她的眼睛上方,似乎在沉思,姿势优雅得如九重天上的神帝。
忘雪怔了一下,莫非她还在梦里?然后她看到那张好看的脸上双眸微微闪动,仿佛漫天的星辰都要为他坠落。她才确定,这不是在做梦。
“呀!”待忘雪发觉自己躺在一张床上,而面前这个眼角薄凉的男子保持着一个暧昧的姿势。
墨衣男子收回手,看着她大惊小怪的动作,漠然的神色似有一丝莫名其妙。
“你是谁?你想干嘛?”忘雪检查一下身上的衣饰,并无异样,才稍稍放下心来。
云公子,夜闯墨某府邸所为何事呢?墨寻居高临下的看着他,双眸含着笑意却未到眼底。
“你是墨寻?那日莲碧楼的墨公子?”忘雪脑袋一下子像被炸开了一般,眼前这个正是莲碧楼里戏弄她的墨衣男子。
虽然那日她并未看到他白玉面具下的脸容,可是这样泼墨般的身形,这样冷然高贵的风姿,确是那日的惊艳众人墨姓公子无疑。可他不是墨玄,竟是墨寻,守神殿的主人。
“正是在下,莫非云公子要来替在下解劫?”墨寻眨了眨眼,似有星光闪动。
“正是如此,墨公子,哦,不,殿下你的桃花劫......”忘雪脑内飞速转动,这一出桃花劫的戏应该怎么唱下去呢。
“云某回去请教了一位高人,要解殿下的桃花劫其实很容易,春雨绵绵,正是桃花盛放时节,桃花喜水,水生劫起,所以殿下的寝室不宜放置属水之物,例如......”忘雪故作玄妙地停顿了一下。
墨寻似乎听得很认真,微弯的睫毛在灯光之下投下淡淡的影子。
“例如像莲花之物,即使殿下怎么喜欢也不宜留在身边,应立即赠人,只有这样劫数会随之化解。”忘雪摇头晃脑,言之凿凿。
“黑白双生并蒂莲并不在守神殿,云公子可能误会了什么?”
“不在这里?独孤大人不是把双生莲赠予殿下了吗?”
“云公子看来知道的不少。墨寻的语气透着一丝冷意。”
“殿下,实不相瞒,此次,在下冒昧打扰府上,正是为了那双生莲而来,我家小弟自小患病,先天肺弱,需要烈火果为药,双生莲为引,方可治愈。双生莲于殿下只是玩赏之物,可于在下却是救命之物,还求殿下大发慈悲,救小弟一命。”忘雪声泪俱下,双眸闪动,泪水迷蒙,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任你铁石心肠,此刻也不觉要被感化。
“双生莲,我可以给你。”
“真的?”忘雪看着眼前这个神色淡然的墨衣男子。她实在猜不透他的想法,但是理智告诉她天下没有这么好的事。
“只要你告诉我你是谁,双生莲自然是你的。”
“殿下,在下乃云争,琉璃岛云争,莲碧楼与殿下已曾相识,莫不是殿下已经忘记了。”
墨寻看着她,不,似乎只是看着她眼睛,忘雪被他瞧得有些心虚,不自觉地逃避他的清冷得似乎要冻结人心底的目光。
“既然你无诚意,看来双生莲你也不需要了。”墨寻说着转身便要离开。
“殿下,且慢。我确不是云争,我名叫忘雪,我有一小弟确实患病,需双生莲为引。我并不是有意隐瞒,求殿下成全。”
墨寻听后身影只是微微一顿,然后墨色的身影转身便消失在青竹回廊处。
他这是什么意思?
墨寻从碧笙阁出来,一个黑色的身影便忽地出现,身手敏捷得如暗夜中鬼魅。
“殿下。”毫无感情的声音,听上去有些毛骨悚然。
“血杀,不得让她离开碧笙阁半步。”
“殿下,她武功不高,我派西夜去便可。”
“不,你亲自去,山雨欲来风满楼,好好招待我们的客人。”墨寻看着天边的乌云,浓重的似乎要压垮整个守神殿。
“可是殿下......”血杀的声音有些犹豫。
“放心,幻影回来了,你应该相信他。”
可是血杀听后,一脸僵硬的表情似乎有了一丝裂缝,眼尾处有微不可见的抽搐,整张脸显得有些滑稽。
窗外的大雨哗啦啦地下,好像已经一百年没下过雨一样,来势汹汹。几个婢女正在忙碌地关窗,忘雪木然地坐着,她已经尝试了地四十一遍了,可无论如何也摆脱那一张僵硬呆板的脸。每次只要她踏出碧笙阁一步,那个黑色的影子便会出现在她的面前。
她知道只要她敢再往前走一步,那么脖子上的脑袋就要搬家了,可是她可不想死。
“公子,沐浴已经准备好,请公子宽衣。”一个青衣婢女十分自然地上来。
“不、不用了。”忘雪下意识地连连摆手。
“公子,从昨天到现在,公子都未曾沐浴,这个......”青衣婢女有些不好意思说下去了。
“对了,你叫什么名字?”
“奴婢叫郁兰。”郁兰低着头十分恭敬地说。
“郁兰,你来这里多久了?”
“郁兰自小便被送入宫中,入宫已八年了。”
“郁兰,你看着我,你知道我是谁吗?”忘雪看着郁兰的双眼,瞳孔渐渐幻化成琉璃的光芒,语气放得极其温柔。
“你,你是殿下的朋友。”郁兰语气有些迟缓,看着那些玛瑙般的双眸,似乎身神也被吸了进去。
“对,我是殿下的朋友,你告诉我,双生莲在那里?”
“奴婢不知道。”
“那你告诉我怎么才可以离开这里?”
“奴婢不知道。”
忘雪看着郁兰呆滞的表情,心里有些焦急,这丫头一问三不知。忘雪转念一想,郁兰只是个丫头,这样问她,她肯定答不上来。
“郁兰,你知道有什么腰牌可以在皇宫畅行无阻吗?”
“殿下有一块九纹龙玉佩,只要拿着这块玉佩,可以去皇宫的任一个地方。”
“那玉佩在哪?”忘雪一阵兴奋,连声音都稍稍变了,忘雪连忙调整状态,继续冷静地问道。
“在殿下身上。”
在墨寻身上?那有什么用,她根本打不过墨寻,不,连他手下也打不过,不然何必舍近求远,拿什么玉佩呢。可是她不能放弃。
“郁兰,你知道殿下最讨厌什么吗?”
“被人打扰。”
“除了这个,殿下还有什么不喜欢的东西吗?”
“曼陀罗花,殿下不喜欢。”
“殿下为什么不喜欢曼陀罗花?”忘雪不紧不慢地追问。
“殿下闻不得。”
“若闻了会怎么样?”
“呼吸困难,昏迷不醒。”
好,忘雪要等的就是她这句话。忘雪收敛眼中的光芒,郁兰眨了眨眼睛,似乎刚才的一切都不曾发生。
“本公子要沐浴了,你们全部退下,不得打扰我。”
曼陀罗花么,三年前墨玄帝曾下令全国不得种植曼陀罗,现在除了神药谷还有曼陀罗花外,恐怕全天下找不到了。庆幸的是她有曼陀罗的种子,至于开花不过是顷刻间的事情。
墨寻,你可不要怪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