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色·放》木简心

2、初遇

　　坐车去了电影院，我让司机在外面等着，进去之后从后门偷偷出来，三转四转地走进了约定地点，茶铺子。我该从舞台上撤下来一会了。
　　“王佳芝，你做得很好”老吴对我今天的表演很满意，“就这样继续下去，你看能不能试着把他约到别的场合来。”老吴是地下工作者，他也不一定姓吴。
　　“好，那我先回电影院了，有情况我会再联系你们。”我站起身，换上了贵妇的面容，准备上场。走出茶铺子，我看到了邝裕民站在门口附近，像是一直在等我的样子，欲言又止。
　　“你好好照顾自己”，他似乎是在没话找话，“如果，如果太辛苦的话，就······”
　　我不禁冷笑，看着这张依旧俊美的面孔，我却再也提不起一点心动，“就怎么样？撤出来吗？你们会乐意？”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怕你一个人面对易坤压力太大了。”
　　“反正我现在无亲无故，这事能成最好，成不了死了也没人心疼，有什么要紧的呢？”看到他那个懦弱的样子我就气，我说出这些话之后，毫不留情地转身就走，不给他留一点说话的机会。我才不要听那些儿女情长的酸话，他要是真心爱我，就不该来找我做这个任务。我可不是四年前那个女大学生，轻而易举就被俘获真心。
　　不知道是不是依旧有点在意他的原因，我以为我的心早就死了，但现在想起往事还是免不了有点难受。我略微打开车窗，让风可以吹进来，略微清凉的感觉传到脸上来，存有的最后一点情绪也烟消云散了。
　　四年前，我还在岭大念书，因为广州沦陷，所以岭大搬到香港。到港大前的一次公演，我们想要演爱国历史题材的话剧。显然，举家搬迁的流亡燃起了更多同学们的救国热情，招募演员的时候涌出很多不是我们剧团的人报名。因为报名的很多同学外形条件很好，怕当群演埋没了人才，剧团决定要进行一次筛选。
　　那是我和他的第一次见面。我不曾想到，在这乱世里，还有这样不染纤尘的少年。看着他温和的双眼，那战火纷飞的场景还有破败衰颓的家境，仿佛在那一刻都消失了，我感受到前所未有的宁静。但我的心狂跳着，我知道，我一定是爱上他了。
　　“大家好，我叫邝裕民”他上台后鞠躬，然后开始试演一段剧情。他非常有天分，只是一瞬间他就变成了那个爱国勇士，或悲伤，或愤怒，那么多情感都能一一表演出来。但我脑海中始终印着那双眼睛，我希望沐浴在那种温和里面，与这世间的纷扰永远隔离开来。
　　一切本来都看似那么美好。他才能过人，所以破格被选为男主角，和我一起演对手戏。
　　“你叫王佳芝对吗？以后我们俩就是搭档了，还请你关照一下我这个新来的人啊。”他冲我微笑，我简直要醉倒在这种温柔中了，我甚至很想和这样一个温和的人过一辈子。
　　“喂，你还好吗？”
　　我不小心看得走神了，“啊，你好，我叫王佳芝。”我一紧张都不知道说什么了。
　　“呵呵呵，”一阵轻笑从他胸腔中发出，他的笑声也那么好听，“你还真是逗趣啊。”
　　我的心早就被那一双眼睛吸走了。之后和他在一起的彩排，公演，简直就像生活在梦中一样。
　　公演结束那天晚上，我们一群人去吃夜宵。
　　“最后全场观众都站起来鼓掌，我看到前几排的很多人都激动得哭了！”我依旧没能从演出成功的兴奋中走出来，“那简直是太刺激了！‘中国不能亡’，所有人都在跟着我们喊。”
　　这个“我们”，指的是我和他，因为台上最后只剩我们两个主角。我下意识地向他那边望去，他也在看着我，那双眼睛，除了温和，好像多了一些别的情绪。
　　其他的人仿佛看出了我们俩之间的猫腻，佯装着打闹飞快地溜走了，一时，街上只剩下我们两个人。不知道是不是酒精作怪，他倒是也变得冲动起来，一把就抱住我，说：“我早就想这样抱着你了，我见你第一眼就喜欢你。在这动荡的年代，因为他这样的一句话，我便产生了想要安定下来的心，那种相夫教子般安定的心。那天晚上，我抛开了女子该有的矜持，表示我愿意把自己交给他。我记得他那既渴望又纠结的样子，最终，他轻轻地说：“你还不是我妻子，女孩子的初夜应该结婚之后。”
　　我多么相信那双疼惜我的眼睛啊，我多么相信他的话呵！若不是我相信他，又怎么会被带进了深渊？
　　“麦太太，到了。”
　　“知道了，”我赶走那些回忆，然后下车，走进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