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野之上·映川石》山有悠竹

18、18

　　这几日元君忙得不可开交。尽管天君为他调派了不少帮手协助他修补天台山阴的漏洞，再不用他消耗自己的修为，然而这几天他远没有自己所说的那样清闲。
　　他在调查妖王赵高。他听到了些关于赵高介入人界事宜的消息，以防万一他必须查勘清楚。但这件事情他决定在找到任何头绪之前闭口不提，所以只能以他一己之力私密进行。
　　此刻他刚从人界归来。连日频繁往返于天人二界的元君大人总算是有些乏了，他回到玄天鬼谷的南屋，闭眼盘腿打坐，以调息自己的肉身劳顿数日的疲累。
　　没过多久，南屋的木门被有节奏地轻叩三声。元君心知是谁来了，却没有应答，继续闭目调息。
　　门被推开，发出冗长的嘶鸣。
　　“天君陛下使瞬身诀到本尊这里，相必是有什么要紧事找我商量。”元君说着，真元逐渐平息。他缓缓睁开眼睛，看到盖熠轻轻关上门。
　　“你猜对了。”盖熠随地一坐，全然没了天君平日的威仪。“念端仙君已查到聂儿体内罗刹之印的眉目。”
　　“这个话题倒是很有趣。念端还真是有本事。”盖澜笑道。
　　盖熠将念端禀报给他的消息一一转述给了元君，包括她最后所说的那个方法。
　　盖澜平静地听完：“我猜天君大人一定是想问我那方法是否可行吧。”
　　“什么事都瞒不过你。”盖熠对上盖澜的眼睛，“那么你觉得这个方法如何？”
　　盖澜当然不害怕被盖熠直视。他以同样有穿透力的眼神回应天君。
　　“我觉得这个方法，”他顿了顿，“可行。”
　　盖熠有些吃惊。他原本以为盖澜一定会坚决反对，而且他自己其实也不太愿意这么做。可为何明明心中已有答案，还要特意过来询问盖澜，那原因恐怕连他自己都不愿意承认。
　　元君满意地看着天君微微讶然的样子，慵懒地开口：“我想天君陛下应该还没有忘性大到连盖聂卫庄命格相互影响这样一条天机都不记得了吧？”
　　当然记得。若不是因为想到这一条，以盖熠的性子，怕是直接派遣自己的亲信部下将卫庄秘密处死了。盖熠看着元君一脸嘲讽的表情，突然听懂了他话中之意。
　　“看来天君大人也不算太蠢。”
　　“是元君思虑周全。”
　　盖熠起身，一步步走向自己的亲弟弟，俯身坐在盖澜的正对面，两人的腿几乎要靠在一起了。
　　“看样子你是有些疲乏了。怎么，他们不尽心？”
　　盖澜不得不承认，自己的兄长声音的确好听，让他上瘾。他一抬头，那副和自己有五分相似的面庞上，暗色的眼眸中倒映出了自己的影子。不知为何，他竟觉得有些狼狈。
　　“你使瞬身诀到我这里来，不怕……”
　　“怎么，这么希望我走？”盖熠半开玩笑地打断他。
　　元君吸了一口气。“你不好好准备一下你儿子的事？”
　　“也对。是该好好准备一下。”盖熠的目光从盖澜身上移开，“那你好好休息。”话音未落，南屋之内，只剩元君。
　　盖澜呆呆地盯着方才自己兄长所坐的位置，缓缓呼气。定了定心神，他决定如天君所说，好好休息一番。
　　西北幽天。
　　盖聂和卫庄散完步回到昙鸢阁内，谁都没有松开对方的手。由于熄了烛火，屋内一片昏暗。盖聂用左手小心点燃烛台上的残烛，跳动的火苗让屋子内有了些许明亮之感。卫庄只觉左手已然有些油腻感，而盖聂似乎看透了他的心思，主动松开手道：“散完步，我们也该再休息片刻了。”说罢，缓缓走向靠窗的床，随意躺下，准备休息。
　　不料，卫庄却凑过来迅速躺在他身边。盖聂将身体往里挪了挪，想让他睡得更舒服。但卫庄毫不客气地一步步霸占自己让出的空位。
　　“不睡觉，做什么？”看似责备的语气中竟全是宠溺。卫庄得寸进尺地继续将盖聂让出的空隙全部吞掉，一边戏谑道：“莫不是师哥睡着了会做些什么奇怪的举动？”此时，两人的身体已经紧挨着。
　　“那我还真是好奇。”
　　盖聂可不允许卫庄如此放肆。他侧身环住师弟的腰身，将卫庄搂在怀里。卫庄的耳廓被盖聂平稳呼出的气流弄得痒痒的。他的耳畔充盈着自家师哥充满磁性的声音：“睡吧。”
　　卫庄象征性地挣扎片刻，但环住自己的手却箍得越发紧了起来，似是害怕失去他。卫庄满足地笑了。他在盖聂的怀中静静闭上眼睛。
　　桌上的残烛发出昏黄的光。烛泪顺着蜡烛缓缓流下。没过多久，烛火熄灭，昙鸢阁里终于一片漆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