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方有鹿》山太子

2、我来保护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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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只有在鹿京西的面前才会叫他京西哥哥，可阿占对他却是毕恭毕敬的，总是像□□里狗腿小弟一样一本正经的喊他鹿哥。即便这样，我还是每次都能忍住不去嘲笑他，因为我能在阿占的眼睛里看到某些情绪，敬畏，钦佩，或是羡慕。我说不清楚，可能当时还没有学会一个妥帖的形容词来形容，后来看过《水浒传》，才恍然大悟，那或许叫“忠义”。

　　鹿京西比我大四岁，所以那栋古老的红砖楼十八个住户家里发出的第一声啼哭就是鹿京西的。随后便是曹占和我。
　　鹿爸是个警察，和我爸是同事，在执行案子的时候被子弹穿胸壮烈了，那时候林芬芳正怀着小京西，小京西就摇身一变成了可怜的遗腹子。

　　芬芳和鹿爸的故事是我在饭桌上听妈妈说的。过年的时候家里宴请红砖楼的朋友，说是宴请也不过就是放个大桌子，炒几个丰盛的菜，酒气弥漫在吊灯下呛呛的。或许是气氛太浓，或是触景生情，爸爸不知为何湿了眼眶，从他的嘴里我得知了那个埋藏在芬芳心中巨大的秘密，我的心也跟着爸爸的语调百转千回，不得始终。
　　传说鹿爸刚刚进入刑警大队的时候满身的正义凛然，接了一个绑架案，没见过大世面的鹿爸被真枪实弹吓的腿都软了，但是也不知道有一股什么力量支撑着他，或许是被小姑娘扑闪着的那双惊恐的大眼睛摄了魂，又或许是不忘身为警察的使命，当谈判崩塌，歹徒抵在小女孩头上的枪突然改变了方向，子弹快速射入□□，倒下的却是拿着重金冲出来救女孩的爸爸，上膛，走弹，弹药的味道弥漫在周遭的空气里，这一切都不再重要，面对着生离死别，当一条生命划上句号，所有的过程都成了云烟，女孩被鹿爸救下，歹徒逮捕归案，尸体入土为安，风平浪静之后迎来的就是鹿爸与芬芳的婚礼，有句老话说得好，狂风暴雨之后才会见彩虹。
　　那个小女孩就是林芬芳，十八岁的她抵住流言嫁给了二十八岁的鹿爸，芬芳在那场灾难中失去了唯一的亲人，变成了孤儿，她从爸爸那继承了一笔可观的财产，她放弃了公司继承人的位置，放弃了荣华富贵的前途，带着那笔辉煌的财产找到了鹿爸，开始了一场充满了流言蜚语的爱情。令人高兴的是在这场爱情里没有一个人受伤，他们彼此恩爱，相互扶持，芬芳没有因为巨额财产骄傲跋扈，低调的住进了鹿爸的小小红砖楼，也就是我们家楼下。
　　芬芳在二十二岁的冬天，失去了她的丈夫，二十三岁的盛夏，生下了鹿京西。
　　爸爸妈妈陪了芬芳一整个冬天，雪不停地下，天也不见晴朗。
　　同一年，爸爸辞了职。他说一看见警车就想起鹿爸。
　　饭桌上我看见爸爸眼泪纵横，呛下一大碗酒，又撒了一碗在地上，泣不成声，他抽噎着说“老鹿，好兄弟。”
　　我读得懂爸爸的心，我看的出他有多难过，虽然他与鹿爸之间的风雨同舟或是血泪相和都是我不曾见到过的画面，但我冥冥中感觉的到，爸爸与鹿爸之间深厚的战友情是他终其一生也不能忘怀的过往。
　　我感到有什么液体顺着我胖胖的小脸流进可乐里，窜上来一串气泡。

　　“你们听说了吗？老曹被一个婊子给拐跑了。”一楼的邹阿姨适时的插入新的话题，试图打破沉闷的气氛。
　　“什么？婊子啊，老曹不是这样的人吧。”随口便有人附和。
　　“是啊，谁能想到呢，听说还被婊子骗走了钱，到处被高利贷的追呢，湘云把铺子卖了替他还了债。诶！可怜的湘云啊，真是个傻女人。”
　　“啊？还替那对狗男女还债，要我不把他们打死就算不错了。”
　　“你说湘云肚子里还怀着孩子，让她们娘仨下半辈子可怎么过啊！”
　　“可怜啊，可怜”
　　我听得明白，我知道曹爸抛弃了曹妈和阿占，跟别的女人跑了，阿占也没有爸爸了，但是我仔细思量了下，觉得爸爸死了比爸爸走了更值得我安慰，于是我放下了阿占转身跑下楼，敲开鹿京西家的门。我想逃离我家那种气氛，我想迫不急待的看见那个故事的主人公，看看跟故事有关的人物，我觉得我活在一个铁骨柔情的英雄的周围，我更想用我自以为是的刚毅来抚平受害群众心中的皱褶。
　　鹿京西开门见我哭的梨花带雨吓了一跳，他赶紧将我拉进屋，递给我一杯可乐。我看见可乐哭的更凶了，我说“京西哥哥，你别怕，以后我来保护你。”
　　鹿京西打死也没想到会在我的嘴里说出来这样一句话，一口水不小心呛出来喷了我一脸。芬芳忙拿来手绢帮我擦鹿京西的口水，我在芬芳的指缝中看见鹿京西笑容大盛之下的眼睛，荡漾的满满一池春水。
　　三年级的我向初中一年级的鹿京西说出了这样一句话。
　　“我来保护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