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第七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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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整个俱乐部的夜猫子兼夜宵爱好者的共同努力下，原本按沈鱼估计能吃很久——以至于需要担心保质期的酱汁，未满一周就消耗殆尽。
作为所有者的孙翔，于轮回工作人员的声望也迅速上涨。在这群游戏宅的世界里，技术高超，你是个大佬；掌握零食命脉，你就是爸爸。而同时身具“荣耀大神”和“辣酱供应商”双重身份的孙翔，堪称无解的存在。
所谓吃人嘴短拿人手软，自觉无以为报的工作人员们只能发自内心地释放善意。于是刷到大量声望值的孙翔，走到哪里都能迎来一张热情洋溢的笑脸和友善的问好——“翔哥！”
他不好意思地挠挠头。
这个称呼孙翔很熟悉，从前在越云和嘉世，他都是绝对王牌，自然会有人出于讨好他的目的给他戴上一顶高帽。可这里面有多少真情实意，他心里也有数。
一直以来，很少有人会有勇气去接近棱角分明、热烈到能灼伤人的他。可孙翔本性并不倨傲，只是有些少年人的中二习气。对他的误解，许多时候是因为缺少了解的契机。
公共茶水间的小小乌龙，正是这样一个难得的机会。
所以，不管怎么说，得亲自感谢一下那个慷慨的女主厨沈鱼吧。
孙翔看着自己的空罐子，托着下巴陷入思索。
他一直都是个行动力很强的人，说干就干。看了眼窗外的烈日和手机上38度的高温，孙翔套了件白色的字母T恤，浅色的牛仔裤卷起裤边露出瘦削的脚踝，搭上双浅灰色的板鞋。
罐子无论是握在手里还是提个袋子都显得累赘，他想了想，从柜子里翻出个帆布双肩包。若是不看他灿金色的头发和一粒银制耳钉，这一身简直就是从大学校园里走出来的学生。
下午四点，正是午餐与晚餐之间的空当，完全实行预约制的餐厅里空无一人。
孙翔推门进去带起的风铃声把正坐在料理台前备料的沈鱼和夏初和的注意力吸引过来。
远远的，看不清人脸，夏初和边扬声边向他走过去：“抱歉，本店实行预约制……”
走到近前，她良好的记忆力发挥了作用：“咦？是熟客？请问您有什么事吗？”
孙翔潦草地点点头算是和她打过招呼，步子更加急促，三两下走到了沈鱼面前。
“那个……我是来还罐子的！”他急匆匆地喊了一句，说完又像是有点后悔，嘴唇张合几下，显得不知所措。
沈鱼倒是很自然地和他打了个招呼：“是孙翔先生啊！”她偏头看了看，微笑了一下：“其 实不还也没关系的，这么客气多不好意思啊。”
孙翔嘟嘟哝哝：“那怎么行……”犹豫了一会儿，他别扭地堆起一个笑容：“其实这次来，是想谢谢你的……还有，能不能再给我一份？！”
说到他的真实目的，孙翔的语速一下子加快了。整句话囫囵着滚了过去，要不是沈鱼听得仔细，恐怕都听不明白他在说什么。
说完了，孙翔倒是意外地感到如释重负。他悄悄舒口气，站直了露出标志性的神色，微微抬起下巴，借着身高居高临下望着沈鱼。
沈鱼很是诧异地和夏初和对视一眼，然后半是愉悦半是苦恼地叹息：“但我现在没有现成的啊。”
她没纠结多久，表情就轻快起来：“这样吧，我把方子告诉你，你自己回去做，怎么样？”
夏初和闻言立刻伸手捅沈鱼。起初那点轻微的力度沈鱼置若罔闻。夏初和发急，并起两指重重戳在她腰上。
沈鱼的身子以肉眼可见的幅度剧烈晃动了一下，她稳住身形，嗔怪地瞥了眼夏初和，继续认真地看孙翔等他接受这个提议。
她的瞳色很深，只是普普通通地盯着人看都给人一种相当沉着可靠的感觉。
可我根本不会做菜啊。水平停留在泡泡面和下速冻饺子的我真的能做到吗？
孙翔自己的内心也是相当怀疑的，并且有理有据的给自己打了个比方。这就像荣耀玩家都知道一些经典的连招是由哪些技能组成的，但手速打不出横扫角度超过180的圆舞棍或者浮空四连刺，连击就打不出来。
他有心拒绝，但莫名其妙的自尊心和自信心不知道从哪里冒头，让他开口的话变成了：“好！我一定能搞定的。”
沈鱼顿时像年迈的武林高手终于找到了天资聪颖的继承人，热心地指点起来，全程置夏初和翻个不停的白眼于不顾。
她的语速很快，一连串的材料顺序和配比更是让孙翔晕头转向。计算身位格和技能范围，他孙翔是一把好手。但论及做菜……
还是欢声笑语中打出GG吧。
孙翔挣扎着用最后一丝智商要了沈鱼的联系方式，带着满脑子冷水冷锅热锅冷油加盐调味，昏昏沉沉地回去了。
教完这笨学生，休息的时间也宣告殆尽。预约好晚餐的顾客马上就要莅临，沈鱼赶紧继续她做到一半的准备工作。
夏初和也懒得多说话，递给她一个“好自为之秋后算账”的表情，哼了声走开去布置餐桌和餐具了。
黑色的铸铁锅被烧得滚烫，沈鱼没有往锅里加一滴油，而是直接把带着肥厚脂肪层的鸭胸肉表皮朝下轻轻按压，使之紧贴在锅底上，迅速煎出油脂，并散发出迷人的焦香。
她又接着用鸭油炒香了鼠尾草，这才切了一小块黄油进去。融化的黄油和锅里原本的油混在一起，她用铲子不断地淋在鸭肉的表面。这是最经典的法式料理技巧，生煎。
与S市的传统小吃生煎包的“生煎”含义不同，在法餐中，这两个字专指这种油煎技巧。
烤箱已经在以200度的温度预热，只待食材被送入。沈鱼果断开始处理起配菜和酱汁。
美食从来都不是孤立的味觉体验。看着厨师的烹饪手法、鼻端充斥着芳香，在这一过程中，对食物的欲望已经被唤醒。
从烤箱里拿出来的鸭胸肉已然十分诱人，漂亮的斜切花刀，抹了一丁点儿醋的表皮变得更加酥脆，散发着灿烂的金棕色。
沈鱼没有静待它冷却，而是直接用液氮喷洒在表面，以达到急冻的目的。
四处游荡的分子被急降的温度锁住，液氮气化使白色的雾气上下翻腾着，同时氤氲了食客和沈鱼的视线。
“好炫！”年轻的女孩子将手轻轻抚在胸口赞叹着，另一只手微微探出，想要碰触一下那飘散在空中的微小液珠。
她身侧坐的男士赶紧拦住他：“小心！手不要了？”
沈鱼闻言笑着解说：“放心吧，在这种情况下操作液氮很安全。它的沸点太低了，只是人体的热辐射就足以让它气化。只要不直接把手伸到液氮罐里，不会有问题的。”
那女孩羞涩地笑笑，还是放下了手，收起自己天真的童心。
沈鱼理解地看了她一眼，提示她避开点，拿出火焰喷枪。幽蓝的外焰炙烤着鸭皮表面，原本就酥脆的表皮再一次发出清脆的爆裂声，给人直观的感受，就是外脆里嫩。
厨刀落下，食客几乎是目不转睛地盯着它切开整块的肉，露出内部柔软多汁的、甚至还带着微红的柔嫩肉质。
沈鱼又用一个小碟盛了丁点儿液氮放在了盘子的正中间。切开的鸭肉被摆成半环形围绕着它，醋栗和酱汁则被堆放在盘子的下缘。冷气缭绕的盘子和色彩鲜明的食材形成鲜明对比，自带 仙气，正合冰火炙鸭胸的名字。
“请慢用。”
飨足的顾客带着满意的笑容离开了餐厅，有些人犹在交流各自的体验。
“我永远不会忘记这份鸭胸的口感了，真的太美妙了。”
“甜品里的香橙利口酒也很好吃！听说这家店的菜单是会随季节翻新的，我们下次再来吧？”
打烊了的餐厅里，沈鱼还没来得及收拾台面，先用帕子擦了把汗，叉着腰朗声大笑：“这套餐真是大获成功！我真厉害！初和，初和！你听到了没？”
话音未落，夏初和微凉的手已经落到她肩膀上，意味深长地拍了两下。
“这些先不论，你先解释一下，随便把菜谱告诉外人的原因啊？”
嗯？
沈鱼的自我陶醉戛然而止，她像个缺少润滑的机器人缓慢干涩地转过身来：“那啥……顾客不是上帝吗？”
她讨好地看了眼夏初和，见她神色不明，自觉有理地直起腰，声音也理直气壮起来。“我觉得特别有道理。”
“呵呵……”
夏初和冷笑两声，紧接着就恨铁不成钢地戳了戳沈鱼的额头。
“你的商科是艺术选修课老师教的是不是？服务的要义是什么？你不能满足客户的所有需求，只能满足你承诺的那部分。你这样我以后工作很难开展啊！”
随着语气的递进，她的手一次比一次重。沈鱼倒退三步才堪堪站稳，赶紧伸手挡住，闭着眼睛大喊“我错啦我错啦！”
“不过，这倒是给我一个新的思路，关于开发餐厅的附加产品。”
给夏初和带来灵感的孙翔，此刻正苦恼地站在从食堂阿姨那儿卖萌换来的生番茄面前，和它们面面相觑。
案板旁边有一个被剥得像凶案现场一样的番茄，表面坑坑洼洼，汁水四处飞溅。孙翔一贯打游戏的白皙干净的手指，现在沾满了西红柿甜甜的汁水和红色的色素。
“嘿我就不信了，怎么就那么难？”
他歪着头左看右看，根据某种玄学挑了个他觉得好剥的，继续奋斗着。
“剥完皮应该干嘛来着？”他皱着一双英气的眉毛，认真回忆一番。记忆早就在他和第一步纠缠不清的时候混成一团，再也分辨不清。
孙翔想了半天没记起来，最后决心跟着感觉走。食堂阿姨的中式菜刀有些钝，但切个蔬菜总还不成问题。孙翔随便把西红柿切碎，捧进碗里，又不管不顾地加了他记得的各种材料。
然后他找了个大汤勺，随便搅了搅，自觉差不多均匀了，就把它们一股脑儿盛进了罐子，满意地看着自己的杰作。
第二天
“上次的吃完了，这一罐是我问来了做法自己做的。你尝尝吧！”
孙翔一手按着罐子，另一手紧握筷子竖在桌上，雄赳赳气昂昂，充满了迷之自信。
“自己……做的？”
本来应该象征性地感动一下的，但是总觉得有种不祥的预感是怎么回事？
薛越如是想着，讪笑着伸出筷子：“哈，哈哈，翔哥有心了。我试试。”
这一看颜色就不对劲啊！他的内心是抓狂的，面上却不能露出分毫来。迎着孙翔期待的目光，薛越视死如归地把筷子送入口中。
毕竟是西红柿和辣椒做的，这两种材料，再难吃也不会难吃到哪里去吧？
同一桌的其他人也紧张地观察着薛越的表情，尤其是轮回公会的会长三界六道。笑话，这是他手下最得力的副手，万一食物中毒怎么办？他还能找孙翔大神要说法吗？
在所有人的注视下，薛越的表情一点点扭曲起来，体现出一种酸甜苦辣五味杂陈的复杂情绪。
别问大家是怎么知道的，总之就是能看出来。
他勉力露出一个笑容，下一秒就掏出了矿泉水猛灌三口漱口。
孙翔的表情顿时沉下来，不过不是生气，而是沮丧。
有不忍心的就劝解他：“翔哥毕竟还年轻，做得没有阿姨好是正常的。反正现在物流方便，以后拜托阿姨寄过来就是了。”
还有的从不同角度发声：“职业选手要保护手，菜刀什么的还是少碰吧。”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努力开解看起来有些失落的孙翔。
孙翔本来就只是一时丧气，他自知自己的做菜水平，本来也没抱多大期望。翔哥我打游戏是个天才就够了，做菜的天赋还是留给其他人好了。
不过……
“阿姨？什么阿姨？”
“咦？这个辣酱不是你从家里带来的吗？”
“不是啊！”孙翔猛烈摇头，“这是我一个……”
“朋友做的。”
他仔细想了想，斩钉截铁地说。
作者有话说
第7章 第七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