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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第十一章(三) ...

  •   欧侯坤忙道:“霍禹恐史病已危险,竟把病已和史高都接到自己的别馆里保护起来了。”
      广陵王双目一凛:“竖子!亏他小时候孤那般疼爱他,竟然这么快就与孤为敌!”说罢,他又扔出一把箭,金钱豹,犀牛,狮子,老虎们纷纷头顶的壶纷纷被他刺中,壶一无例外被箭射个粉碎。

      欧侯坤忙道:“大王莫气,既然这样,不如等他身体好些,我们再从长计议吧!”

      “如何从长计议?”广陵王箭指欧侯坤。

      “以他为刀锋,剑刃对手。”欧侯坤坚定地说。

      说是银屋藏娇,史家兄弟却形同坐牢。

      每日的饮食总算有肉,史高年少,爱食牛羊肉,可苦了向来半素食的病已。霍禹让奶娘将羊羔肉打成丝,熬入他的清粥,又以羊肉,牛肉每日强迫病已来食。

      “子曰,肉食者鄙,未能远谋。”病已强烈抗议。

      “女子才不食肉!”霍禹却用丹凤目一次次抛出冰刀子鄙视之,让丫鬟将肉粥肉羮强喂到病已嘴边。

      霍禹别苑实在是房子大而空,既无优美摆设,也无珍玩,家中如同雪洞一般。还有一个奶妈,转抓偷吃,两个年幼相貌平平的丫鬟,不但不解风情,还呆板无趣。史高觉得心中的美好全部都破灭了。

      史高不住地摇头:“大司马的儿子,怎么可以住这种地方!”

      直到他来到了霍禹后院,看到了打造精良的十八般武器,和几个真人大小的木头人,方才心中有所安慰。

      院子里的地上还画着楚河汉界,每日四更天的时候,霍禹都会将史高喊醒,两人一个站楚河,一个站汉界,练武。史高年幼,本就睡不够,被早早的叫醒,每每无精打采,不停地打瞌睡,却总被霍禹的手中的剑柄打醒。

      “霍将军,你的腿还没好,当心变瘸子!”困顿的史高打着连番的哈欠,抹着一把鼻涕一把眼泪,恨不得抱着兵器就睡倒。

      “练武贵在勤!”霍禹说着,把一杆长枪扔给了史高:“剑乃上品兵器,可你必须学些其他兵器,来!”

      “好沉!霍将军不能虐待我大汉的好少年!”史高接过长枪,舞了一下,发现虽然笨重,然那枪首银光闪闪,舞快了还能划出漂亮的光弧,顿时兴致大增:“霍将军,你的武器比你的脾气好多啦!”

      霍禹冷哼一声:“拿不动它的人,不配用他!”

      史高皱着鼻子愤愤然:“你不也是舞剑的么?你配用么?”

      霍禹伸手示意史高递给他:”不妨看着。”

      史高于是将长枪用力一掷,霍禹站在原地,单手接住,仅是单臂,就将这长枪使得如天马在手,流转飞星辰,又如银河坠落,化作枪首,搅碎苍穹。

      史高看得双目发亮。

      ”看会了么?”霍禹问。

      此时,史高还未回神,只是一双大眼睛看得如痴如醉。

      霍禹把枪掷回给史高:“舞一遍。”

      史高忙接了长枪,有些愠怒:“霍将军,你又要欺负小孩子!这么复杂的招数,你又舞得那么快,我怎么可能一朝全部记住!”

      霍禹斜了史高一眼:“记住多少舞多少。”

      史高凭着记忆,将这套枪法所记得内容一一演示,看得霍禹心下愕然。病已夸他是武学奇才,原来并不夸张。

      舞罢,史高亦是一脸神气地收了枪,笑吟吟地说:“我也就记住了九成半多吧。”

      霍禹于是揶揄道:“年纪轻轻,记性却不好。”

      史高嘻嘻一笑,踩着楚河汉界舞刀弄棍,枪武得风声阵阵,口里还念念有词:“操吴戈兮被犀甲,车错毂兮短兵接!”

      霍禹以长槊相抵:“旌蔽日兮敌若云,矢交坠兮士争先!”

      史高又接一招,高呼:“凌余阵兮躐余行,左骖殪兮右刃伤!”

      霍禹不动如山,将史高一招击出一丈外:“霾两轮兮絷四马,援玉桴兮击鸣鼓。天时坠兮威灵怒,严杀尽兮弃原野!”

      静卧休养的病已吵醒,只听院子里叮叮当当,一人一句战国时期屈原的《九歌》,豪迈无比,想到自己无法习武,心中又是一阵伤感,于是缓缓起身,扶墙去霍禹的书房窃书。

      霍禹别苑的书种多类全,尤其是兵书多。《三略》《六韬》不在话下,《孙子兵法》《孙膑兵法》《鬼谷子》一应具在。霍禹本不愿将《六韬》借他,病已便在此时扶着墙缓步摸到书房,窃书来读。读至《六韬·盈虚》,太公曰,“君不肖,则国危而民乱,君贤圣则国安民治,祸福在君不在天时”时,病已陷入沉思。

      姜太公认为,君主贤明则国家安宁昌盛,天时地利,都不如君主贤明。可是,眼前的这个国家似乎和太公说的不一样,是霍光把持朝政,将这个国家治理的昌盛安宁,又是霍光,让这个国家摆脱了武帝晚年的穷兵黩武,人民休养生息,莫非,霍光才是君?

      想到这里,病已开始同情那位君王,一边想着,只觉得身后寒气涌来,抬眼一看,乃是他的好友,霍光的儿子,霍禹。

      “这么精神?那就一起练武!”霍禹说着,把病已拽到后院,一把重七十二斤的大斧扔给病已,病已本就身体虚弱,站着都摇摇晃晃,当场被这巨大的兵器砸在了地上。

      “哥身体弱,不能习武,你莫强求他!”史高说着,抄一杆长枪杀了过来。

      霍禹饶是单腿受伤,站在原地以长槊相敌,两人比试了一阵,史高仍败下阵来,却才刚才的比试中偷学了不少技法。

      此时,许平君已然同父亲去昌邑祭祖归来。

      归来的第一件事,自然是熟门熟路地去霍禹的别苑探望病已,可是,他来到别苑门口,却有守卫把守,那两名守卫的士兵道:”虎贲中郎将居所,闲人免进!:说罢,用两把长剑拦住了平君。

      平君嘻嘻笑道:“我不是闲人,我是霍禹将军的好朋友,还是你们别苑客人史病已的未婚妻。”

      门卫甲道:“抱歉姑娘,中郎将没说过您可以入内,您就是中郎将的未婚妻也不可以。”

      平君一听,本想发怒,忽地眼珠子一转,道了谢,就去寻找后门。谁知后门也有士兵把守,平君
      就琢磨要翻墙,刚跳上墙头,就听到一声熟悉的呼喊:“大胆!”

      奶娘飞身上墙头,将平君逮了下来,之后,连出几招,招招咄咄逼人,平君才知道原来奶妈功夫这般了得。

      “平君,是你?”奶娘十分意外。

      平君连忙撒娇:”“奶娘最好啦了,我想来探望病已和霍禹,他们不让进,求你带我进去吧!”
      奶妈本就见平君活泼伶俐,十分喜欢,于是动了恻隐之心,带平君自后门而入,后门通着后院,此时,霍禹正在凉亭饮茶,见平君蹑手蹑脚进入,随手掷出一只茶杯。

      平君连忙晃身一躲,接住了茶杯。

      “谁让你进来的?”霍禹寒着冰山脸问。

      平君嘻嘻笑道:“霍禹,你的腿伤好些了么?”

      霍禹翻了个白眼:“没好。”

      平君道:“那你快些好起来呀,对了,小病猫好些了么?”说着,坐到了霍禹的对面,将茶杯还给霍禹。

      “什么病猫病狗?”霍禹的一张冰山脸看不出任何表情。

      “当然是病已了,他在你这里养病,你这里如此清幽安全,他好多了吧?”平君说着,还十分狗腿地帮霍禹斟茶。

      汉时的茶还是放在釜中煮,将山泉或雪水置于釜中,放入茶沫。水第二次沸腾之后,将茶沫饽先分出放置于熟盂之后,再次烧煮。水三沸之后,方能饮用。霍禹本以为平君不懂这些礼节,万万没想到,她侍茶时居然步骤俱全。

      “你还懂煮茶?”霍禹刮目相看。

      “不太懂,小时候小病猫教过我。”平君说道。这句话却让霍禹心中五味陈杂:“他教过你很多东西?”

      “是呀,我小时候他就是我的教书先生,还给我讲兵法故事,那些兵法故事霍将军和病已十分熟悉,太了不起了。”平君见霍禹有些不满,连忙转了口风。见霍禹茶杯中的茶水饮尽,平君又为霍禹侍了一杯茶,一边侍茶,一边往屋子里打探,惹得霍禹饮茶的雅兴全无。

      “不准去看他。”霍禹果断地说。

      “为什么!”许平君扔下手中的茶具,起身怒瞪着霍禹。

      “没有为什么。”霍禹回答道。

      “好的,我知道了。”平君说着,洒下一堆粉末,迅速往屋子里跑,边跑边喊:“小病猫,我来看你了!”

      只见病已站在门口扶着墙,望着平君,满眼的热切,平君欢喜地飞扑到他面前,抱住了病已,病已本想将她推开,怎奈气力不足,反抗不得,想要回抱她一番,却又怕她再次卷入其中,只得说道:“平君,你回去吧。”

      平君松开病已,一脸疑惑:“为什么?我们好不容易才再次见面,你为了我和我爹差点命都没了,难道你敢说你不想见我?”

      病已摇头:“不想。”

      平君先是眼圈一红,继而,道:“我知道了,你们觉得最近广陵王各种作乱,我和你们走近了很危险,对吗?我告诉你们,我不怕事!你们伤的伤,病的病,我一身的武功,可以帮你们!”

      霍禹却道:“你远离我们,就是帮忙。”

      平君一听,心下一凉:“你们凭什么嫌弃我!”

      霍禹已然拿剑抵住了平君的脖颈:“不要再回来。”

      平君抹了一把眼泪,自后面跑了出去,霍禹与病已对望无言,末了,病已道:“谢谢你如此坚决的保护她,我刚才差点就改变主意了。”
      霍禹冷哼一声:“自私。”

      病已黯然笑道:“我倒是宁愿我真的自私。”

      此时,树上的鸣蝉分外的聒噪,步入盛夏时分,动辄大汗淋漓,病已同霍禹坐在凉亭里饮茶,饮得热汗淋漓,心中事却尽是凉的,冷的。

      “皇上越来越宠信广陵王了。”霍禹说。

      “那你们霍家更要低调行事。”病已说。

      “霍禹哥,再教我些啊!你的枪法好厉害!”史高越打越兴奋,开始缠着霍禹,霍禹却收了长槊,道:“时辰已道,本将军要去练兵。”
      剩下史高在原地抓着长枪不放,一脸的眷恋:“霍大哥,我们明日再战!”

      这时候,别苑的小丫鬟匆匆走来:“少爷,您的好友张彭祖少爷又来拜访啦!”

      霍禹一脸的不屑,指责病已道:“你来招呼。”

      原来,霍禹升官之后,巴结他的贵族少年越来越多,而霍禹没有一个看的上眼,好不容易有个张彭祖,和他乃是幼时伙伴,却是个喋喋不休之人,见霍禹受伤在家,他便日日来看望,絮絮叨叨听得霍禹不胜其烦,索性让暂住的病已来代他受罪。

      病已见到张彭祖的那一刻,就觉得此人乃是京城的少年中少见的一块璞玉。

      张彭祖并不十分英俊,不过是眉目清秀,笑起来还带着几分憨气,一双清澈的瞳子稚气犹存。

      张彭祖一见病已,却已笑逐颜开:“是你啊,小先生!我们在德泽酒舍见过多次啦!你还记得我不?”

      病已自然清楚记得每一个在德泽酒舍出现过的少年,这一位尤其熟悉。一来,此人总爱接说书先生的话,二来,此人对桂花美酒如此执着,他每次带来的美酒也分外香醇,病已就多留心了他几分。据说,张彭祖的父亲张贺只是小小掖庭令,然而,周围的人却对他毕恭毕敬,后来,病已听说,他的亲生父亲乃是张贺的弟弟张安世,他身为幼子,被站敢死过继给哥哥——宦官张贺,病已方才明白其中玄妙。

      张安世,霍光最得力的左右手,他官居右将军,光禄勋,贵不可言。正因为如此,张彭祖和霍禹才得以从小玩到大,只是,张彭祖又岂知霍禹的志向?于是两人越走越远。

      ”公子可是姓张?公子家的桂酒醇美芬芳,多谢了。”病已连忙行礼。

      “好记性。史先生,你这是当了霍禹的食客了么?还是说,你们俩……啊,难怪霍禹从小就不和

      小姑娘说话!”张彭祖想到这里,眼神有些异样。

      “非也非也,在下只是暂住此地。”病已连忙澄清。汉朝时男风盛行,被误会倒也不奇怪。

      “咦,你怎么脸色不好?听说你得了重病,快去躺下,不影响咱们说话。”说罢,他就扶着病已回客房了。

      “上次我离家出走,住的也是这间,我们有缘分啊!”张彭祖说。

      病已迅速与张彭祖熟了。一来,两人都是话多之人,二来,张彭祖的亲生父亲虽然身居高官,他
      却性格单纯无心机,与他交谈并不劳心,三来,张彭祖脸皮非常的厚。刀枪戳不进的那种,饶是霍禹这般冷落他,他依旧坚信霍禹是他最好的朋友,而现在,他则认为重病在身,专心听他讲话的病已是他第二好的朋友。

      当然,霍禹别馆并不仅仅是这个单纯少年,更多的,还有形形色色的官场上的年轻人们。

      “这位可是史家的大哥?久仰大名,如雷贯耳!小弟乃是霍云,霍禹是我小叔叔,小叔很少结交好友,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说话的少年俊俏风流,不过年方十五,弓马娴熟,仗着一身好功夫和霍家的关系,刚被送去当禁卫军,本想靠霍禹的庇护,谁知道霍禹升迁至虎贲中郎将,亲率虎贲骑兵,这是护卫天子,时常能见到天子的美差,霍云自然想请自家叔叔帮忙。

      ”原来是霍云霍将军。“病已连忙躬身作揖。

      ”不敢不敢,我哪儿是什么将军。”霍云嘴上虽说着,却已经飘飘然,他打量着这位最近在京城颇活跃的罪臣史家子,围观斗鸡一样好奇。

      病已亦是在打量这位霍去病将军的嫡孙,只见此人双目黑而熠熠生辉,眼神慧黠得紧,怕是个急功近利的聪明人物。

      “这位就是德泽酒舍说书的吧,我听过你说书,看你弱不禁风,却颇有心计,这么快就傍上霍家这大树了,了不起!”

      声若洪钟,却是故意的大嗓门。另一位出言不逊的是韩王增的长子韩兴,不过二十出头的年纪,也是个雄姿英发的人物。许是不屑祖父韩嫣乃是武帝面首,他刻意把自己锻炼得孔武有力,还留着络腮胡须,然而,皮肤依旧白皙如羊脂玉,与他的外表十分不符合。

      许是自卑,韩兴第一眼就看轻了病已,认为此人和他的祖父韩嫣的一样的人物,先是斜着眼给了对方几分脸色。

      “世子,你误会了,他只是小叔叔新交的好友。”霍云连忙解释。

      “新交的朋友,就邀请他同住?你小叔叔也是个怜香惜玉之人。”韩兴依旧不肯放过。
      病已也不懊恼,也不解释自己为何住进这里,只是谦谦行礼,笑问:“这位可是韩王家世子?久仰大名。攀龙附凤这种好本事,史家自愧不如。”

      韩兴白皙的面色立刻胀成了猪肝色。他自然知道病已指着是祖父韩嫣同武帝之事,气得欲要拔剑,霍云欲要拦住他,被推到了一旁。

      韩兴挥剑欲刺病已小腹,病已却站在原地,岿然不动,一双明润温柔的双瞳子瞬间威严满溢。
      剑锋离病已尽在咫尺,乃至刺入,不过是一瞬间,就是这一瞬,韩兴看到一双苍白又秀气的手握住了剑锋。

      真是一双漂亮的手,手背细致如玉,骨节分明,可就是这双毫无攻击力的手,去却让韩兴浑身一颤。韩兴手臂一哆嗦,长剑当啷一声坠地,再抬头看一眼病已,只见他面色平静如常,一双深不可测的瞳子瞬间变了样。

      韩兴从未见这种奇异的眼神。仿佛天下都帷幄在那双黑瞳之中,仿佛日月星辰都能被那双瞳子左右一般。这眼神之豪迈,当今圣上未有,他的父亲韩增未有,如果说有一人相似,韩兴想起了霍光——那个年过知天命之年,掌控天下十多年的男子,竟与这少年眼神相似?韩兴揉了揉双眼,一定是自己看错了!

      韩兴又看了一眼,那眼神却在一霎间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温柔如春水的笑眼。韩兴心道,刚才一定是自己看错了!罪臣史家子,生在民间,长在村落,又如何能同霍光相提并论!

      病已笑道:“韩王世子英武过人,性情刚烈,真乃铁血男儿。”说罢,将自己被刺伤的双手举

      起,晃了晃,见侍女送来茶和点心,忙借了手绢随意包起手上伤口。

      霍云连忙打圆场:“对了,史大哥,你是如何知道他是韩王家世子的?你不能因为人家英武,就说人家是韩王世子吧。”
note作者有话说
第30章 第十一章(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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