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何为天道何为欲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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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楼一时未语。他抬步上阶，不快道：“你也如此觉得？”
如此觉得、如何觉得？
这等含糊不清的话，最难答。最重要的是，这句话，没有回答的必要。
于是，飞蓬笑了笑。那稍一弯唇的弧度，有礼又显得分外克制。
也令得重楼轻易联想起那些自认很有分寸，实则多为不干不脆的某些麻烦人物。
他微是噎住，旋即掩饰过去。却是又极为顺理成章的，将这份气闷便迁怒到了共工头上。
“不错、不错。这厮自私自利的很，妒心也重。但一如这等的不少，最多也就是不堪大用罢了。问题却也正是出在这里，父神待他，信任的很。”
话说到这，重楼忽地顿住。
无论何等荒谬之言，只要说了多次，想要如过水无痕般忽视是绝无可能。
旁人口舌已是如斯，亲者更甚。
疑窦素来掩埋种下，想要拔除，绝非易事。
留中不发，更未必与无视等同。
以共工地位，如此处理，可称一声明智。也可说是两害相权取其轻。
虽无不妥，却到底落了被动。而这，偏为重楼所不喜罢。
飞蓬先前便有所疑惑，但时机总有不妥。这时想了想，问道：“你同他是曾有过节？”
除此以外，他却是不知还有何能令重楼显出如此态度的了。
此话言深。可未尽之语，飞蓬倒也并非毫无察感。但他未有太过担忧。
共工於兽族而言，或许福祸难料。强大的实力和极盛的威望在没有相应忠诚的情况下，只会显得危险而不可控。
若主弱，自属危局。但如当下，面对蚩尤这等首领。
共工，实在不足为患。
重楼不假思索的答道：“他若敢将不喜表达出来，我倒还能高看他一眼。”
有这么厌烦吗？
哪怕同样是无甚好感，飞蓬也不免为重楼这话惊了一下。
他眼神稍起了些变化，认真了些，道：“他若敢做出这种事来，兽族就没他立足之地了。”
接触时间不算长，但飞蓬十分肯定共工是不会在脑子清醒的时候做下这等蠢事的。
因为——“他承担不起这个后果。”
生性狂妄的兽族少主笑了。
他说：“所以，它算个什么东西？”
听到这话，飞蓬也笑了。
兽族实在是三族中很特殊的一族。
对比起暂无女娲后裔存在的人族。及虽有伏羲之女，但凡事大多还以一众长老为首的神族。兽族是无比明确的奉神农后裔为主状态。
这同兽族的情况有着不小的关系。
灵智的荏弱与族类的庞杂，带来的不仅是更为直白的弱肉强食观念。
兽族注定更加亲近、依存於本能。
普遍存有的慕强、崇拜等等情绪，在这种特性下，很容易被放大。
祖神常年的行踪不定。
令落在其直系后裔身上的目光是难以想象的多。
又及，蚩尤并不叫人失望。
多方因素致使下。
这深陷情结的族群，对神农直系后裔的推崇，高到了一个难以想象的地步。
共工若敢，确然是愚行。但敢冒天下之大不韪，便是愚行，此等魄力又有几人？
又或他可成事，过往自被一笔勾销。可看现今，焉有此途？
真也成了个笑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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缥缈之端，世难及处。
云簇为坛，可聆天命。
众神垂手立前，待得目送此景褪去，才低声交谈起来。
他们谁也未料伏羲竟是如此态度。
短短几句过问，再无后续。
这无法不令他们心起担忧。
不知祖神可是失望之极，才懒怠多言。
毕竟无论从何角度思忖，九泉神器实属难得一见之物。
更出自祖神之手，有别样情分在里头。
“此事当初到底不该如此草率决定！将那小子擒了前来，也不致失了神剑，令得祖神失望！”
祝融本就是个易怒脾气，这会儿着急起，也是他率先道出众神心声。
蓐收自沉思中回神，劝道：“兽族在场，吾等终有不便之处。且祝融长老你也当看见，那少主态度。强硬行事，易生事端。”
禺疆语气不善的驳道：“吾等若非要擒拿，兽族总也不至于为个外人翻脸。那小儿也该堕次颜面，也免叫他忘乎所以。真当神族可欺。”
“这...”
“便是不提三族情分，三皇也是素来同气连枝！身为子民的吾等又岂能做下这等有辱声望之事？！”
蓐收好不容易顺过这口气来，也是生了薄怒。
而因着蓐收这话，后土也不快起来。
面对将要争吵起来的众位神族长老，九天玄女缓缓蹙起了眉。
也许是因为身为直系血脉的缘故，她多少察感到了点——父神可能是真的不太在意这件事的可能性。
句芒见众位同僚为祖神态度是颇为不安，便将自身一番思忖娓娓道来。
“无论如何，祖神已是表态，吾等领命便是。至于其他，实非吾等可做、应行以干涉的。”
九天玄女颔首合道：“不错，正是此理。父神所思，非吾等可知，莫要另生枝节。”
“玉阶在前，诸位也应收敛。如此议论纷纷，言行无忌，无疑是为不敬！父神宽宏未降责罚，却是不该得寸进尺。各散吧。”
句芒前言已令得众神醒悟过来，又听玄女此话，登时是羞愧难当。
可面面相窥间，一众长老也到底是抹不开脸去言及自个儿方才的不是。也不知谁先递了个台阶，后头顺溜着便下。待得闲语罢，便全散去了。
九天玄女是最后一位离去的。
不似对于伏羲近况全然不知的众位长老。因着自身的特殊性，哪怕是在伏羲如今正逐渐闭门不见的当下，九天玄女的求见依旧有着不小的成功率。
而前些时日，她正见过伏羲！
这位端庄的神女在众神离去之后，望着曾存异象的彼方，沉默着驻足过许久。
她素来闪烁着沉稳神采的眸中，唯在那刻、独身一人时，才有这么一缕忧思轻忽凝现。
众长老的所思看似可笑，却是无风不起浪...
“若问为何的话。我只能说神族於他，比之子民，会更近似下臣、所有物般的定位。”
“此间往返循环的必要一环。”
即便是提到了伏羲，重楼口吻也依旧那般随意。只有霎时暗下的眼眸及隐含慎重的神色，显露出了他对于伏羲此神的态度。
飞蓬拭剑的动作一顿。他侧头去看重楼，问：“听你此言，是发生过什么？”
重楼手上倒酒动作未停，只简略道：“我与他交过一次手。”话音未落，他皱眉，又推翻前言，“不、若真要说，是曾拦下过其一招！”
差距竟有这么大啊。
深知重楼武痴，也不屑假话欺人。既出此言，必是实情。飞蓬闻言便不禁感慨了下。
虽是醒来有时，也在因缘际会下未有见过任何一位三皇。但因着三族推崇，兼之事迹，飞蓬心中不得说毫无触动。
可他到底不是三族中人。敬佩归敬佩，却也未觉三皇便是那只可仰视的高山，永不可逾越。但若说具体如何，倒真是此刻方有了些底。
盛了酒水的酒具中，映出重楼变得冷漠锐利的神色。他像是想起了那天发生的事，语调中携了嘲弄。更是冷的像正在抑制着什么情绪。
“虽然很短暂，但我确然从他的‘道’中察感到了些有趣的东西。那是我未有在其他两位天神身上感知到的——！”
话至一半，重楼猛然如遭重创般身形忽晃。原拿在手中的酒具被他猛然的施力震成了粉末，酒水更是蒸发一空。
飞蓬离得近，反应也不慢。
但待他反手将长剑按於掌下，顺势倾身靠近。重楼却像是已然从那等突如其来之事中抽出身来，身上倏然迸发出的威压被深敛回去，紊乱的气息也稳定了下来。
这比起之前靠近便有可能被攻击的情况，似是好上了太多。但在飞蓬看来，则是无疑更为棘手了起来。
充斥着攻击性，便表明至少存有部分意识，那倒不算最糟。
安静，反倒令人不知从何下手。
他沉默了会儿。微偏了偏头，却遗憾的发现如果是这个姿势的话，是肯定没法窥看到重楼现在是什么眼神的。
以目前对盘古大陆半吊子似的认知，飞蓬也觉得自己还是不要太尝试比较好。
谁知道重楼他现在还有没有意识？
因此，他微敛了眼，只是轻唤道：“重楼？”
重楼掀眼，恰同飞蓬对上了视线。看到飞蓬，他好像是怔了一下，而后情绪的转变快得飞蓬简直是一头雾水。
跟方才的情感流露不同。他眼中激进的战意未有更改，隐怒的反应却淡去了很多。此消彼长间，好战的一面好似更加占据了上风。
而那也是飞蓬相当熟悉的，简直一看就知道他是找到了对战目标的眼神。
“我无事，不过是旧伤复发。”
重楼轻描淡写的是一笔带过，未予飞蓬追问机会，又道：“无关紧要之事也罢，但大事上，天帝不可信。你若遇他，知此即是。”
“...对于三皇这等人物而言，这世间能冠以大事之名的事，是少之又少吧。”
同样不是很想探究重楼方才那一串反转下的心理路程的飞蓬从善如流，十分配合。
哪怕他早已心思百转。
重楼只是如此回道：“你见过他，就会知道。”
作者有话说第13章 何为天道何为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