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昆仑雪》小白白哥哥

4、『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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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狐洞，位于昆仑后山的半山腰上，族人随性惯了，于是这个容身之所建得简陋之极，当然这是我在拿昆仑之巅对比之后的感官。
　　其实以前年龄小没见过什么世面时，觉得白狐洞还是很宏伟的，特别是伫立在洞穴最深处的那尊雕像，听长老们说那尊雕像雕的是我叔叔辈儿的一个英雄，话说他曾经追随过昆仑之主，并为昆仑之主牺牲掉了性命，我族在昆仑山能有如今不受纷扰，偶尔还能欺负欺负弱小的安逸宁静生活，可全靠昆仑之主念着昔日的情分罩着咱们。
　　可我觉得吧，这些事儿肯定是长老们自己意淫出来的瞎扯淡。我曾经一再向桑灵探寻此事，人可说了，根本就没这样的事儿，她师尊也就是东华帝君可是行踪飘渺得很，莫说要罩着咱们白狐洞了，这整个昆仑山人家东华帝君都想撒挑子不管了呐，如此清心无为，自在漂泊确实不像会被他人所累。
　　我整了整衣襟，心情有点儿忐忑，人间有句诗是这样说的，“少小离家老大回，乡音未改鬓毛衰。儿童相见不相识，笑问客从何处来。”此刻完全符合了我的心境呐。
　　我还在无限感叹，谁知洞口还真有一群幼狐在那嬉戏玩耍，他们并未成年，讲不得人话，化不出人身。这里我的叙述是用的“他们”，而并不是像人间学者对于动物畜生用“它们”来形容，当然这是有原因的，原因当然是——我可不就是一只狐狸么，有自己骂自己的么？虽然现在化了人身，可不能忘本啊。
　　那群幼狐见了我，兴高采烈的跑到我跟前来，弹跳力不好的在我腿上扒拉着，弹跳力好的已经直接跳到了我怀里，就挂在我身上的这只在我脸上东瞅瞅西瞅瞅的，然后又兴奋的跳下来，率领着一群幼狐回狐狸洞了。
　　这些小狐狸我都没见过，正在纳闷他们突来的热情与突来的离开是要做什么时，那群幼狐又回来了，跟在他们身后的是一个少年老成的男子，那群幼狐围着男子，用狐狸语，一派天真的叽叽叽叽说个不停，他们说：爹爹，爹爹，这是不是就是那个被掳上昆仑之巅的笨蛋老十一啊？
　　我满脸的黑线在风中凌乱……
　　他站在不远处望着我，似乎有光影绽放，在皑皑白雪中光芒万丈。
　　他走过来，就那么看着我，突然他笑了，我的心似乎就在那一瞬间四海潮生，他对我说：欢迎回家，十一。
　　我看着眼前与我身量一般的男子，十分感慨的说道：云离……我不在的这几年，你都做爹啦？
　　云离对于我来说是父亲，是兄长，也是朋友，云离在两百岁的时候化成了人形，狐狸一族天生拥有好相貌，云离自然也是俊朗非凡，不论是出于私心还是事实，他大抵是我见过最好看的妖精了。
　　打我记事起便不知爹娘是谁，从小我就跟着云离，我在族中幼狐里年纪排行十一，所以被大家称为老十一。
　　如今云离有了这一大帮小崽子，在他跟前“爹爹，爹爹 ”的叫，我其实除了惊讶还是略有点吃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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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狐狸洞里酒足饭饱后，那群小崽子用黑溜溜的圆眼睛巴巴的望着我，要我讲昆仑之巅给他们听，于是我把我在昆仑之巅上如何智斗桑灵，如何调戏捉弄东东的英勇事迹口若悬河的娓娓道来。
　　末了，我问他们如何知道我在昆仑之巅并且连我的长相都认得。众小狐狸一致把头转向他们的爹爹，又叽叽叽叽的抢着说：爹爹告诉我们的，爹爹那有你的画像……
　　我笑着对云离说：你什么时候还会画画了？
　　其实想知道我的下落对于云离来说并不是什么难事，我脚上拴着一把极细的锁环，而云离的脚上也有一把一模一样的，我记事以来这把精细的锁环便一直伴随着我的成长，它能感知我们彼此是否有危险。
　　曾经我落入桑灵手中时既忐忑又期待，我期待云离来救我，可是他终究没来。
　　不过现在想来必定是云离进不了昆仑之巅，而我也没什么危险，只不过是和云离分别六年而已，就像是贪玩的孩子背着父母在外面野了几天而已。
　　对于我们来说，六年真的并不长，不长但是也足够他和别人生下一大群小狐狸了。
　　云离并没有回答我，他只是看着我，眼眸深沉。
　　这时候那群小狐狸又跑出去玩儿了，我嬉笑着过来倚在云离身上，用胳膊肘捅了捅他：把你画的画像拿出来我瞅瞅，我还没见过你画画呐……
　　他没搭理我，只是回过身来细细打量着我，半晌，他伸出修长的手来摸了摸我的头，替我顺了顺发，我表情很享受，就像以前做狐狸时云离帮我顺毛一样的舒适。
　　他突然收回手，执起我挂在脖子上的红绳，然后稍一使力便把桑灵送我的玉坠儿给拽出来了，他端详着那玉坠儿，而我没了他身体的依靠便顺势落进了他怀里，他目光晃了晃，并未问起这玉坠儿的来历，他只是说：你化作人形的模样挺好的，只是不如以前好抱了。
　　我赖在他怀里笑得开心，对于画像之事依旧不依不饶。
　　他无奈道：多大个人了，还像小孩子似的。
　　我在心里嘟咙着，我只是提前化了人身而已，心理年龄还是一只未成年的小狐狸啊。虽然我也一百好几岁了，但是确确实实未成年啊，所以我如往昔一般赖在他怀里不是天经地义的事儿么。
　　最后云离兴许是被我缠得受不住了，终于从墟鼎中掏出了那张画像。
　　待我看真切那张画像后，惊呆了。云离画的是一只白狐……我的惊讶不是说云离画得好或者差，我惊讶的是那些小崽子居然凭着一张和他们长得差不多的狐狸脸就把化作人身的我认出来了？我反正是认不出来，除非记住了味道。
　　后来我才知道他们认出我全是因为我眉间的那一点朱砂红，做狐狸时有，化作了人身居然也有，它像是一抹永远追随我的印记，怎么也抹不掉。
　　嗳嗳嗳，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我还没弄明白云离怎么就做上爹了……
　　“阿云，我听狸儿们讲老十一回来了？”
　　突如其来的状况打断了我的思路，人还未进屋，如黄莺般的嗓音便飘了进来，请原谅我形容的词穷，因为我没见过什么世面，在我记忆中黄莺大抵是我从小到大听过的有着最动听嗓音的物种了，而现在已定定的站立在我们跟前的女子，正是拥有着黄莺般婉转的音喉。
　　她灼灼的看着云离怀里的我，眼里充满了好奇与观察，而我亦如是，我此刻正在心里腹诽，这什么人呐？阿云阿云的喊得如此亲热。长得还人模人样的，一点儿礼数都不懂……
　　云离不留痕迹的把我从他怀里推开，把那女子拉到了他身边，他笑了笑，一如往昔般，目光和蔼，嗓音温柔的对我说：十一，这是我娘子，狸儿们的娘亲，她叫流莺。他顿了顿，宠溺的看了眼身旁的女子，然后继续对我说：你就唤她嫂嫂吧，以后大家就是一家人了。
　　哦，原来是嫂嫂啊，难怪可以叫阿云呐，我都没这样叫过呐。我坐直了身体，对着那女子呆呆蠢蠢的唤了一声：嫂嫂。
　　她温柔的笑了，走到我身前来，挡住了云离的视线，她像逗小孩子似的摸了摸我的脸，末了还说：十一长得真俊，你可算回来了。你不在的这段时间阿云可想你了。说着还用手看似轻轻的掐了掐我的脸，其实疼得我呲牙咧嘴的，我恼怒的瞪她，却发现她温柔的表情下眼里有厌恶的光一闪而过。
　　我愣了愣，她讨厌我？呵呵，正好，我也着实讨厌她呐，扯平了。
　　我一把打开她的手，她不以为然的笑了笑，然后转过身带着温柔的笑意又回到了云离身边，仿佛刚刚的暗流涌动都只是我的幻觉而已。
　　晚上我躺在床上细细思量了一下我为何会讨厌云离的娘子，我想应该是平白无故多了一个后妈任谁都会讨厌吧，而她讨厌我估计也是和我一样的心情吧，平白无故多了一个非亲非故的吃白饭的继子？小叔？
　　哎，没想到我如今的身份这么尴尬啊，烦躁的挠了挠头，好想桑灵和东哥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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