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赎之原罪》醉骨丑妖

3、第三章，想了解，就要先交朋友。

　　第三章，想了解，就要先交朋友。

　　嘴上的油脂还没擦净，唐米已然起身，从书包里拿出一套化妆品递给苏伦慧的妈妈，语气尊敬道：“果然阿姨做的肘子最好吃了，我今天前来打扰实在是不好意思了，这套化妆品我老早就想买来送给您了，奈何一只囊中羞涩，到今天才拿的出手，还请阿姨不要嫌弃一定要收下。”
　　“呦，这是雅诗兰黛套装啊，”苏妈妈很是诧异，忙放下筷子站起来，“你这孩子来就来吧，还送什么东西啊，这一套得要不少钱呢，你哪来这么多钱买化妆品啊，这也太破费了，乖孩子快拿回去，阿姨自己有，不能要你的，有这钱都够交你学费的了，快拿回去退了，阿姨不能要啊！”
　　对于唐米这个孩子苏妈妈是发自内心的喜欢，和自家女儿小慧虽是性格不同，却是玩得到一块去，是诚心和小慧做朋友，有什么困难也是竭尽所能的出手帮忙，不像有些人只是冲着他们的家境巴结上来的；除此之外她觉得唐米的性格很安稳，不像其他的同龄女孩咋咋呼呼地，总之不管怎么说，就是越看越喜欢，所以她也愿意小慧带着唐米来家里做客。
　　“就是啊，你花那钱干嘛，多浪费啊，我妈她的化妆品多着呢，”苏伦慧也是实诚人，看自己妈不收也跟着劝，“你说你买了东西也不先告诉我一声，我妈她怎么好意思收，快拿回去吧，把钱退了留着买书，现在学校用钱的地方多着呢。”
　　“就是就是，”苏妈妈附和的手往回推，“现在你们上学用钱可费呢，好孩子，阿姨知道你孝敬，你的好意我心领了，但东西你拿回去，阿姨谢谢你了。”
　　“对啊唐米，快收起来吧。”
　　唐米略一思忖，说道：“你们是觉得这套化妆品不够档次么，那我下次换一套。”
　　“不是不是，孩子你别这么想，”苏妈妈连忙澄清，“我不是这个意思，你的好意我知道，但这真的是破费了，阿姨是怕你花冤枉钱啊。”
　　“效果好就不是冤枉钱，”唐米执意，“既然买来了就请您一定要收下，不然我会很尴尬。”
　　这么一想确实也是，苏伦慧就倒戈了，“算了妈，你就收下吧，不然唐米真的下不来台了。”
　　也就苏伦慧和唐米的关系敢说这话，换作旁人唐米就生气了，而苏伦慧虽然善良单纯，但这偶有的毒舌也是有目共睹的，而且关系越好，这毒舌功力越厉害。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苏妈妈也只好作罢，接过化妆品放到一边，又在三嘱咐，“就这一次，下不为例，以后可不能再为阿姨花这大头钱了啊。”
　　“嗯。”唐米应了。
　　“好孩子，以后再来家里不要这么拘谨，阿姨特别喜欢你，以后有空要多来，小慧也有个伴。”苏妈妈一脸慈祥
　　“知道了阿姨。”唐米看了眼时间又道，“阿姨我要回去了。”
　　“啊？都这么晚了就不要回去了，给家里打个电话，今晚就睡这吧。”苏妈妈好意挽留。
　　“不了，我真的要回去了，谢谢阿姨，”唐米又看了苏伦慧一眼，“那我就走了。”
　　“那路上得注意安全啊，姑娘家家的，”苏妈妈很是不放心，“小慧你去送送！”
　　苏伦慧已经跳起来：“你等我会。”
　　“天黑了你就不要出来了。”
　　唐米已经开门出去了，苏伦慧不听劝告追了出来，“唐米，反正你继父也不管你，这么晚了你就住在这呗。”
　　唐米只是轻微笑笑没说话，转身要走，又被苏伦慧叫住：“你站住。”
　　这语气听得唐米心里一惊，回头讪讪：“怎么了。”
　　“你实话告诉我，你是不是又回夜场工作了。”
　　想否认，但唐米的谎言总是很轻易就被苏伦慧识破，只能话哽在喉咙缄口不言。
　　默认的态度说明了一切，苏伦慧顿时火了：“我不是叫你辞职么！你怎么又回去了！”
　　“你知道……我需要钱。”唐米心虚。
　　苏伦慧愤愤，“你缺钱跟我说啊，我给你开的那张卡你干嘛要藏在我的书里，想还给我又不敢当面给，偷偷摸摸的，唐米你这样有意思么！”
　　“我知道你缺钱，你缺钱还花几千块买一套对于我妈来说可有可无的化妆品，自己跑到夜场那种不三不四烟花场所给别人鞠躬哈腰，然后把我准备好的钱偷偷塞回来，唐米有你这么怂的么，到手的钱干嘛不花啊！你是跟我过不去还是跟钱过不去！”
　　唐米抠了半天手指才小声回道：“我不想用你的钱。”
　　“那钱怎么了？我给你的钱咬手么？”苏伦慧当然明白这关乎到唐米的自尊问题，所以她才没有大张旗鼓而是小心翼翼甚至低声下气的装作不经意的样子一点点的帮她，结果这丫头敏感的很，只要跟钱有关的帮助她一律回绝，她只好把钱存在卡里，等着有机会了再想法让唐米接受，可结果还是这样，倒弄得好像她强迫她似的。
　　“我知道你面子过不去，可是我们是什么关系，我们是好朋友啊！我是你唯一的朋友啊，朋友间互相帮助很正常啊，你干嘛这么抵触啊，难道我是那么小气的人，非要你给我什么回报么！”苏伦慧是真的生气了，她知不知道她这么做很容易让人误会不把自己当朋友啊，但同时苏伦慧又很心疼，心疼唐米那小心翼翼的维持着她那一点点自尊，生怕连这点东西不小心也让她弄丢了。
　　苏伦慧对她的好唐米怎么会不知道，那么的小心翼翼的维护着她的自尊心，这些唐米心里都清楚，可是她不敢心安理得的接受，她怕时间久了自己会掉进苏伦慧的关怀中无法自拔，怕自己越来越依赖她直到失去了所有的原则与追求的动力，所以唐米一直在提醒自己，她是有原则的人，她的原则之一就是绝不可以对身边人的好过度依赖，绝对不可以对身边的给予想当然的认为成理所当然。
　　没有人会是永远的依靠，从始至终都只能依靠自己。
　　对于身边人的好，要时刻懂得感恩。
　　发了一通“脾气”后，苏伦慧也不知该说什么了，看着唐米纠结复杂的表情再度心软，伸手将唐米拥住，搂着她清瘦的腰杆闷声说道，“唐米，我们是最好的朋友，我们是不应该有隔阂的，所以，我为你做什么事情都是出于朋友的分内之事，你不用担心，就像你对我好一样，都是理所当然的。”
　　唐米一怔，当即否认：“不，世上从没有理所当然的事！”
　　“什么？”苏伦慧不解，抬头看她，“你这话什么意思？”
　　“没有什么理所当然的事，就是因为人们都这样想，所以会过度依赖身边的人，最后才有那么多受伤的人，”唐米纠正这个说法，“无论是谁，即便是父母都是不能长久依靠的，人能靠的只有自己。”
　　苏伦慧愣愣听着，一时说不出话来。
　　唐米又看了眼时间，松开苏伦慧，“我真的来不及了，先走了，明天早上我会来接你，可能又要委屈你坐摩托车了，拜拜。”
　　说完话唐米匆匆离开，留下苏伦慧一人看着她的背影。
　　果然，她始终都是这样认为的：没有人是靠得住的。
　　虽然这话不无道理，但是这样的话从她嘴里这样的说出来，为什么感觉听上去这么难受呢。
　　她们之间关系这么好，但唐米心里还藏着一杆秤，一边是感情，一边是理智。
　　哪头重哪头轻，只有唐米自己知道。

　　苏伦慧说的没错，唐米确实是又回到夜场上班了，这是一家酒吧兼KTV多层娱乐的大型娱乐消费场所，虽然是大型夜场，也包括陪酒、跳舞等项目，但与外道言传的夜总会有着本质的区别，就是只有陪酒小姐，不允许出台。
　　虽然有这项规定，但也免不了有的人为了多赚些钱而偷偷摸摸的和客人出去，甚至有在店里就找个没人地方匆匆解决的可能。
　　而对于这种事情，管事经理多半也只是训诫两句或者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前提是搞事情被发现的话你要能“说服”发现者不说出去。
　　当然这些与唐米都没有关系，她只是个服务员，给客人点单上酒什么的，有时候也会替KTV部的班。
　　经理领队都嫌她头发剪得太短，要她至少戴顶假发，不然看着像个男孩子。
　　“你们可以把我当做男孩子。”实际上唐米要的就是这个效果，毕竟男孩子相比较女孩子还是更“安全”一些。
　　“男生与女生的价位可不一样，你这么说可别怪我们欺负你。”领队如是说，“要说你也是，好好的女孩子非要打扮得像个男生，可你又不是真的男生，弄得我都要性别混乱了。”
　　话虽如此，唐米始终坚持，最后他们也就随她去了，毕竟最主要的原因还是：唐米对于这个夜场来说还是有价值的。
　　至于什么价值……这个时候，唐米确实能暂时当成个男孩子看。

　　唐米送了一连啤酒到一个包房客人那里去，刚把酒放到桌上开盖，手就被一只陌生的手握住了，温热的感觉让唐米一阵恶心。
　　她隐忍的抽回手，抬头看见一个有些富态的戴着眼镜的中年男人，正用色眯眯的眼光打量着她。
　　她迅速的收了瓶盖转身要走，就被一人故意挡住了门，转过身，那个眼镜男左拥右抱的，身边都是一水的清秀小男生，一个个长得眉清目秀大眼水汪汪的。
　　唐米明白了，她遇到了一个有特殊癖好的客人。
　　男客人打量她一会，嘴一咧，露出一口焦黄的烟齿，轻佻的语气说道：“这个小弟弟长得不错嘛，今年多大了？”
　　抑制住心里翻江倒海，唐米镇定道：“你看错了，我是女的。”
　　“女的？”他不太信，“骗人的吧，女的头发干嘛剪这么短，这里的女服务员都是长头发，怎么你就这么特殊？”
　　我就是特殊啊，你管得着么。唐米腹诽了一句，还是淡定回道：“我确实是女的，他们都能证明。”
　　说着她向那几个男生使了个眼色，男生们会意，连忙拥住眼镜男替她解围：“她就是这么个怪人，特性，好好的非要把一头长发剪了，弄得男不男女不女的，老总咱不要理她，我们喝酒，您不是要唱歌么，让相晨陪您唱歌吧，唱错的要罚酒，怎么样？”
　　眼镜男让一左一右两个小男生哄得五迷三道的，也就不在意唐米这边了，挥了挥手打发道，“让她出去。”
　　唐米得以脱身，从包间出来迅速跑到了洗手间，将水流放到最大，猛洗了几把脸，才渐渐冷静下来。
　　“唐米，要忍耐，要忍耐，你可以的。”唐米在心里默默激励着自己，“这样的日子不会过太久的，会过去的。”
　　深吸了几口气，唐米整理了下仪容仪表，重新走了出去。

　　陆何回到家时，陆父正在吃饭，看到陆何进家门就出声招呼道：“小何，正好你回来，没吃饭吧，过来一起吃，我这也才吃。”
　　陆何就放下书包去洗漱了。
　　陆寅嵩与妻子在两年前离婚了，前妻拿走了她应得的一部分财产，陆寅嵩坚持要两个儿子的抚养权，前妻没有反对，离婚后两人就彻底断了联系，陆寅嵩担心两个儿子会对自己的母亲有怨言，然而他忘了，自小生活在聚少离多的家庭中的陆念希与陆何对于亲情看得并不浓重，而陆寅嵩也意识到对自己两个儿子在亲情上的缺失，于是离婚后他想方设法的进行弥补，除了必要不可的工作，他都会多挤出一些时间在家陪儿子，大儿子陆念希已经上大学，基本住校，只在周末回家，而小儿子陆何也即将高考，在这个关键的时候他希望他能体会到父亲对他的良苦用心。
　　两人吃着饭，父亲就打开了话匣子：“第一天上学感觉新学校怎么样啊？”
　　“还行吧。”
　　“有没有遇到什么有意思的事情啊，DVD拍了么。”
　　“没有。”陆何咽下嘴里的饭，想到一个人，“不过班上有一个奇怪的女生。”
　　“奇怪？哪里奇怪？”陆父猜到七八分，还是接着问。
　　“今天上课做测验，她去了半个小时的厕所，回来之后还帮别人答卷子，我和老师说她作弊，结果老师都不管，还有班上的同学也是，看我的眼神好像看一个小丑似的，我心里很不舒服。”陆何一口气说了这么多，最后想了一下并没有说出唐米的名字。
　　但陆父了然：“你说唐米啊，她是挺特性的。”
　　陆何诧异：“你咋知道她叫啥名？”
　　“她是学校的有名人，全校老师学生都知道她，我是校长怎么可能不知道。”
　　“有名人？为什么？”陆何来了兴趣。
　　“我给你讲个故事你就知道了，”陆父不疾不徐缓缓道来，“头两年，也就是她刚上高一那会，她班的学生都传她的脾气古怪，孤僻得很，不和同学来往，说话都很少，也不参加校内组织的活动，后来别的班的同学知道了，就有去探虚实的，结果碰了钉子，心中不服，血气方刚的一冲动，找了一帮校外的扛把子要教训她，结果……”说到这陆父忽然停住，喝了一口碗里的汤，不紧不慢的，陆何倒是心急了，“结果怎样？”
　　陆父接着说，“结果她啥事没有，倒是挑事的那两个学生的家长找到她的班主任，说唐米把他们的儿子打了，要说法呢。”
　　陆何挺惊讶，唐米那弱不禁风的样子，能打架？
　　“后来呢？”
　　“后来老师说找家长吧，结果唐米理直气壮的说：‘我没妈，只有一个吃喝嫖赌的无赖继父，你们要是觉得说得通我可以让他来，结果就是我回去被打一顿，然后回来不会放过你们的孩子的。’，人家长一听肯定不干啊，要唐米转学，结果唐米这丫头不知从哪整来的钱，能有几万块吧，直接就摔在桌上，说‘我赔你们孩子的医疗费与精神损失，但我不会转学，你们要是不放心，就给你们的孩子转学吧。’后来那两个孩子就转学了。”
　　陆何愣愣听完，一脸不可思议：“真的假的？她有那么厉害，说让人转学人就转学了？”
　　“当时办公室那么多老师看着呢，还有假了，”陆父心满意足的喝完最后一口汤，接着说，“此事一出，再没有人敢去找她的事了，说来我也挺好奇，她是怎么摆平那帮人的……用钱吧，据说混社会的那帮人除了钱还有点义气，不至于那么好被收买，而且她一个学生，哪来那么多钱，如果她的父亲真如她说的那么无赖，也不会给她那么多钱……唉，真是匪夷所思啊。”
　　陆何思忖着，嘴角不自觉扬了起来，“要这么说的话，那确实挺有意思的哈，哎爸你说，她不会……是那种混社会的小太妹吧？”
　　“你看她像么？”陆父答不出来，只得反问。
　　“不像，”陆何自问自答，“如果是小太妹，那她的性格不应该这么孤僻，有哪个小太妹会是一副生人勿近的死人表情啊，而且她和那个女生的关系，我感觉她不像那种，随随便便的女生。”
　　“看你这样子，对这个唐米挺感兴趣？”陆父饶有兴趣问道。
　　“也不是感兴趣，就是好奇，”陆何感觉陆父误会了，解释道，“我只是想知道她是不是真的和道上的人有联系，不然……不然她是怎么一个人完好无损的从那些混混手里逃出来的呢。”
　　陆父看他这副掩饰的样子不禁想笑，也觉得时机成熟了，遂不经意说道，“毕竟我是没看到那个画面，是不是完好无损谁又知道呢。”
　　陆何不解，“不是你说……”
　　“那是他们传的，就算身上有伤，只要脸上没有伤，就她一天总是长衣长裤的，谁知道她身上受没受伤，以她的性格，受伤了也不会告诉别人。”
　　陆父这样一说陆何想到唐米确实是一身长衣长裤，要说现在天不冷，还有点热，她却连胳膊都不会露出来……难道只是巧合？
　　想了一会，陆何又向陆父打探道：“爸你好像很了解这个唐米啊？”
　　“我和她又不熟，能了解什么，”陆父知道陆何是想套他话，也不上当，循循善诱道，“想了解自己去了解啊，唐米是个很孤独的人，孤独的人没有不渴望温暖的，你和她做朋友，走的近了自然就了解了。”
　　“得了吧，”陆何打了退堂鼓，“就她那样，多说一句话都很不能拿眼神杀死你，我怎么可能和她成为朋友。”
　　“她不是有一个朋友么，”陆父继续引导，“苏伦慧不是和她关系很好，她有朋友说明她对朋友并不排斥，只是沟通方式的问题，你不能让她感觉到你有恶意，不然她当然不会和你交朋友了，你不是有DVD么，关键时刻兴许能用上呢。”
　　“DVD能怎么用啊。”陆何不解其意。
　　“这就要看你了。”陆父不深说。
　　陆何扒拉着碗里的饭，看了一眼书包，里面的DVD还没拿出来。
　　他有点动摇了。
　　而他并没有注意到，陆父看他时，那意味深长的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