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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野百合·康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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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天的早晨并不混沌,清韵在焕然一新的阁楼里面打理好自己,吃完早饭之后就下到一楼开店准备营业,然后她就发现晨晓已经来了。
“今天不是要上课吗?怎么这么早就来了?”清韵有些惊讶的问道。
“我已经在上大学了,心理专业,更何况我们社团一直都是大考能过就行了。”晨晓微笑着说,“最近日子特殊,客人不会少的吧。”
“啊?”清韵转头去看日历,结果看见上面农历的日子脸顿时就不好了,“都要到七夕了啊。”
“是啊,开门吧。”晨晓微笑着将门口的牌子换成了营业中。
七夕节原本只是女子乞巧的节日,但是后来就莫名其妙的演变成了所谓的东方情人节,因为当天不少的花都会大涨价,所以不少人都会提前买上。
“谢谢惠顾,请慢走。”又送走了一位手捧鲜花的客人把钱放到收银机里面之后终于是松了口气,刚想坐到后面的凳子上旁边的座机电话便响了起来。她叹了口气,接起电话用最好的语气询问道,“你好,是要订花吗?”
“是命运花坊吗?”平静到哀伤的年轻男生从那端传来。
“是的,您需要定什么花吗?”清韵继续问道。
“请帮我送一束桔梗和一支野百合到怡远私立医院顶楼十七号病房的宁佳手上。替我附带一张卡片,内容和落款……”
“一束桔梗和一支野百合,地址是怡远私立医院,卡片内容和落款……”清韵重复了一遍,对方很利落的挂断了电话,看着电话她的表情有些莫名的诧异。
“对方的要求很奇怪?”晨晓问她。
“啊,不是,只是感觉有些奇怪。”清韵摇了摇头,“晨晓,你包一束桔梗和一支野百合,卡片写好之后我去送。”清韵说完就从背后找出了一张漂亮的卡片在上面写下了订花人说的内容。
晨晓的动作很快,几乎是在清韵写完的时候就直接将花放了过来,“路上小心一点。”
清韵点点头,走出了花店。
怡远私立医院,忘川有名的高质量医院,里面从设施到病人,再到医药费都很符合它的质量。顶楼是VIP病房,住院费更是高得吓人。
清韵敲响了病房的房门,得到里面人的允许之后就推开门走了进去,里面并没有多余的人,所以她一眼就看见了那雪白病床上坐着的人。
那是一个年纪十七八岁左右的女生,柔顺的黑发披在肩膀上,面目清秀,相当的漂亮有着一份疏离,神态亲近淡漠,仿佛周围的一切都与她无关,拿书的手手指修长,很适合弹钢琴。
因为有人进来她抬起头,浅褐色的眸子盯着来人。
“是宁佳小姐吗?有位先生在我们店里为你定了一束桔梗和一支野百合,请签收。”清韵把订单和笔递给女生,在她签好名字之后将手上的花束递了过去,那支野百合被她自作主张的放进了旁边空无一物的水晶花瓶里面,倒上了一半的清水。
“I know you are the for me.Because love is some kings of encounter,unable to be waited for or prepared of……”宁佳拿着桔梗花将那个卡片上的内容念了出来,目光平静到悲哀。
清韵心里有些莫名的担忧。
“能聊一会吗?”女生这样平静地说道。
刚打算开门离开的清韵轻轻的叹了口气,但是还是走了回来,做到了病房里似乎一直都没有人碰过的椅子上坐下,“那位送花的柯林先生为什么不在呢?他应该是你的恋人吧。”
宁佳没有回答,只是将卡片递给了清韵,“送花的小姐,你知道这个是什么意思吗?”
清韵接过卡片,上面的东西她还是能够明白的,“我知道你便是我的那个人,因为爱是一种遇见,不能等待,不能准备。”
“送花的小姐,请把这张卡片带走,不要被他们看见。”宁佳合上书,像是被水洗过的眸子依旧没有任何的波澜,“想听一下吗?关于我们的故事,关于我的故事。”
清韵并不算是很明白为什么一个年纪不大的女孩会有这样淡漠的悲伤,但是出于好奇她还是点了点头。
宁佳将那一束桔梗抱在怀里,神色淡淡。
……
宁佳是宁氏集团的千金,她的母亲是曾经红极一时的钢琴演奏家,在事业巅峰的时候毅然决定和当时事业刚起步宁父结婚。可是当爱情的激情退去,一个又一个的变化将他们的婚姻腐蚀干净。后来宁母疯了,宁父和她离了婚,五年之后宁母死了,宁佳一个人住在那栋二层小楼,安安静静与世隔绝的生活着,她那个不负责任的生父每个月都会给她打一笔生活费。
宁佳的左耳失聪并不是先天的,那是很久以前有一次宁父和宁母吵架是被宁父一个重重的耳光导致的。
一个人生活的她个性冷漠不合群,不论是生活中还是在别的时候她都是一个人,其他人都叫她疯子,因为她总是盯着镜子,看着里面那个明明与她一样却像是被人痛苦的牵扯着的人痛苦挣扎。
没有人知道她很讨厌黑暗,因为在黑暗之中只有她一个人知道自己还活着。
和柯林的相遇是一个意外,很大的意外。
宁佳打算将宁母留下来的二层小楼出租出去几间房屋,但是因为她冰冷的个性房子一直无人问津。
学校里面有一个女生一直都在试图改变她,与柯林的相遇也是由此而来。
女生的哥哥开了一间酒吧,当听闻宁佳的房屋在出租的时候介绍过来了一个租客。
他就是柯林。
两个人都是一样的沉默冰冷又麻木,就像是镜子的两面一样,相似却又不似。
柯林很擅长吉他也是因为这个才留在那个酒吧驻唱,他每天都回来得很晚,偶尔宁佳会帮他开门。
在长长的,也许已经忘记了时间的相处之中,两个人渐渐的发现了对方的秘密。
柯林是一个一直在流浪的人,而宁佳是一个不愿敞开心扉的人,他们有着绝对相似的地方,也有着完全不同的本质。
宁父好像是终于想起了自己这个因为自己而导致残疾的女儿,想要将她接回去。
接到电话的当天,宁佳第一次向学校申请了退学,第一次走入了那个混乱的空间之中。
她第一次看见了柯林工作的样子,她第一次觉得也许左耳听不见是很好的一件事情,因为她能够安静的听到柯林的歌声。
事业有成的宁父无法容忍残疾的女儿这样漠视他的要求,威逼利诱要将宁佳带走,不允许她再见柯林。
宁佳觉得有些可笑,这个自大的男人从来都是那样的可笑,就像是什么都不允许违逆他一样。
宁佳只想要一个人安静地生活。
至于柯林,他们之间的感情也许像是同类之间的亲近,也许像是孤独之中的相互陪伴,唯独爱情,那种东西在宁佳的眼中没有任何可信之处。
可是这个世界就是这样的巧合,那个总在学校里缠着她,总是想要撮合她和柯林的女孩出了事情,急需手术。
医药费一直没办法凑齐。
宁佳选择了向同父异母的大哥求助,可是最后却只得到了最后三天的自由。
三天时间,有着一场没有结果的逃亡,两个同类一样的人走遍了这个城市的所有的地方。
三天之后,宁佳如约回到了宁家,然后将那笔换来的医药费交给了那个女生住的医院。
宁父以治疗为名义将宁佳送到了医院,两个人的联系彻底断绝。
生活似乎又回到了以前的样子,没有任何感情,漠然而麻木的生活。
直到那个时候。
也许,在很久以前那她不以为意的感情就已经是爱情了。
……
“阿侠的消息我受到了。”宁佳低着头,看着怀中的花,“柯林已经不在了,在意外之中不在了……真是一场可笑的意外,出现得那样的及时。”
清韵没有说话,其实是想要说话但是却没办法说出来,这样的意外来得的确是太过及时了,及时到让人觉得可笑。
而且比起回到有钱有势的宁家过上衣食无忧的生活,宁佳也许更想要一个人留在那栋二层小楼之中,哪怕,现在只有她一个人了。
“卖花的小姐,拜托你送一束野百合到三院的3-5病房的三号床吗?”宁佳把桔梗花暂时放下,从旁边那本书里面拿出了一些皱巴巴的零钱递给了清韵,“拜托了。”
清韵没有说话,将钱接过放到了包里面,然后递了一张纸巾给宁佳,“想哭就哭出来吧,一直憋着会出事的。”
“谢谢。”宁佳抬起头,几近麻木的脸上露出了第一个笑容。
“你笑起来很漂亮。”清韵柔和的笑了笑,起身往病房门走去,这个时候已经有人来了,所以还是离开吧。
门很快就被人打开了,进来的是宁家的人和医生。
“送花的小姐。”宁佳突然又叫住了清韵,她回头,不知道什么时候宁佳又回到了那样不悲不喜的麻木,“明天请给我送一束蓬蒿菊,还有,顺便帮我带一盒奶糖。”
清韵抬手接住了宁佳扔过来的东西,那是一颗奶糖,年代已经相当久远,她小时候偶尔能够吃到,已经是一种宝贵的回忆了,几乎不用反应她就已经明白了宁佳的意思,“好,我会准时送来的。”
盛夏的阳光映入病房,却失去了炽烈的温度,仅余一丝光华,渲染上苍白。